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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祛魅失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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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的平常,杜平渡坐在门口的高脚凳上。
一面调弦,一面用余光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漫无目的地寻找,既期待又害怕那个人的出现。
酒吧里另一位beta服务员一直在他身旁溜达,时不时停下来倚墙听一会儿,或者走过来陪他闲聊几句。
“平渡哥是在等人吗?”
年轻的beta服务员递给他一杯冰水,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
——在等谁?他会来吗?
杜平渡接过杯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回神。
“没有。”
他撒谎了。
冰水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口那团躁动的火。
服务员接过空杯子,担忧地打量他:“平渡哥,今天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他指了指杜平渡眼下明显的青黑,“你看着状态好差。”
杜平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没事,最近就是有点累了。”
他低头收起吉他,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琴板上刻着的那行“Rose will bloom all the time”陷在暮色里。
街角的野猫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跳到高处。
杜平渡的手指一顿,猛地抬头——
一辆红色法拉利Portofano甩尾停驻,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焦黑的弧线,最终稳稳停在廉价情侣宾馆的霓虹灯牌下。
“温馨小屋”四个粉红色的大字在车漆上投下暧昧的光晕。
——飙车来廉价宾馆开房的疯子。
alpha默默皱眉,定睛一看,发现车中人的身影莫名熟悉。
车门如蝶翼般升起,柳莫迈出长腿,锃亮的皮鞋踏在地上。
omega起身单手摘下墨镜,镜腿擦过额前散落的发丝,露出一双含笑的眼。
那视线穿过嘈杂街道扬起的尘埃,精准地锁住杜平渡。
心律不齐的感受又来了。
alpha捂了下胸口,移开视线。
——他怎么来了?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思绪还未理清,柳莫已经站在他面前。
风衣下摆随步伐微微摆动,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脸上仍是一如既往温和随性的笑。
纯白衬衣扣子系到最上一颗,下摆扎进西装裤里。天气渐冷,又添了件墨色羊绒风衣。
如此温润尔雅的气质,很难想象他刚才飙车的样子。
“看来……又没赶上。”柳莫的声音很轻,目光从杜平渡的脸滑向地上的吉他包,又回到他眼中。
那眼神太过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这一件事值得他在意,透出浓烈的温柔。
“我开得很快了。”
杜平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吐槽“开这么快找死吗”,想质问“你还想干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在对方微微下垂的眼睫中溃不成军,打了个转又咽回肚子里。
最终,他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下次别开这么快了。我弹得又不好,没什么可听的。”
杜平渡背起吉他,理智告诉他不要再靠近对方了,于是后退几步。
“可我就想听你弹。”
柳莫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见alpha后退,他就逼近几步,温声问:“你会弹给我听吗?”
杜平渡伸手挡在面前,阻止对方的逼近,垂眼厉声道:“柳先生,请你走开,我说过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想玩请找别人。”
“看着我啊,杜平渡。”
柳莫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杜平渡被迫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omega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伪装,直直望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那样年轻,那样单纯,连眼中热烈的情绪都纯粹得令人心颤。
柳莫又放轻语气:“平渡啊……”
杜平渡突然意识到,自己筑起的所有防线,在这个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又是那种眼神,像无形的水,将人轻柔包裹。让人产生被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却忘了溺水窒息的痛苦。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omega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杜平渡的理智。
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探究,这比任何责难都更让他难以招架。
“我…不讨厌你。”杜平渡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但我也不想看见你。”
alpha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冲进酒吧,抛下一句:“我要回去上班了,祝你玩得开心。再也不见!”
身后的玻璃门在惯性作用下剧烈晃动,映出柳莫站在原地不动的身影。
门关上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如潮水般涌来。舞池里的人群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扭动身体,狂欢正酣。
杜平渡抬手死死按住后颈的抑制贴,指尖能感受到腺体在不正常地发热。
他迅速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回到员工休息室。
员工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又关上,杜平渡的背抵在冰冷的金属柜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盯着天花板角落的蛛网,那里有只飞蛾正在徒劳地挣扎。
“张哥,我今天想提早下班。”
小张正在清点酒水,闻言惊讶地抬起头。
在他印象里,杜平渡是从不迟到早退的模范员工——直到这一周。
迟到一次,早退一次,着实令人惊讶。
“什么理由?”
