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方程式》胡椒果汁

1、见习领航员

　　"柯柠！三分钟后发车！你的领航员呢？"车队经理老陈的吼声穿透了整个维修区。
　　柯柠正蹲在赛车旁做最后的胎压检查，闻言抬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李哥呢，他还没到吗？”
　　"你忘了吗？李陨上个星期住院了。他没办法来参赛。"老陈的秃头在pit房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居然给忘了...”柯柠自言自语着抬头。然后又自信的拍拍车身“放心吧，没领航员就算了，这条路我熟的闭着眼都能跑”
　　"这是WRC分站赛，不是你家后院卡丁车场！没有领航员你连第一个弯都过不去！"
　　柯柠撇撇嘴，正想反驳，一个冷淡的女声从背后插了进来："如果她打算用这种胎压跑完全程，确实连第一个弯都过不去。"
　　柯柠转身，看见一个穿黑色车队制服的女人抱臂站在我的赛车旁。，栗色长卷发下是一张清冷淡漠的脸，此刻正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我的轮胎。
　　"你谁啊？"柯柠皱眉。
　　"姜夏。"她没伸手，只是抬了抬下巴，"你的胎压高了0.3，右后轮磨损不均，而且——"她突然弯腰，从我的方向盘下面扯出一根电线，"这根数据线接错了端口，你刚才的所有调试数据都没传进车载电脑。"
　　柯柠的脸刷地红了。老陈拍拍姜夏肩膀，又看向我“让姜夏来当你的领航员，她很稳的。”
　　"什么？"我们俩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不可能！"柯柠指着姜夏，"她连我的领航员笔记都没看过！"
　　"我宁愿给一头河马指路。"姜夏冷笑。
　　老陈充耳不闻，直接把头盔塞进姜夏怀里："赞助商要求必须有两名女车手参赛，柯柠要是退赛我们就违约了。姜夏，你去年拿过亚洲区最佳领航员，就你了！"
　　“李陨伤的很重，这三个月都上不了道，所以，我决定，这三个月都由你们两个合作。”
　　话毕，老陈将姜夏拽到一边去说了几句话。
　　再回头，姜夏面带微笑，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猫，向柯柠伸出手。
　　“姜夏，未来三个月负责让你这辆破铜烂铁少撞两次墙。”
　　听完柯柠瞬间火大，产生了想把这个女人带上路再从车窗扔下去的想法。
　　柯柠刚想反驳。
　　发车倒计时的警报声响彻维修区。”来不及了，”柯柠深吸一口气，把头盔往头上一扣："算我倒霉。上车，大小姐，记得系好安全带，免得等会我把你甩出去。"
　　姜夏笑着钻进副驾。柯柠坐在驾驶位，心里想着，这绝对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糟糕的一天。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芬兰清晨的寂静。柯柠将头盔重重扣在头上，透过茶色护目镜瞪着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那个自称姜夏的实习领航员，此刻正悠然自得地调试着通讯设备。
　　"左三测试，右六测试，能听清楚吗，撞车王？"姜夏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金属质感。
　　柯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发白。"测试正常。"她咬着牙回道，"但如果你再叫我撞车王，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撞车。"
　　姜夏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电子路书上滑动："荣幸之至。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完成这个赛段。"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柯柠，"毕竟，我可不想第一天就给你收尸。"
　　柯柠深吸一口气，芬兰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她原本应该和合作三年的领航员李陨并肩作战，而不是这个毒舌女人。但比赛即将开始，她没有选择。
　　"5秒发车！"场边裁判举起旗帜。
　　柯柠将注意力转回赛道。斯巴鲁WRX STI的涡轮发出低沉的嗡鸣，四驱系统随时准备将600匹马力传递到积雪覆盖的路面上。她的手指轻抚换挡拨片，感受着这台钢铁野兽的脉搏。
　　"3...2...1...出发！"
　　离合器猛然松开，赛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起点。柯柠瞬间进入状态，世界在她眼中简化成赛道、速度和下一个弯道。芬兰的冰雪赛段被誉为WRC皇冠上的明珠，也是最危险的分站之一——一个失误就可能让赛车翻滚下百米悬崖。
　　"200米后右五长弯，外内外走线，全油门。"姜夏的声音突然响起，冷静而精确。
