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灯火》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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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邀我到长安城中赏景，苏逾还特地嘱咐李海送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来，李海明里暗里的透露出陛下的意思，让我尽力拖住王元。
　　自从高都云和墨谦回朝之后，内朝几乎每日都在书房商议国政。而王元紧随莫廷芳，也时常在书房附近周旋，这不仅对内朝诸位大臣带来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同时也直接影响到了陛下的办公热情。
　　莫廷芳倒是完全如入无人之境，对王元的衣服吃食来者不拒 ，对她的长相也无动于衷，倒是苦了坐在他身侧的那几位内朝大臣。赵天德是第一个深受其害的，在被迫面对面的同王元姑娘吃了七八顿饭后，差点将他爱好女色的毛病给治好了。
　　“娘娘身边这宫女看着倒是眼生的紧，不过进退有度，像是个大家女子。”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只是些微的观察，就能觉出些不同来。
　　“王姑娘若看得上，可带走。”我若是顾虑了反倒是显得心虚。
　　她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听闻这街上有间宝来酒肆，酒肆中有位姓顾的公子，是个绝代风华的美人，今日同娘娘到此，就是想见见这美人。”
　　我不知道顾长月为什么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这样引起旁人的注意，不是于他行动更加不便吗？即便不能顶着苏桓和徐兼的面目出现，大可易容成旁人。况且，知道顾长月其人的可不在少数。眼前这王元，就指不定是那其中一人。
　　她曾说过奉命调查顾长月，也不知究竟查出了多少，今日拉我到此，究竟真的是为了赏美人，还是为了一探究竟？
　　酒肆并不难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群围堵着的场面，不知情的还当是哪家的姑娘抛绣球招亲。酒肆掌柜站在门口，手中举着一酒坛子，手里扒拉着算盘珠子，就差在门口立个招牌，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牌子了。
　　我同王元在便装侍卫的护卫下经过拥挤的人群，还没有来得及踹口气，不知谁大喊了一句鬼啊。人群中的百姓纷纷侧目，而后场面失控，一片混乱。
　　我和王元被人群冲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呼救，忽然被捂住了嘴巴，抬手给了他一手肘，就听到一声闷哼。
　　“是我。”嘈杂的喧闹声中，那声音犹如晨钟暮鼓，是他。
　　微怔后我回过神来，随着他出了拥堵的人群。他用了瞬影，不过一会功夫，便到长安郊外的一座破庙中。
　　啪！
　　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不肯松手：“我知道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担心的不是我，是衡王，郡主和宜江王，我才不担心你，一点都不担心，你最好死在外头，死的干净，一了百了——”手顺势紧握成拳，挥了过去，砸在他的胸口上，顿时漾开了一抹红色。
　　“你——”
　　吓得收回了手，赶紧去扶着他坐下，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有些吓到了，往后躲了躲，护着自己的衣服，被我一瞪，乖乖松开了手。
　　“没事，只是小伤。”
　　“谁干的？”离着心口只有一寸，再靠近一点，深下两分，他就——
　　“这是箭伤，是谁伤的你？”他沉默不语，那样子真是看了就叫人气恼：“你拖了这些日子，才拖大哥传信，也是因为这伤势——”
　　他摇摇头：“未能及时给你们送信，并非因为此事。而是——”他眉头紧锁，看来事情有些棘手：“南燕与北宁开战之事。”
　　“此事墨谦已经查探清楚，南燕确实在两国边界囤积大量兵力，武器粮草，意图不轨。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让我大哥速回徐州，领兵守城。难不成有什么内情？”大哥两日前领了诏令已经开拔前往徐州了，同行的还有衡王，而苏榭也赶回了宜州，做好战事准备。
　　我已经将顾长月的事情同他说了，好让他放下心来，同时他也承诺了不会将此事告诉太后。他一直有心让顾长月远离官场，过自己的日子，想来这回也算歪打正着，顺了他的心意。
　　“南燕大将军王软禁了南燕皇帝，出兵与北宁对战。这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南燕皇宫。”
　　“你的伤——”
　　他点点头：“南燕皇帝并无开战打算，南燕与北宁十几年前一场大战，两国皆是元气大伤，如今休养生息十几年，才稍有恢复，若重燃战火，受苦的只能是百姓。首当其冲的便是宜州和徐州两州百姓——”
　　“此事你是从何得知，又为什么会孤身去了南燕——”
　　“南燕皇帝陛下曾经到过宜州，与我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二公子尚在，他与二公子志气相投，曾经有过念头，在宜州开通贸易市场，互通两国货物，增进发展，可惜当时二公子向宜江王提出此念，并未得到王爷的首肯。那时南燕与北宁休战才数年，战火给人们的影响犹在，人们尚未能接受南燕。之后，二公子他，一直同南燕皇帝陛下书信往来，皇帝陛下他不是喜战之人。这回无端端惹起事端，必有蹊跷，加之近日他与二公子的书信也断了。我才——”他忧心忡忡，看来南燕皇帝的处境并不乐观。
　　“宫里那人确切是苏桓，苏二公子？”如他这般所言，他代替苏桓去了南燕，那宫里那人确实是苏桓。
　　“我知你看到令牌，必能明白我的意思。二公子，他确实没死。”
　　“那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情才会让未死之人以死相遁——
　　他有些为难，看来原因并不好说出口：“此事说来话长，我同你说这，便是想借你之口，将此事禀告陛下，让陛下三思而行。战火若起，苦的还是百姓。若能兵不血刃，于两国都是好事。”
　　“此事我会找机会同陛下提。尽力而为。”可是这回起战，真的仅仅是因为南燕囤兵压境吗？我有些吃不准苏逾的心思。他这回从全国各州抽调精兵强将，违抗军令者，削减封地，加纳粮食。换句话说，有兵出兵，无兵出粮，而长安却按兵不动，抱有最大的兵力和粮食供给。
　　对南燕开战，只怕不仅仅是无奈的应对之策，恐怕也未必能听得进我的劝告。
　　“我同二公子谈过，他并不愿意离开皇宫。此事，你看该如何办？”苏桓年少成名，是有名的神童，是翩翩风度的世家公子，是神机妙算的权谋之世，即便不做谋臣，为国出力，也绝不该被困死在宫里。
　　何况——
　　“他——”这话我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若是因身体之故——”
　　“身体——”他一头雾水的看着我：“怎么回事？”看来他并不知情。
　　“陛下下诏，封侯入宫，去势为质！”看他震惊的模样，确实不知道。也是，陛下此诏并未曾公告天下，天下人只知封侯，不知其他。即便是我，莫不是苏衡说漏了嘴，也只被蒙在鼓里。
　　“长月——”
　　“嗯。”
　　“你打算如何做？”
　　“二公子是代我入宫，代我受过，我不会坐视不管。既然死遁可一可二，那便可再三。你不必插手此事。”
　　“凭你一人之力——”苏衡和大哥都已经离开长安，南燕和北宁战事若起，苏颜和明泽也不能久留，韦家不能有所助益——
　　“无事。韦娘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已经惹了陛下猜疑，非常时刻，能置身事外还是不要牵扯进来。”
　　我知道他担心我，可将心比心，他也应该明白，我对他的担心。
　　我是决计再不想得知一次他出事的消息了。
　　“你放心，这事我不会插手，不过——”我不插手，自有旁人可以借助：“死遁少不了太医相助，能让陛下信任的太医，唯有——”
　　“谢渊！？”他试探性开口，“难道你——”
　　我虽未曾提及那些事情，并不代表我害怕，我一直都明白，迟早有一天，我需要正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