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梦会说话》本草石南

4、梦起（4）

　　寒风呼啸，转眼间冬天就来了。

　　慕兰诗怕冷，非常怕冷。
　　哪怕她的宿舍是大宿舍里面最严实的楼梯间小宿舍，也依旧冷得不行。
　　风一刮过，冷意就迫不及待从小宿舍里的那扇巨大窗户缝隙涌入。
　　于是，她和同个小宿舍的朋友杜云笑一合计，决定两人挤挤同睡一张床。这样就能垫一张厚棉被再盖一张厚棉被，更暖和。

　　学校宿舍的床其实并不算大，只是慕兰诗比较娇小，或者说人比较矮，也不占多大位置。
　　冬天就在两人挤挤睡里过去。

　　很快，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按照选科走班以及成绩升降，班上同学走了一批，又新来了一批。
　　学校军训后的分班确实早有谋算，除了零星几个实在不喜欢某些科目的同学外，大多数同学基本都是按成绩来选择班级。

　　而慕兰诗所在的班级自然而然成为了物化生的重点班，班上六十多个人，基本大半全都是老面孔。
　　反正她平时关系好的基本都没变动。

　　至于新同学……
　　一下子来了二十多个，慕兰诗也没怎么记得住，只认得换到自己宿舍里的，并且迅速结交为每天结伴打饭的朋友。

　　南方的春天总是时冷时热。
　　这天慕兰诗穿着短袖拉着杜云笑在走廊晒太阳，正好看到楼下路过的一个新同学，忽然想起那同学似乎要搬换来他们大宿舍。
　　她好奇问道：“云笑，你是不是认识下面那个新同学啊？好像好几次看到你和他说话。”

　　杜云笑往下看了眼：“她和我是一个村的。”

　　“她不是开学就住在其他宿舍吗？怎么忽然要换过来？”慕兰诗说完，忽然记起来，似乎有朋友跟她说过些什么，但也记不太清楚，继续说道：“闹矛盾了？好像有些同学不太喜欢她？”

　　听到这话，杜云笑叹了口气：“是啊，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就做事什么的有点显眼而已。”

　　“显眼？爱出风头？”慕兰诗想了想自己平时的举动，真心发问道：“我是吗？”

　　杜云笑沉默了。

　　慕兰诗从这沉默中明白了，说道：“那不就和我一样嘛！我觉得大家也没谁讨厌我啊。”

　　“你是你，也不能这么算一样……”
　　杜云笑想了许久都没想出合适的词句来解释，又听到慕兰诗问她对方叫什么名，刚说了个杜字，就被打断了。

　　“她上来了，我自己去问她。”慕兰诗扫到新同学已经走到楼梯间，就走了过去。

　　杜云笑赶忙跟上。

　　“云笑。”新同学笑着跟杜云笑打招呼。

　　慕兰诗站在楼梯上看向新同学：“怎么只跟云笑打招呼，不跟我打招呼的？你不认识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话都没说完。
　　新同学就受惊了似的，怯生生缩在楼梯一侧，因为骨架比较大也比较圆润的缘故，看起来很像只大兔子。

　　慕兰诗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
　　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新同学不回答，还想往上跑。

　　慕兰诗顺势伸手把人拦住，刚想继续问问，杜云笑就说话了。

　　“她叫杜雪。”

　　慕兰诗有点不满意，她是问的新同学，但是新同学压根不理她。
　　于是又问了一次。
　　“你叫什么？不能自己告诉我吗？”

　　杜雪表情惊慌失措的，更像只受惊的大兔子。
　　她小声回答着：“杜雪。”

　　慕兰诗满意了，说道：“我叫慕兰诗，记住了，下次见到我别忘了打招呼。”
　　她刚收回手，人就迫不及待逃一般离开了。
　　有种好像欺负人了的感觉。

　　慕兰诗抬头对上杜云笑不太赞同的目光，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但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件事她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却不知道，有些旧事，总会在未来被记得人翻出。

　　杜雪很快就搬进了大宿舍，而大宿舍和小宿舍是同用洗手间的公共区域。
　　慕兰诗洗衣服的时候经常和杜雪撞上。
　　大概是已经熟悉了班级和同学，杜雪不再是怯生生的模样，活泼又开朗，每天像只百灵鸟说个不停。而她提到最多的就是‘贺恒天’，并且一天比一天多。

　　慕兰诗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没有多想，偶尔也会附和上杜雪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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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她还没想明白呢，同个宿舍听烦了的徐芸芸就忍不住开口嘲讽几句杜雪。
　　说是整天都只知道说‘贺恒天’。

　　徐芸芸不太喜欢贺恒天，具体不喜欢什么地方慕兰诗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很看不惯。

　　杜雪被嘲讽了几次还是那笑嘻嘻压根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也从来不跟徐芸芸吵，只是不在对方面前提那么多次。
　　大概是她态度退让，徐芸芸也没有再多说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说了没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班级渐渐开始传起杜雪喜欢贺恒天。

