《夏蝉》浮笙烬

3、因果闭环

　　当清晨的第一缕金辉落于窗前时，凌木杉自梦中醒来，窗外连绵的蝉鸣相伴，迎来新的开始。
　　经过了一晚，身上的伤口已凝成一层薄痂，昨夜涂的药水似乎仍在皮肤下隐隐挥发，沁着薄荷般的凉意，像夏日里一片绿荫轻轻附在灼热之上。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凌木杉很开心，不仅仅是因为今天是周末，还因为今天可以见到孟迭。
　　他是这个福利院除凌木杉外最大的孩子。
　　他们两个是当年那批孤儿里唯二没有被领养的。
　　但凌木杉今年已经17岁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来领养，他早已看淡了。
　　只是他始终担心比他小两岁的孟迭。
　　他患有先天精神疾病，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人领养，这也让凌木杉始终担心着他的去处，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
　　因为院长担心孟迭发病时会伤到孩子们，所以安排他住在福利院的阁楼。
　　平时不准除了护工阿姨和她之外的任何人靠近，只有周末凌木杉才被允许探望。
　　所以他总是格外期待着周末的到来。
　　凌木杉快速的收拾好，拿起桌上的一袋零食，便匆匆走向阁楼。
　　通往阁楼的楼梯被黑暗彻底吞没，每一步都像踩进虚无。
　　护工阿姨早早等在门边，看到凌木杉来一边开锁一边笑着小声说：“今天又来这么早啊，还是老样子，别怪阿姨罗嗦，虽然阿姨知道你，但是阿姨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说刺激他的话，知道吗？”
　　“嗯，放心阿姨。”凌木杉认真的说。
　　看着凌木杉，阿姨摸着他的头，轻声叹气，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凌木杉顺从的低着头，抬眼看见她眼中的悲伤时，心中泛起酸涩。
　　门被轻轻地推开，积蓄在门后的光铺天盖地的照在凌木杉身上。
　　他下意识地眯起眼，晨光如潮水般漫过他的轮廓，将原本凝固在阴影里的身形，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
　　那光线太亮，甚至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仿佛这倾泻而下的不是光，而是某种温暖的重量，无声的压在他肩上，又缓缓地流入心里。
　　等适应这光线之后，凌木杉这才看到，隐藏在光线后的情景。
　　孟迭坐在床上，手中托着一本书，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凌木杉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将手上的零食放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孟迭。
　　孟迭始终低着头看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凌木杉。
　　就这样保持着相顾无言的状态，当孟迭合上书转身时，凌木杉手中已经拿着书熟练的递给他。
　　孟迭见状也没拒绝，沉默的接过书，翻看起来。
　　晨光斜斜地爬上床沿，将他半身笼在淡金色的光晕里，他低头看着书，手指偶尔摩挲过纸页，连飞扬的尘埃都在光中静默下。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
　　最终孟迭靠着床头睡着了，凌木杉熟练的抽走他手中的书，轻轻的扶他躺下，为他盖上被子。
　　凌木杉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回想起刚刚他冷着脸看书的样子，便笑了起来。
　　凌木杉心想：“用他这么可爱的一张脸扮高冷，真是可爱的紧，南柯。”
　　孟迭生的一副乖巧脸，脸上还有一点儿婴儿肥，衬着他整个人都很可爱。
　　风从敞开的窗户潜入，像一双凉薄的手，抚过房间每个角落，拢走了盘踞已久的燥热。
　　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楼下孩童们的欢声笑语跃动其间，在流淌的时光中泛起细小的涟漪。
　　在时间的流逝中，凌木杉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孟迭，手中紧握他的手，嘴唇轻抿着。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孟迭睫毛颤动，似乎要醒来了。
　　见状凌木杉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孟迭在凌木杉强烈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眼。
　　他轻轻的眨着眼，似乎对眼前的状况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中透露着茫然。
　　但当他眼神上移，看到凌木杉时，脸上立刻浮现出大大的笑容，扑向凌木杉。
　　“哥，你来啦，我好想你啊。”
　　凌木杉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孟迭，抱了抱，轻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看着孟迭这样子凌木杉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刚才握着孟迭的手早已湿润一片。
　　凌木杉将放在桌上的零食拿过，放在孟迭面前。
　　说道：“看，哥哥给你带了零食。”
　　“哇，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孟迭看着递到面前的零食开心的接过，拿在手中翻了翻，发现全是自己喜欢吃的。
　　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像一只偷腥的猫。