小张放下手中的清单,按例询问,皱眉打量着alpha苍白的脸色。
从没在上班方面撒过谎的杜平渡迟疑了一会,轻声道:“…身体不太舒服。”
又很快补充:“心脏有点心律不齐。”
“啊!?”小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每天高强度工作,又不好好吃睡,不会是猝死的前兆吧?”
杜平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那倒不至于如此脆弱。”
alpha笑着开玩笑,小张倒是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
“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店里人不多,也没什么事。”
他几乎是跑着离开酒吧,推开后门的瞬间,夜风裹挟着巷子里特有的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他需要远离这里。
——远离那个总是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omega。
熟悉的后街小巷,前方堆叠的木箱子上,杜平渡的呼吸一滞——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懒散地坐在箱子上,修长的腿一晃一晃,皮鞋尖偶尔蹭过斑驳的墙皮。
杜平渡迟疑了一会,想转身就走,可脚却像定在了原地。
对方在看到他的瞬间,就轻盈地跳下来,朝他挥了挥手。
“好巧啊。”
——哪里巧了?分明是故意的。
杜平渡心里想着,面上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转身就走。
听到身后omega小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
“别走。”
杜平渡转身看他,柳莫就直直撞到他怀里。
alpha还没反应过来,柳莫就已经站直了身,并且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故意的…”柳莫仰起脸,月光在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流淌。
“柳先生!”杜平渡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我说过什么…”
柳莫歪着头接话,唇角翘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再也不见?”
杜平渡见他这样,突然泄了气,放轻声音,语气中带着无奈:“那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等你下班啊。”
“你知道我几点下班吗?就在这里等?”
“五…”柳莫的睫毛颤了颤,“不清楚。”
“那你还敢随便在这里等?这附近治安不太安稳,你这样独自一人……不怕出事?”
见眼前人仍是笑意晏晏地看着他,杜平渡加重语气,上前一步,阴影完全笼罩住omega。
“这附近可是有omega失踪过!”
alpha想着吓唬一下就算了,正想扒开对方的手,柳莫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omega的指尖滑到alpha的掌心,那里有长期工作留下的薄茧。
柳莫眉眼一弯,说道:“那你保护我?”
杜平渡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般。他重重吸了口气,夜风灌进肺里,却浇不灭那股无名的躁动。
alpha无可奈何地说道:“你有完没完?”
见对方实在恼了,柳莫立马转个话题。
“十万!听个曲,我想听你弹……”
“十万!?你……疯了?有钱也不是你这样挥霍的!”
杜平渡再一次被眼前omega的金钱观震撼到……算了,这人三观本来就不太正常。
柳莫的视线从他脸上流转到吉他,最后又落到alpha的脖颈。
杜平渡闻到对方释放出的信息素,理智抗争着本能。
alpha皱眉冷笑一声,不屑地问:“这十万不单单只是听个曲吧?”
见omega低下头耳垂微红,但又很快抬头看他,后退几步才说:“不骗你,就听曲。”
杜平渡感觉对方像是认真的,心中无端升起一阵失落,但很快又被压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好。”
alpha取出吉他,反正他现在时间充裕,若对方失信,他就立马推开对方离开。
杜平渡坐在低矮的木箱子上,双腿交叉,抱着吉他,拨片轻拂。
寂静无声的小巷里,伴随着淡淡的清香,传出轻柔的旋律。
杜平渡低头边哼唱边弹奏,沉醉在这一刻的惬意。
直到眼前出现鞋尖——果然,本意就不在曲子上。
柳莫伸出手抚摸到年轻alpha的脸颊,轻轻捧起,俯身吻上他的唇。
omega看到杜平渡闭上眼,因紧张而颤动的睫毛。
柳莫小心地亲吻试探,再到热情主动地挑逗,唇舌交缠又分开,余温残留在彼此心上。
杜平渡无法推开柳莫,急促的心跳声藏不住心意。
分开时,杜平渡慌忙低下头,喉结滚动:“言而无信。”
声音却轻得不像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