　　柯柠冷哼一声，故意延迟刹车点。赛车甩尾入弯，尾部擦着雪墙而过，激起一片雪雾。"少指挥我，我知道怎么开车。"
　　"显然你不知道，"姜夏的声音依然平稳，"上个月瑞典站，你因为同样的晚刹车撞毁了三辆赛车，维修费足够买下一座小岛。"
　　柯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猛踩油门，赛车在直道上加速到180km/h。"闭嘴，看你的路书！"
　　"前方300米左四接右三，坡度下降15%，"姜夏完全无视她的怒气，"建议提前刹车，路面有暗冰。"
　　柯柠充耳不闻，保持全油门冲向弯道。就在入弯的瞬间，她感到轮胎抓地力骤然消失——姜夏说的暗冰就在那里！赛车像醉汉一样开始侧滑，车尾甩向路边的雪墙。
　　"松油门！反打半圈！"姜夏的声音突然拔高，却依然清晰，"现在！"
　　柯柠的手比大脑反应更快。赛车在即将撞墙的瞬间奇迹般地拉直了车身，轮胎重新获得抓地力。她的后背被冷汗浸透，心跳如擂鼓。
　　"谢谢你的建议，"柯柠咬牙切齿地说，"虽然我完全不需要。"
　　姜夏轻哼一声："下一个右六长弯，保持三档，注意前人留下的车辙。"她停顿一下，"如果你想自杀，至少等完赛后再考虑。"
　　赛车冲入森林赛段，阳光透过松树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柯柠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芬兰赛道的魅力在于它瞬息万变的路况——前一刻还是坚硬的积雪，下一刻就可能变成松软的雪泥。
　　"左五接右四，200米后急左三，注意雪堆。"姜夏的导航如同精准的计算机程序。
　　柯柠惊讶地发现，尽管她讨厌这个女人的态度，但她的导航确实无可挑剔。每一个弯道的角度、距离和路面状况都被简洁明了地传达出来，甚至预判了柯柠的驾驶风格。
　　"你..."柯柠在直道上开口，"怎么会知道我的刹车点？"
　　姜夏头也不抬："因为我看了你过去五年每一场比赛的录像，包括你那些著名的'撞车集锦'。"
　　赛车冲过一段飞跃坡，四轮离地的瞬间，柯柠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至少这个领航员做了功课。
　　"前方连续S弯，"姜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保持二档，跟着我的节奏。"
　　柯柠惊讶地发现姜夏的导航节奏完美契合她的驾驶风格。当她们以惊人的流畅度通过一连串复杂弯道时，计时器显示他们刷新了个人最佳赛段时间。
　　"别太兴奋，"姜夏泼来冷水，"我们仍然比头车慢了7.8秒。"
　　"那是因为有个烦人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唠叨！"柯柠咆哮着，在直道尽头狠狠踩下刹车。赛车甩尾入弯，激起一片雪雾。
　　姜夏突然抓住车顶扶手："白痴！前面是悬崖弯！"
　　柯柠的瞳孔骤缩。前方的弯道近乎垂直，外侧就是百米深渊。她本能地急打方向，但车速太快，赛车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
　　"松刹车！反打一圈半！一档！现在！"姜夏的声音尖锐而准确。
　　柯柠的手像被操控一般执行着指令。赛车在悬崖边缘完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回旋，轮胎距离边缘仅有几厘米。当车身终于稳定下来时，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你..."柯柠的声音嘶哑，"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路书了，不像某个自以为是的白痴。"姜夏松开扶手，重新拿起平板电脑，"下一个赛段有媒体拍摄点，如果你想保住赞助商，最好别再表演特技。"
　　柯柠这次没有回嘴。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要完蛋了。而这个她看不起的实习领航员，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的命。
　　赛车驶入相对平缓的赛段，柯柠终于有机会瞥了一眼副驾驶。姜夏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专注，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紧抿的嘴唇透着一股倔强。她看上去如此年轻，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专业。
　　"为什么..."柯柠开口，又停住了。
　　"为什么什么？"姜夏依然盯着路书。
　　"为什么一个实习生能记住整条赛道的每个细节？"柯柠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
　　姜夏终于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柯柠读不懂的情绪："因为我花了两个月每天只睡四小时研究这些'破铜烂铁'和你过去五年的每一场比赛录像。"她转回去，"左六长弯，可以全油门通过。"