　　凌木杉看着他脸上开心的笑容，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
　　凌木杉坐在椅子上面对着孟迭，孟迭盘膝坐在床上，笑着看向凌木杉。
　　“如果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两人聊了很多，但因为探望时间只有半天，最后不得不强行刹住话语。
　　护工阿姨打开门就看到两人依依不舍的眼神。
　　护工阿姨笑着打趣他们俩：“瞅瞅你们俩的小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夫妇离别呢。好了，小迭和哥哥说再见，下个星期哥哥再来看你。”
　　“哥哥再见，下个星期一定要早点来看我，我会想你的。”
　　“嗯，哥哥会的，小迭要乖乖听阿姨和院长的话，哥哥也会想你。”
　　凌木杉眼中透露出不舍，但看着孟迭失落的小表情，便将不舍以温柔覆盖，藏于眉眼之下。
　　走出门外，凌木杉笑着挥手与孟迭告别，看着那扇木门慢慢将孟迭隔离在另一方空间。
　　走出昏暗的阁楼时，正午的太阳穿过楼道旁的雕花玻璃，折射出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凌木杉脸上，阳光融化了凌木杉眼中的温和，映出了被温和覆盖的悲伤。
　　凌木杉沉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某处地方，思绪慢慢飘离。
　　时间静静的流逝，凌木杉在这漫长的流逝中，始终静默着，不曾移动。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伴随着护工阿姨略带兴奋的声音：“木杉快出来，院长让你找她，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凌木杉这才从飘忽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眼神中带着茫然。
　　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平静的看着护工阿姨说：“是发生了什么吗？”
　　“哎呦，你先别管了，你快去找院长，这对你来说真的是件天大的好事。”
　　说着便拉着凌木杉出门直奔院长室，凌木杉眼神呆滞，显不在状态，被她这一拉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也乖乖跟在她身后。
　　到了院长室，护工阿姨一把把门推开，激动的说：“来了来了。”
　　凌木杉站在她身后，看着护工阿姨激动的神色，垂在两侧的双手，不自觉的轻轻摩擦着衣摆。
　　院长看见他们，先是笑呵呵的说：“阿桂，看你这激动的样子，冒冒失失的，要稳重一点，为孩子们立一个好榜样。”
　　“哎呦，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嘛，再说了，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
　　说着，将身后的凌木杉领到院长面前。
　　院长面容慈祥，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偶尔闪过几缕银白，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却依旧遮不住自她内里透出的温和，她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女子。
　　她静静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凌木杉，慈祥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她轻轻拉过凌木杉摆弄衣摆的双手，放在手心中，苍老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凌木杉修长的双手。
　　轻声说道：“小杉啊，17年了，我和你桂姨看着你从瘦小的婴儿到咿呀学语的孩子，再到如今，你早已不再是需要躲藏在我们羽翼下生长的雏鸟，你是时候飞往更广阔的天空，见识更壮丽的山川了。17岁的生日，将不只是我们陪伴着你度过，往后的每一年，我们也……将不再陪你走了，我们也……不再是你唯一的家人。”
　　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颤抖。
　　但凌木杉依旧听懂了，他愣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将目光投向站在他身旁的桂姨，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桂姨也始终注视着凌木杉，凌木杉就这样直直的撞进桂姨的眼中，他看到了，她的眼里有水雾弥漫。
　　那一刻，凌木杉陷入了深深的无力，嘴唇颤抖着。
　　最后低着头激动的说道：“我不要，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别的家人，我不想走……”
　　“院长，我快满18了，我……可以出去打工的，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了，我不想……”
　　可当他抬头对上院长那双温和的眼睛时，如梗在喉。
　　院长并未说什么，只是用那张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的抚过凌木杉的眼角，或许是他的皮肤过于细腻，在她的那双手抚过后，他眼角带上了红痕。
　　院长张开双手轻轻的抱住了凌木杉，凌木杉愣怔了一瞬后弯腰立马用力拥抱住了院长。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原来院长还没到他的肩膀。
　　曾经小小的他抱着院长的腿，仰头看着高大的她，那时候他觉得院长好高好高，那时觉得他这辈子都长不到像院长一样高，直到现在才发现，他早已经比院长高出了很多很多。
