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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离去 ...

  •   “殿下,你这可就恩将仇报了吧。再怎么说我也算救了你的命。”

      “姑娘,其他要求你尽管提,但是这件事我无法退让。”

      “庆王什么意思?”

      “姑娘你是南疆人吧。”庆王抽出袖子里的短刀,拿在手上把玩。

      江方好往前走了几步,陈思衡拿出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没有理会,往前走了几步,锋利的刀刃划出一道血痕。

      “江姑娘,我哥对你师姐无恶意。你们是本王带来,那自会将你们毫毛不差的带回去。但若是你再往前一步,本王的刀可不会心软。”陈思衡闭眼说完,睁开眼直直盯着江方好。

      江方好往前再走了一步。

      许惊桂似心有灵犀一般向他们那边看去,指着江方好和陈思衡说道,“你们对方好做什么?”

      陈剑玉皱皱眉,朝陈思衡打了个手势,让他将剑收起。

      江方好快步走到许惊桂的身边,下意识地将她一半身躯遮住。

      “姑娘,我们兄弟二人不会伤害你们。”

      “庆王殿下,空口无凭,我与师姐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而这里的是你们的天下,我们拿什么信任你们。”

      陈剑玉咳嗽两声清嗓结束,“如果我们想要二位性命,不必等到现在。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暂时不会对二位出手。”

      许惊桂心中不信陈剑玉的说辞,若真是这良善之人,如何在南疆混得风生水起,向旁边挪了几步,与江方好呈并排站列。

      “庆王可记得我们是被你弟弟胁迫而来。”

      一阵风吹过,陈剑玉以手掩嘴咳嗽几声,“你又为何要费如此心力呢?我们可有血海深仇。”

      许惊桂抬头看了下蓝天,几只燕子从头顶飞过,已经春天了啊。

      陈剑玉也抬头望天,叹了口气。“我在这南疆已有十二年,我身边杀过的南疆人,被南疆人杀的身边人,全都已经数不清。仇恨早已刻在血肉之中,分不开了。”

      许惊桂张张嘴,又闭上。想说的有太多,但却又说不出口。她非这个时代之人,很多的事不是她一张嘴就可解决。这血海深仇里填了太多人的骨血,太过沉重。

      许惊桂吞吞口水,仍然说出了自己想问之话,“庆王,自问己心,世世代代的纠缠真的有用吗?”

      “或许没用,或许有用,这不是我该想之事。”陈剑玉歪过头看她,“姑娘你还未回答,你为何救我?”

      许惊桂拔下头上的鸢尾花簪,将尖端对着自己。

      江方好伸手抢夺簪子,却被一只手就阻止。

      许惊桂眼中拒绝之意明晃晃的刺痛江方好的心。可是师姐的选择,她无法干预。

      许惊桂低头嗤笑,闭眼道,“虽然不想用这句话,但是现在也只能想到这句,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救你我带了私心,我以为自己可以······但是你的一席话点醒了我,是我自不量力。”

      最开始的许惊桂只想飞快完成剧情,安静养老,没曾想剧情还未开始,就目睹乱世的残忍,权力将她拉入深深的苦海,无边的孤寂自行吞下,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莫要迷失在这异世界之中。

      明明已经决定做个看客,安静的看完这出戏,却还是忍不住上台亮嗓,最后幡然醒悟,看客看得再多哪比得上千锤百炼的名角,最后获得倒彩一片,徒增笑料。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一出,许惊桂知道就算庆王保证,今日能走出这里的几率依旧很小,所以安静的等待自己的死期,只是对不起方好,她怕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回谷。

      一弹指时间闪过,陈剑玉收起短刀,手轻搭在许惊桂的手上,拿走了簪子。

      “会让你们离开就会让你们离开。我不知你在哪听到这句。虽然目前我做不到,但我想也许在遥远的以后也许会有人做到。”陈剑玉将双手背在身后,抚摸那簪子。

      江方好脸上出现暗色。

      许惊桂拉着江方好,刚往前迈了一小步又停下,“殿下,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陈剑玉点点头,接着被人拉走,伏在耳边轻声地说,“为什么你们从不问我名字?”

      陈剑玉面带惊讶,“一个人尽皆知的工具,何来名字。”

      许惊桂丝毫不意外,第一次认真行礼,离开。

      陈思衡上去扶助陈剑玉,“刚刚她问了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个可怜人罢了。”

      听此,陈思衡不再说话。

      许惊桂拉着江方好还未走远,身后传来陈剑玉的声音,“姑娘,你的簪子先放我这,下次见面还你。”希望这见面不是在南疆,否则他不会再心慈手软。

      许惊桂没回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陈剑玉却知道她听到了,二人立下约定。

      许惊桂抬头望天,“方好,我家那边有人说过,当你伤心想哭的时候就抬头望望天,眼泪就不会掉下。这是骗人的,你别学。”

      刚才气氛太过于胶着,现在放松下来,许惊桂发现江方好脖颈上的伤痕。

      “那个混蛋!这么可以这样!”