　　柯柠哑口无言。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为了一场临时比赛做到这种程度。
　　接下来的赛段，柯柠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姜夏的导航指令。她的声音不再刺耳，反而像一首精确的乐章，指引着她在冰雪地狱中穿行。姜夏不仅能精准预判路况，还能根据柯柠的驾驶风格实时调整导航节奏，让赛车发挥出极限性能。
　　"前方进入超级特殊赛段，"姜夏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2.5公里全冰雪路面，九个发卡弯，平均坡度12%。"
　　柯柠握紧方向盘。这是芬兰站最危险的路段，去年有五辆赛车在这里退赛。她调整坐姿，全身肌肉紧绷。
　　"相信我，"姜夏突然说，声音罕见地柔和，"我能带你通过。"
　　柯柠没有回答，但某种奇怪的信任感在心中升起。赛车冲入超级特殊赛段，如同一把利刃刺入雪原。
　　"右五长弯，全油门...现在轻刹...左四紧接右三...注意坡度变化..."姜夏的指令如行云流水。
　　柯柠的手脚精准执行着每一个指令。赛车在极限边缘游走，却始终保持在掌控之中。她能感觉到姜夏的导航不仅考虑了路况，还考虑了她的反应时间、驾驶习惯甚至心理状态。
　　"最后一个发卡弯，"姜夏的声音因紧张而略微提高，"外内外走线，相信我，全油门出弯！"
　　"刹车点提前10米，走外内外线路，别想着耍帅。"姜夏的声音冷冰冰地从耳机里传来。
　　"闭嘴，我知道怎么开车！"柯柠故意延迟刹车，轮胎尖叫着划过柏油路面。
　　下一秒柯柠就后悔了——弯心处有一摊不知哪辆车漏的机油，我的后轮瞬间失去抓地力。车身像陀螺一样开始旋转。
　　"方向盘左打45度，轻点油门，别踩死刹车！"姜夏的声音突然变得锐利。
　　柯柠本能地照做，奇迹般地救回了失控的赛车。"看见没？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领航员。"姜夏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火大的冷静，"下一个左转接右转复合弯，建议档位三档，保持转速在——"
　　"你能不能别像个机器人一样念经？"柯柠猛踩油门，在直道上超了两辆车，"我开车靠感觉，不是靠数学公式！"
　　"你所谓的感觉刚才差点让我们退赛。"姜夏冷笑，"顺便说，你换挡时机永远早半秒，发动机都快被你折磨哭了。"
　　柯柠气得差点把方向盘拽下来。这个女人怎么敢这样评价我的驾驶技术？我可是去年新人王！
　　接下来的赛段简直是一场噩梦。姜夏的导航精准得像GPS，但她每句话都像在参加"如何激怒柯柠"大赛。
　　"前面有积水，减速——哦抱歉，我忘了你喜欢玩水上漂移。"
　　"刚才那个弯过得不错，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大概能拿个'勉强没撞墙'分。"
　　"恭喜，你创造了个人最慢过弯纪录，要我给你订做个奖杯吗？"
　　当柯柠的赛车冲过终点线时，她已经在脑子里把姜夏扔进碎纸机一百遍了。柯柠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冒出一股青烟。
　　"终于结束了！"柯柠扯下头盔，转身怒视姜夏，"我这辈子都不想再——"
　　"第三名。"她打断柯柠，指着大屏幕，"你拿了季军。"
　　柯柠愣住了。这条赛道她从未进过前五。
　　姜夏解开安全带，面无表情地看着可柯柠："如果你能改掉七个坏习惯中的至少三个，下次可以争亚军。"她顿了顿，"顺便说，你救车时的反应很快，这点还不错。"
　　然后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下车走了，留柯柠一个人坐在赛车里，既想追上去吵架，又莫名想问问她说的七个坏习惯到底是什么。
　　老陈的脸出现在车窗边，笑得像中了彩票："太棒了！赞助商爱死你们这对组合了！姜夏接下来三个月都会是你的固定领航员！"
　　"什么？！"柯柠尖叫的声音引来了半个维修区的人围观。
　　远处，姜夏似乎听到了她的抗议。她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柯柠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车队休息室。
　　柯柠绝望地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三个月？柯柠可能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但奇怪的是，当柯柠抬头再次看向大屏幕上的成绩时，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季军。和那个毒舌女人一起拿的季军。
　　也许...只是也许...这不会是最糟糕的一天？
　　---
　　作者有话说:
　　彩蛋彩蛋彩蛋:
　　次日晨练，机械师在柯柠赛车副驾发现刻在防滚架上的小字：【此座专属：能忍受姜夏毒舌者限】。而姜夏的战术板上多了行修改液涂鸦：【现任车手虽然智障但手感尚可】。

作者有话说

　　[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