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婚前启蒙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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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神医，王上请您前往西宫。”
长乐心里门儿清，邺王要叫她去做什么。
上回，她大放厥词，承诺：若邺王肯立大儿子季临渊为世子，她自有办法请师父药王亲赴邺城，为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诊治，从此药王谷与邺城结为同盟。
邺王很高兴——转头就罚季临渊觊觎世子之位，去宗祠跪着思过。
她又去祠堂哄季临渊这只伤心的死狐狸精，说了些荤话，再告诉他“你爹根本不爱你”，变着法儿挑拨他们父子关系。
哄得季临渊不跪了，连夜带她去爬山。
见时机成熟，长乐顺势哄他成婚，要他为她在淋琊山庄办一场草坪婚仪，将邺城旧部悉数请来。
于她而言，集结这些人，才是重中之重。
下山后，季临渊火急火燎地去找父王敲定婚期。
邺王自然是同意的，心里纵使憋着火，眼下却拿长乐没辙。他背地里抱怨她疯疯癫癫，明面上却还得对她温暖关怀。
没办法，长乐可是药王最疼爱的小徒弟，药王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且邺王这老东西要靠这场婚仪，将药王从晋国请来。
老东西声称十分支持这桩婚事，特意为长乐安排了一门“婚前仪礼启蒙课”。
而婚仪如何办，要从季临渊身上着手。
他倒真想和她成婚。
可此人也是个坏东西，心性多疑、心机深重，长乐为彻底打消他的疑心，才答应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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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殿内只有一位珍夫人，娇俏从容，亲切地递给长乐一本《世子妃的准则》。
“你若同渊儿成婚，世子之位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待他父王将来蹬腿走了，他便是邺王。与这些王侯权贵相处，总得学会如何称呼他们，这里头的精髓可深着呢。”
精髓是什么？
精髓就是让她学女德！
长乐冷着脸，盯着眼前这些书。
实在太可笑。
她是晋国人，晋国有一本《男德经》。
而叫她今日，在邺城，学女德！
老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教她的珍夫人，本名杜真真，是这邺王唯一的王妃。
名义上，也即将是长乐的“婆母”，实际年纪却比她还小两岁！
邺王真是缺德到祖坟冒烟。
长乐深吸一口气，为成大计，暂且忍下。
此时珍夫人还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低语：“继母难为。你们父王毕竟年长我许些，这些事迟早要面对。等他哪天蹬腿走了，我清楚他的儿女没一个靠得住。将来，只求你多关照母妃。我很好养活的，就是对吃、穿、住稍微有些讲究……”
是的，自从邺王瘸腿以后，如今邺城实权暂由季长公子协理。
而季临渊比他这位“母妃”还年长几岁，一见到她就头疼。
长乐与珍夫人都心知肚明：若邺王将来死了，季临渊是绝不会管她的。
惟有长乐还清楚另一件事：这邺王，很快将是个死人。
当年正是她一刀划瘸了邺王的腿，让他跛了这么多年。
如今珍夫人竟想抱她这条大腿。
若她真嫁给季临渊，她或许会管。
可她不过是骗婚，待攒齐仇家、了却恩怨，她也是要跑路的！
长乐虽不算喜欢珍夫人，却也不免为她将来的生计发愁。
“你才二十岁，为何一定要嫁给王上呢？”
“傻孩子，”珍夫人笑了，“王上生得好看呀。嫁人嘛，首要不是得瞧着顺心？”
“嫁人……只图对方好看？”
珍夫人不答，只继续笑她：“何不食肉糜？我早就听说神医在晋国时……你就是吃太好了，才挑食。”
她眉间掠过一丝无奈的豁达：“当然，你们父王不止好看，还有权有势。虽说他事儿多，还克妻。但像他这般地位的人，能对任何人都温言细语，已经极难得了。这城中，多少男人事儿比他还多，却没钱没本事，还心猿意马，脏得很……”
“克妻？”长乐捕捉到关键。
“所以啊，续弦也只封我为妃么，我可不是王后，克不着我。”
长乐明白她的不易：杜真真不过是邺城一小官之女，美名远扬。邺王要点她为妃，她家人又岂能违抗？
可她偏耐着性子将邺王哄得五迷三道，不仅能在这金阙台宫中站稳脚跟，还常让邺王为她责罚大儿子季临渊、将伶牙俐齿的小女儿季雨芙气得跳脚——也算个人才了。
毕竟这世上能让季临渊头疼之人，真的不多的。