　　慕兰诗知道后还偷偷观察过杜雪，每当对方提起贺恒天，眼睛就会亮闪闪的，和以前夜灯下的吕追莺一样。
　　大概是喜欢的吧？

　　没等慕兰诗找朋友八卦一下，杜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在宿舍提起贺恒天。
　　一切流言都仿佛只是错觉。

　　这些跟慕兰诗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好奇心一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春末夏初，蝉鸣又起。
　　在一个晚自习，班主任把班里的座位来了一次大调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兰诗平时话太多小动作也不少，她被分到了侧靠走廊窗户倒数第三位的单人单桌。
　　而她的后面，就是贺恒天。

　　贺恒天看到慕兰诗耐着沉重的脚步搬书走过来，挑眉开口：“哟，这位置可不怎么方便你看小说。”

　　“是是是，我特意过来改过自新认真学习的。”慕兰诗搬书搬得累死了，敷衍完这么一句，趴在刚擦干净的桌上一动不动。

　　贺恒天从桌上拿了只按压笔，按压处对着慕兰诗的肩胛骨戳了又戳：“就这么累啊？我帮你搬要不要？”

　　慕兰诗懒得理贺恒天。
　　她都在贺恒天面前气喘吁吁搬了整整三筐书，早想帮忙还等到她搬完了才说？

　　“别不理人啊，给你扇扇风总行了吧？”贺恒天拿着小扇子给慕兰诗来回摇，一个‘不小心’就拍在了对方脑袋上。

　　慕兰诗挺直腰板回头瞪了眼：“你干嘛你！”

　　贺恒天把扇子递给慕兰诗，笑着说道：“刚刚扇得太起劲了，不小心打到，你自己来。”

　　慕兰诗没接，觉得贺恒天不安好心。
　　才刚过来坐下没多久，就被对方用扇子拍头，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贺恒天就是个爱扯头花的小学生，字面意思上的扯头花。
　　具体表现为，时不时会扯两下她的头发，又或者戳两下她后背，再晃几晃她椅子喊几声名字……

　　转头问有什么事，也不回答，就笑。

　　贺恒天身后还坐着个刘故，刘故是贺恒天的好友，两人狼狈为奸。
　　兴致来了就戳几下慕兰诗。

　　慕兰诗都以为自己是什么解压好物，戳一戳，就会生气大叫反倒逗人开心。
　　哦，还是开心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那种。

　　当然，贺恒天和刘故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这么烦人。
　　虽然长得高大，平时也匪里匪气，每每上课或者考试的时候，比谁都认真。
　　要是作业太多，也安静得跟石头差不多。

　　不到一个星期，慕兰诗就发现两人只有得了闲才会拿她当解压的消遣。
　　她很生气！
　　决定不管贺恒天和刘故再做些什么，都绝对不再理会！

　　因此，生物课上，慕兰诗发现贺恒天踩着她椅子摇晃个不停，也不理，继续吃糖。
　　直到对方过分到大有把椅子摇晃散架的趋势，她抓起颗糖果就想往身后丢。
　　还没动作。
　　就发现身旁的窗户好像不太对劲。

　　慕兰诗转头一看。
　　正正对上了班主任面无表情的脸，吓得她眼睛都瞪圆，赶紧撒开糖，双手摆桌面坐好。
　　也不知道对方站在窗外多久，看这模样，肯定是把她吃糖的整个过程都瞧见了……
　　要不是怕吞糖果可能会呛死，她都想干吞销毁罪证。

　　下课铃声响起，贺恒天又提了提慕兰诗的椅子，意味深长说着：“你看，这就是吃独食的下场。”

　　慕兰诗又羞又恼还有点气，从抽屉里抓了把糖，转身就丢贺恒天桌上：“给你，都给你。”

　　“呀，怎么了？”
　　贺恒天看了一下慕兰诗的脸色，带着自己的椅子又凑近两分，撑着脸开口：“最多就被班主任说两句再没收你的白兔奶糖而已，别担心嘛，大不了到时候你就说这都是我非让你吃的。”

　　“你怎么不说还非要我在上课吃？”

　　贺恒天听了点点头，认真道：“也不是不行，我就爱强迫别人吃白兔奶糖。”
　　说完，他抓起桌上的白兔奶糖，直接发给周围的同学，又逼着刘故也吃了颗，随后收回了一堆的糖纸。
　　三两下就叠了好几个小船，排排放在桌上，对慕兰诗说道：“你看，这下只要班主任往我桌上一看，就知道我爱吃糖了。”

　　慕兰诗拿起了最中间那个船，想了想，把剩下的糖都送到贺恒天桌上。
　　她最近是吃不下了，有点心理阴影。
　　既然这样，还不如都给贺恒天，起码还能收获一排糖纸叠成的漂漂亮亮小船。

　　“你非要这么感谢我，那我可就都收下了。”贺恒天毫不见外，笑着把糖都收进了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