      许惊桂伸手去触碰那伤口,但又停在半空,拉着江方好回到屋中。

      打湿纱布,将伤口周围血迹轻轻擦去,倒上金疮药,再裹上纱布。

      “师姐······”

      “方好,处理好了,最近脖子这里不要碰水,吃得清淡一些,伤口发炎可不好。”

      江方好的手轻轻抚摸许惊桂空出来的发髻。

      “师姐,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原本的名字?我不想只唤你师姐。”

      许惊桂摇摇头,“方好,我现在心很乱,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江方好点点头,拒绝许惊桂相送的请求。

      枯坐在床榻上,黑暗慢慢爬上她的脸庞,窗外的月色入户,江方好起身整理衣物唤来仆役,她要见陈家二兄弟。

      许惊桂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直接着睡下去,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密谋。

      许惊桂刚醒,江方好掐着点敲响房门。

      推开门,眼前嫩黄色的衣裳让许惊桂眼前一亮,似初春枝头新发的嫩芽。

      “师姐,我们回谷吧。”

      “好。”

      这里的南疆虽终年潮湿,极少下雪,可初春的倒春寒仍不会放过它。

      行李早就收好,背上就能走。

      即将离开,两兄弟都为出来相送,只派卫六送来两件斗篷。

      “这两件是我家殿下在北疆猎了之后命人专门制作,本是谢礼······现下虽已入春但寒风仍刺骨,望二位姑娘珍重。我家殿下对二位姑娘的承诺永不会变。”

      许惊桂接下斗篷,上了马车。

      车刚动,春雨随之而下。

      花厅之中,二位正悠闲的煮茶赏雨。

      “她们已经走了?”陈思衡轻声地问道。

      卫六行了礼没说话。

      “下去吧。”陈思衡接过陈剑玉递来的茶。

      多久没有喝到兄长煮的茶了。很久了,大概还是在兄长来南疆之前吧。

      那时母亲还在身边,三人虽过的辛苦,但在意心爱之人还在身边。

      也是初春,不知是哪年从南而归的燕子带来了哪年的种子,洒在荒凉的冷宫之中,长了几年,成为一颗小树。

      陈思衡发现他的时候是如此的小,如此的绿,如此的生机勃勃。冷宫出生的他何曾见过如此可爱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和刚刚偷学回来的陈剑玉分享。

      陈剑玉幼时锦衣玉食,虽现在落魄,但是也从未出宫,自然不识,不想看到弟弟失望的眼神,又将母妃唤来。

      “这是一种民间苦茶。树叶枝干都可制茶,生长快,量大,价格便宜,劳工最喜用来提神,入口苦,回味带津。”

      母亲看了一眼,丢下这句话,又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陈思衡正是求知欲最强之时,眼睛之中闪着渴求欲。

      宫内的茶叶都是稀罕物,盗取不易,若是想喝,那也只有眼前这一株。

      夏天,太阳日照时间变长,万物生长加快。

      陈剑玉的个子在那个夏天窜的飞快,和那颗小树一样快。

      兄弟二人将枝叶摘下,交给母亲进一步加工。

      冷宫偏僻,许久不见来人。三人就简单处理,粗糙浓烈的茶叶放在温水中冲泡,一边喝,一边说着一些家常话,苦涩却有万般滋味。

      自那之后,陈剑玉偷学的事被教习发现,许是看着可怜便没上报,默认这个行为。

      陈剑玉凭借自己出众的才能一点点展露头角,不久,自请前往南疆。

      后来的几年偶尔也见面,喝的变成美酒,话中也多了几分谨慎。陈思衡去北疆之后,每次见面更是步履匆匆,话都无几句。

      现下想来,像现在坐在一起的时光已经很遥远,遥远到当年的人都已不在。

      热茶入盏,发出咕咕声,天井里雨声淅淅沥沥。

      “笑笑,你真舍得放她走?”

      陈思衡转了转杯盏,“她心不在我这。原本我以为她与我是一路人,却不曾想是我看错。”

      陈剑玉叹了口气。

      “兄长,何必可怜我一人,咱们哪个不是怜人。”

      “只希望江姑娘和她师姐能度过这关。否则······”

      否则这乱世恐会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去。

      昨夜江方好的每一句都冲刷这兄弟二人的神经,偏偏二人却又不得不接受,面对这样的利益诱惑,没有任何人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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