长乐忽然想：若珍夫人能生在晋国，或许便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罢了，就当自己多管闲事！
将来邺王死了，若珍夫人愿意，就请乌大人为她办个晋国户籍，体会一下女官制和男德经的普照。
若能自食其力，或许就不必一生倚仗他人而活。
晋国内，药王谷、昭天楼，或许都有她可去之处。
若真能把这位“母妃”送走——她那三位继子继女，怕是要谢天谢地了。
……
长乐走神了，珍夫人唤醒她。
“来，先不说这些，你好好学，跟着我念——”
“殿~下~”
“王~上~”
“王上！”
“不够娇弱，不够软糯，重来。”
长乐神色复杂，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王上。”
“再试试。”
“王、王上……”
长乐简直要吐了，一把将笔记撕得粉碎。
珍夫人幽幽叹息，吐气如兰：“男人啊，就吃这一套。将来你若想讨要些什么，便这样哄着他们。”
“别小看这些本事。男人嘴上说爱你冷性桀骜，可一听软语娇声，没有不立刻服软的，无一例外。”
见她仍在犹豫，珍夫人魔音继续绕耳：“你们晋国立朝也不过几十年，并非天下国土都有《男德经》和女官制，也并非天下女子都能有妹妹你这般福气，身为药王之女——可纵是你们晋国弄个男德经，也不代表女子不必受半分委屈，对不对？”
“我明白，以妹妹如今的身份，自是用不上这些手段。但女子同命，我教你，不过是为你留个后路……偶尔用上一次，比时时都用，更显效力。”
这里是邺城，不是晋国。
重骑精甲，割据一方，只要在这城中，便是邺王说了算。
邺王，就是他们的天。
长乐知道，珍夫人是为她好。
于是，她看着珍夫人搬出了箱底的“珍藏绝技”。
《这九个姿势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学会十五个心机，夫君难以抵挡》
……
“你父王腿脚不便，这些是用不上了。可你若嫁给临渊，却十分实用。要把母妃教的这些，牢记于心。”
所谓婚前启蒙，尽是些口口相传的“技艺”。
无用的知识又一次塞满长乐的脑子。
救命！
她又学会了小衣的八百种系带方式，如何轻触喉结，床笫间如何沉腰，被窝里如何玩成语接龙，甚至还有初次集合时如何垂泪示弱……
此时此刻——
整得长乐这个自幼流浪灵蛇虫谷、素无家国观念的人，硬是想念晋国了。
技术本无高低贵贱，奈何所用非人。
只教导她们做小伏低，就不能教教他们该如何尊重妻子、好好服侍妻子吗？
他们……想到这里，长乐心头一涩。
从前她在晋国京陵时，曾在温泉池边，将她最爱的小傻瓜贺兰澈按住，都没能扒掉他的衣服。
她都已想开了，他却非要守他那破男德，做他的正人君子。
贺兰澈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善良、最真挚的人。可她待他，终究是太过粗鲁。
如今才知他何等可贵。
好想念他，快结束这场噩梦！
她想和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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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越是不想见什么，就越是躲不过。
栖梧宫内，贺兰澈曾亲手为她挂上的琉璃灯，早已被尽数清走。
唯余等数盏夜光璧，伴着烛群，寂寥地映亮她的归来。
季临渊——
这只邺城花孔雀，正候着她。
他近来虽总穿一身月白华服，衣上却仍暗暗织着金线纹样。
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她偏爱纯色衣饰。
是了，这话她只对贺兰澈一人说过。定是贺兰澈未曾防备，不经意间透露给了他这位结义大哥。导致这只自作多情的死狐狸精，从她来邺城起，便不再穿得像从前那般乌漆墨黑又花里胡哨了。
此刻，季临渊正坐在新扎的秋千上——仿佛专为给她一个惊喜。
长乐一见他那顶金冠，便立即换了笑脸迎去：“殿~下~”
“今日学了什么？怎么这样晚？”
他张开双臂，笑意温朗。
长乐照旧将双手自他的翅根处穿下去，绕过他的宽肩窄腰，贴向他的厚重胸膛，看似和他依偎着，实则捏成一个拳头，恨不得给他后脑勺来一下！
“嗯，学了好多呢～”她语带调侃，“听说嫁与你之后，每日需得为你按头解乏~”
“嗯，头确是疼的，你对婚仪半点不上心。哪家新娘子似你，连嫁衣都交由夫君选定？”
季临渊竟然学她说话，还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虽埋怨她只过问宴请宾客一项，却话锋一转：“其实你不必学这些耍娇的招数，忘了也无妨。我本就爱你从前的性子……”
从前的性子……
长乐笑盈盈倚在他怀中，目光却飘向别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婚前启蒙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