　　凌木杉的手紧紧抱着院长略微佝偻的背，感受着院长的怀抱，她的怀抱亦如小时候那般温暖，是这个地方所有人的避风港。
　　凌木杉的头轻靠在院长的肩上，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掩盖了他的神情。
　　“可是我……”凌木杉再次开口时，嗓音中带着沙哑。
　　即使他没有将话说出口，但院长明白他未尽的话语。
　　院长像曾经无数次那样，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放心，你什么时候见院长偏心任何人，以后想了，常回来看，你永远是这里的孩子。”
　　话音落下，桂姨便转身，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凌不杉沉默着将头搁在院长的肩上，过了许久才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
　　但院长还是听见了，也明白了凌木杉的意思。
　　她最后轻轻拍了拍凌木杉的背，便慢慢的退出了他的怀抱，抬着头再看了看他一眼。
　　随后，朝着办公室的门走去，走到门前，她拉开办公室的门，露出了等候在外面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的衣服，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走廊外的光影，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
　　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连光都不自觉的向他聚拢。
　　当凌木杉看清来人时，只觉得窗外的蝉鸣震耳欲聋，萦绕在耳旁，刺激的神经，即使如此也遮盖不住他惊天动地的心跳声，仿佛整个胸膛都在轰鸣。
　　凌木杉就这样傻愣在原地看着凌彬慢慢走向他，跟在凌彬身后的阳光，描摹着他轮廓，为他披上纯白的纱衣，如同天神降临。
　　凌木杉眼神呆愣，手无意识的捏紧衣摆。
　　微微瞪大双眼看着凌彬站在他面前，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怎么，又被哥帅到了？”
　　凌彬语气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但看向凌木杉的眼神却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趁凌木杉愣神的功夫，他将手放在没木杉的头上，用力揉搓着他的头发。
　　被他这一通摸，凌木杉才回过神，他抬头看着凌彬，嘴角上扬，连带着眼尾都泛起温柔的弧度。
　　眼中的悲伤被冲淡，眼角溢出的欣喜化作一道流光，融进他的心底。
　　桂姨在凌彬进来那一刻，便转过身看着他，见他们两个相处的如此融洽，眼中有着未散的水汽，但依然笑着说：“看你们这样子，是认识啊，那这样太好了。”
　　院长在旁边慈祥的看着他们互动，听桂姨这么说，也笑着轻轻点头。
　　凌彬摸着凌木杉的头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桂姨与院长，眼中流露出感激与亲近。
　　他笑着点点头说：“前段时间在学校里遇到了，又顺手帮了他。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都认识他，只是没有机会见面，那天就刚好有了机会。”
　　桂姨与院长听到他这话，齐齐愣了一下，异口同声道：“小杉，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凌彬感受到身旁人身体的紧绷，同时感受到一股暖意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来，最后慢慢的注入心中。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手下毛茸茸的脑袋，故作轻松的开口：“当然没有，只是那时他走的太快，不小心摔了，我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傻傻的，就过去扶了他一把，我们杉杉长的这么漂亮，妥妥的小美人，谁敢欺负！”
　　闻言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院长向二人走来，凌彬将放在凌木杉头上的手放下，身体微侧，站在了他旁边。
　　桂姨与院长走到凌木杉面前，各自拉着他的手，细细的叮嘱他：“以后想了就回来，这里永远都为你敞开。”
　　二人说了好一番话，凌彬站在凌木杉身旁，眉眼弯弯的看着三人的样子，眼中划过一抹怀念。
　　凌木杉笑着听她们细细的叮嘱，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都睁不开。
　　闭上的双眼悄悄的隐藏起眼中的情绪。
　　虽然他笑着，但凌彬却依然听到一声轻轻的抽泣。
　　凌彬偏过头看向他，眼神闪烁，不知他想到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
　　只是现场太吵，三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并且他还带了口罩，所以没人发现。
　　等二人叮嘱的差不多了，凌彬揽上凌木杉的脖子，笑着对院长和桂姨说道：“这孩子放心交给我照顾吧，没人比我更懂他。”
　　听到这话院长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时愣在原地，桂姨在旁边轻扯一下她的衣袖，院长才回过神来。
　　凌木杉也看看院长，抿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但不等他说什么，院长便看着凌彬的眼睛说道：“小伙子，我们以前见过吗？”
　　闻言凌木杉也感到诧异，转头看向旁边的凌彬。
　　但凌彬没有看他，眼中流露出诧异，凌彬盯着院长的眼睛，最后对着院长笑了。
