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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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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散的很快,山中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从被困住的山洞走出的时候,正遇上雨后初晴的彩虹,绚丽夺目,很是迷人。
“不要一个人出来走动,不安全。”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替我擦着头上的水珠,我握住他的手:“陛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虽然想到立后大典前,他或许会来一趟海云庵,可正看到他在后山闲庭信步悠闲自得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想见到朕?”
“嗯,不是,只是觉得——”
“今日早朝,有人上了折子,提及临安水患一事。水淹良田,疫病四起——”他背着手,走在我的前面,边走边说,时不时回头看看我是否跟上。
没想到祖父的动作会这样快。
“陛下如何打算?”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打量起我的神情来:“你似乎并不吃惊?”
“祖父上的折子,即便妾推说不知,想必陛下也不会信。”既然如此,那何必矫揉造作的装懵懂无知。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了我的身上,仔细的替我系好带子:“上折子是高太尉,并非丞相。”
高太尉,高玉成,高家——
他握住我的发凉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牵着我一步一步的走着:“朕已处置了临安州牧,委派了韦宿前去处理——”
“大哥?”
“赴临安府前,他会回到长安。你们兄妹也许久未见,届时可见上一面——”
我停下脚步,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劳陛下费心了,特地召哥哥回来——”我承认这个时候我是有些恨他了,恨他的理智,恨他的周全。
“朕只是想让你放心。”
放心?
放心让我的孩子随着大哥到瘟疫横行的临安,放心他大病初愈还要舟车劳顿,放心他还没有在母亲身边待够便要远赴异乡,放心照顾我的儿子的人是我的亲哥哥吗?
苏逾,你未免欺人太甚。
“你去哪里?”
脑海之中嗡嗡作响,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想着快点逃离他的身边,逃离这让人窒息的空气。
被他从后头一把抱住了腰,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耳畔是低沉的嗓音:“朕会补偿你。”
“用什么?木莲簪子吗?”我不由冷笑一声:“陛下,莫不是也将妾看做玉成夫人那般了?”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我慢慢转身,“如果陛下所说的补偿,是指妾即将戴在头上的这顶凤冠,以及群臣百姓的一句皇后千岁。那今日,妾也不妨枉言一句,即便今日坐在这帝位上的人不是陛下,这顶凤冠的主人也不会是旁人。这并不是补偿,更不是恩典。”
韦安虽不是出身皇家,可到底也是宰辅之家出身,祖父手中握着的权力是足以影响君王的更替的。
“韦安!”他握紧的拳头和发白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愤怒。他鲜少这样直呼我的名字,想来我那些话确实刺痛了他。
面颊感觉到一丝凉意,眼泪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既然陛下今日能为卫姐姐做到这般地步,为什么会任由她就那样离开,她其实并没有——”
“朕累了!”他打断了我的话,并不想再听下去:“回去吧。”
才走到庵堂门口,就看见李海和彦英带着人守在那儿急的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才走近,彦英就跑了过来,上下打量我:“夫人,没事吧?”见我毫发无损,她松了一口气:“山中地势险峻,这段时间,又常常下雨,雾浓雨重,山路并不好走。夫人还是呆在屋子里的好。”
我点头,十分受教的听着。若不是遇到了苏逾,我确实险些迷了路。儿时的记忆毕竟久远,再熟悉也总有出人意料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我后头的苏逾,正对上他的目光,他冲我笑了笑,好似刚刚的争吵只是错觉。
用过晚膳之后,我和苏逾两个人呆在屋子里,独处。
无话的沉默,气氛显得尴尬,就好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无法流动。
我拧干毛巾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擦了擦额上的汗:“天晚了,休息吧。”他将毛巾放好,并没有往床榻走,而是走到了门口。
“陛下。”
他握着门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即便不是相爱的人,数十年与一个人相处,也能摸清他的心思。我和苏逾自小一块长大,对他的心思虽无法一一掌控,却也能猜个大概。
“去一趟宜州。”没有半分的犹豫,就好像他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只是在等着我开口。
临安水患,绵延数月,尸横遍野,疫病丛生。州郡之中,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不断爆发出新的病症,急需医术高明的大夫。而宜州桐镇,则是汇集了整个北宁最好的大夫。
“陛下若想寻访名医,大可以下旨,何必——”天子有令,寻常人莫敢不从。
“若朕告诉你,临安水患并非天灾乃是人祸呢?”
“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温庭玉,可是你的旧识?”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口的还沾着刚刚拆封的封泥,上头清瘦干俊的字迹写着——莫廷芳。他瞥了眼我手中的书信,示意我打开。
“临安水患,确已查明。乃是宜州桐镇名医温庭玉所为——”那一行字好像忽然在我眼前放大,不断的回旋着,我扶住一旁的椅子,慢慢坐了下来,不自觉握紧手中的信纸。
“温庭玉与宜江王素来交好,朕希望你能走一趟,查清此事,是否与宜江王有关?”
自从五年前老王爷被刺杀身亡后,大公子、二公子相继因为怪病缠身而离世,最后即位的则是一直不被看好的老三——苏榭。
“陛下想要怎样的答复?”
“自然是两者并无关联。”从崔玲那里,我知道苏逾推行了全国货币,宜江王是少数并不买他的账的王爷之一,甚至公开研制新币,叫板起来。只是此州向来硬气,苏逾也拿他没多少办法。
“若并不如陛下所愿呢?”
“秉公处理。”他的目光一场坚定,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宜江王行事一向乖戾,近年又频频缺席宫中召集。新任宜江王即位以来,数年都以抱恙为由,拒绝到长安朝贺。早已触到了苏逾的逆鳞。
“你若答应,朕给你三天时间。”他一顿:“徐兼会与你同行。也好有个照料。”
“徐——徐兼?”
“对,徐兼,新任的宜江州牧,随你一同去赴任。”
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徐兼,身侧还站着金迪公主。只两人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
金迪眼神迷离的挂在徐兼的身上,而徐兼面容扭曲的努力保持着坐怀不乱——搭在门框上的手在上头留下了鲜明的指印——
这样子分明就是——
与苏逾对视一眼,他似乎也与我想到了一处:“□□!?”
我走进,鼻尖萦绕的熟悉香味,勾起久远的回忆。
这气味与多年前顾长月所中的那毒如出一辙,名唤蝶香,是一种有催-情效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