　　他将视线从院长身上收回，转而看向办公室一侧的窗户。
　　正午的阳光穿过玻璃静静的落在办公室的木板上，树叶的沙沙声与孩童们的欢声笑语伴随着那一年夏季独特的蝉鸣，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
　　撒在地板的金辉，映出了窗外树叶的剪影，那一簇簇随风而动的光斑中似乎有人在光斑中奔跑时隐时现。
　　这一刻，凌彬眼中所有的情绪皆被怀念所代替，目之所及都如此熟悉。
　　最后他轻声呢喃道：“认识，认识很久了，不过你认不出我了。”
　　他看着窗户出神，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凌木杉看着此刻的他，不知为何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说不清缘由的只觉得好苦好苦。
　　最后二人驱车离开了福利院，凌木杉坐在副驾驶，他抬头看向后视镜看到站在福利院门口的院长和桂姨，两人始终看着车驶离的方向。
　　看着她们凌木杉只觉得鼻头发酸，连忙移开视线，低头抠手指。
　　凌彬看似在专心开车，但余光始终留意凌木杉。
　　见他这副样子，凌彬乐道：“小美人，咱家离这里很近，以后什么时候想了，你随时可以过去，可别哭鼻子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说着抬手做了个捂心的动作，此刻又刚好是红灯，凌彬停车后便挤眉弄眼的看向郁郁寡欢的某人。
　　听到前半句时凌木杉抬头，眼睛亮亮的看向他，刚想说话就听到他的后半句，立刻转过头不理他。
　　凌彬转头就看到他的后脑勺，但也注意到他泛红的耳尖。
　　心想：原来这么害羞吗？
　　最后凌彬笑着妥协道：“好好好，我的错，我们家小美人这么坚强，怎么会哭呢。”
　　凌木杉却依旧拿后脑勺对着他，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凌彬却狡狭的眯起了眼睛。
　　绿灯亮了，凌彬专心致志的开车，两人都不说话，氛围一下子沉寂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轻的嗯随风飘到凌彬的耳中，但他没有转头，只是笑着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凌木杉的头。
　　凌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凌木杉去了餐馆。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所以餐馆里并没有很多人。
　　两人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凌木杉坐下后一直低着头，没有要点餐的意思。
　　凌彬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拿起菜单看了起来，随手点了几道菜。
　　放下菜单说道：“我出去办点事，菜上完就直接吃，不用等我。”
　　还没等凌木杉回话，他就走了。
　　凌木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指蜷缩着。
　　不知过了多久，菜都已经上齐了，但是凌彬还没有回来。
　　凌木杉眉头紧皱，不免有些担心，正忐忑不安的等着。
　　突然仿佛心有灵犀般他猛地抬头便看见那人逆着光向他走来。
　　那一刻，周边的嘈杂的声音消失殆尽，只听得见从胸口中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那人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就上手捏他的脸。
　　伴着笑意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这么看着我干嘛？被我迷住了，你这副呆愣的样子，当真是可爱。”
　　这声音让他耳朵感到一阵酥麻，他不自然的眨一下眼睛，白皙的脸上漫上红晕，他感到不好意思。
　　凌彬看他这个样子，那只作恶多端的手放过了他的脸，并把手里提的食物放在他面前。
　　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示意他吃。
　　凌木杉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盯自己，抿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份打包的食物。
　　打开盖子，一份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翠绿的葱漂浮在汤上，一个个饱满的馄饨映入眼帘。
　　凌木杉愣了一下，是他最喜欢吃的馄饨。
　　他在那份馄饨汤中看到了自己，只是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自己，模糊了自己的轮廓，也模糊了他的眼睛。
　　以前每次他生日的时候桂姨都会为她煮上一碗馄饨，那时是冬天，那碗馄饨上方飘着丝丝缕缕的白雾，越飘越远，就如此刻一样。
　　一滴水珠砸入这馄饨汤中，泛起层层涟漪。
　　凌彬看着那荡漾的涟漪，眼中是坚定与怀念，但他只轻轻的对凌木杉说：“尝尝。”
　　凌木杉闻言看着眼前的馄饨沉默的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放入口中，鲜美的汤汁划过喉咙，使他的胃都暖了起来。
　　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又舀起一个馄饨，放入嘴前吹了吹。
　　凌彬笑着问他：“好吃吗？”
　　“好咸……”凌木杉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咸，真的很咸，就像前17年的盐都加入了这一碗馄饨中，咸得心口都泛着苦，喉咙也发出哽咽，亦模糊了眼睛，最后都在这汤中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