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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小目标轻轻松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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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店开业了解一下。”
“你好,新店刚开业,价格实惠。”
夜晚A市商业街人潮涌动,阮辰羽站在街边,发着传单,繁华的街道两边亮堂堂的,天空偶尔擦过一束镁光灯,手中的传单渐渐变少,人潮涌去,每个垃圾桶被塞得满满的,清洁工开始工作,清扫垃圾。
阮辰羽结束工作,拿到老板现结的一百块大洋,直奔街边一家糖糕店。
他盯上这家糖糕半个月了,每次发传单,遥遥就闻见它诱人的甜香,每晚外头排着不见尾的长队,标志着它的美味。
今天他终于攒够下个月房租,余下的钱刚好可以买一块糖糕。阮辰羽狂奔而去,恨不得当场现出翅膀飞过去。
“叮~”。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消息,阮辰羽紧急刹车,掏出手机一看。
房东:图片jpg.
房东:这个水龙头帮你换好了,两百维修费算你下个月房租里。
阮辰羽一愣,厕所水龙头一直滴水,昨晚向房东反映叫他过来修,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修好了。
阮辰羽:好的,谢谢。
消息发出将手机收回口袋,他无声长叹,没想到钱这么难挣且不经花,一晚上的劳动成果瞬间就没了,人类世界步步维艰呐。
阮辰羽遥望着,此刻糖糕店外已经没什么人,剩下寥寥几块糖糕在暖光灯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的价格牌上,标着张牙舞爪的价格:22元/块。
看着馋了半个月的糖糕,又盘算一下小金库,牙一咬,心一横。
扭头就走。
没事的,没事的,阮辰羽一边快步离开一边心想,他是一个成熟的精怪,绝不超前消费!
吃的可以先放一放,反正作为精怪他三五天不吃饭也没关系,但租房的钱不能少,特别是夏天,一间有空调的房子对他很重要。
失落地回到出租屋,“叮铃”一声,空调启动,阮辰羽将自己迎面摔在床上。
“噗”地一声,额头冒出两个弯弯的触角,身后翠绿带黄的翅膀闪着流水般的荧光,微微颤动。
他是一只蝴蝶精。
七十多年前,建国前夕,一道道天雷轰隆劈向南方某座山的一颗古树上。
当时阮辰羽还只是树上一颗小小的卵,身边的兄弟姐妹都孵化而出,只他迟迟没动静。
斗转星移,古树飞出一只又一只蝴蝶,雌蝶飞回来繁衍一代又一代生灵,他还是没有动静。时间一久,卵的表皮逐渐干瘪,被风吹到树缝中,就这么卡在树缝几百年。
直到天雷的到来。
几百道天雷在那一天接连不断劈到古树上,劈里啪啦,一阵喧闹过后,古树原地消失,地上多出几个人,其中一个老人抱着一个啼哭不已的婴孩。
在建国后不许成精令生效前夕,一群精怪借运而生。
由蝴蝶卵成精的他生长极慢,十几年婴孩,十几年幼童,十几年少年,终于在二十年前成功成茧,在一个月前破茧羽化。
一闭关出来,就见木爷爷和一堆同时成精的叔叔阿姨,坐在一起长叹短吁,听说这座他们生存几百上千年的山头要被租出去开发,拉动地方经济。
这座山所在的城镇经济支柱产业少,只能引进一些化工企业,建设化工厂,化工厂要建设厂房,没有地,到时候只能挖山。
如此不仅他们的庇护之所不再安全,山中的众多生灵也会遭受灭顶之灾。
末法时代,他们这些精怪已经不像前辈那样,神通广大,一切都得按人类的规矩来。
成精后一众精怪大多窝在山中,避世不出,如今遇到问题,一只两只都没了主意。
刚出关,比他们还落伍二十年的阮辰羽走过去,蹲在一旁,也加入叹气的队伍。
众人沉默着,只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在播放着一则街头采访。
记者:“请问你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被采访的年轻人笑嘻嘻回道:“当然是先挣他一个亿的小目标,哈哈哈哈哈小问题,轻轻松松~。”
“biu~”
阮辰羽的额头的触角竖起,他问身边带来消息的蜘蛛精:“朱姨,租下这座山大概需要多少钱?”
朱姨思衬片刻,不确定道:“大概需要一个亿吧?!”
“一个亿。”阮辰羽嘟囔着这个数,按那年轻人所说,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如果他有一亿块钱,那么山就有救了!
闻言,阮辰羽已经有了主意,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叉着腰,信心十足,挥斥方遒地朝众人说道:“我要下山去挣钱,挣一亿回来,自己把山租回来!”
无知的精怪这时还不知道外头年轻人玩梗的潮流,他对年轻人所说的话,当真了。
大伙对视一眼,纷纷赞成。
于是乎,半个月后阮辰羽就带着木爷爷塞的两大罐花蜜,蛙叔赞助的一部碎屏手机,拎着朱姨给他做的一箱衣服,揣着大伙拼凑的五千块钱,并拒绝木爷爷去城里投靠鸟叔的建议,一个人风风火火坐上动车,北上闯荡去了。
一落地,一个不到二十平的房子押一付一,大半的钱没了。
蝴蝶怕高温,夏季城市灼热的空气能一瞬间将他的翅膀烤卷,刚来城里的一个星期,白日里包的严严实实地出去找工作,结果不是要学历,就是要经验,阮辰羽没有经验,学历也只是初中,还是二十年前未成茧时勉强读过两年。
且正值暑假,用人市场更是人满为患,阮辰羽压根挤不进去。
出去几趟,工作没找到,中暑回到出租屋连吐好几天,吐得他翅膀颜色都暗淡不少,后面老实了,白天他就呆在空调房里学习人类知识,夜晚才猫出去找工作。
好好一只蝴蝶,硬是被生存扭转了习性。
好在第一个夜晚他就找到一个发传单的工作,只是天天腿站的发疼。
一亿元他得一刻不停地发好几百年的传单才能挣到。
挣钱一点都不简单!骗子!
埋怨完那个误导他的年轻人,阮辰羽振作精神,收了翅膀正准备去冲个澡,屋里忽然瞬间黑了下来,空调也停止运转。
又欠费了。
阮辰羽拿出手机,轻车熟路地点进小程序,输入一百,想了想,又删掉,重新输入数字,冲了五十的电费进去。
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没买那个糖糕,二十二块钱,足够他开两天的空调了。
还是得省着点花,晚上不算热,以后晚上空调就开两小时吧。
盘算好,就收拾东西冲澡去了。
窗户影影绰绰透出一道人影,周围只有零星几盏昏暗的路灯,照着昏黑的马路,出租屋离城中心几十公里,地铁倒倒转转要一个多小时,此时已是深夜,四周极为安静,只零星几辆车路过,有的归家,有的开往繁华的市中心。
市中心某个高级会所,一群人刚结束上半场的交际,又转来这边继续第二场。
“闵总,我敬您一杯。”
包厢中,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朝坐在一旁沙发的男人探去。
男人半张脸隐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占据大半张沙发,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昂贵的西服包裹着身躯,西服随意敞开着,领带也扯的松松垮垮,衬衫的纽扣一直解到第二颗,隐隐露出锻炼极好的胸肌,修长的手指无聊地摆弄着手机。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不说话只微笑着和对方碰了一杯。
中年男子见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几分,想到上半场不错的社交氛围,开口道:“那个,闵总,听说集团那边最近有新项目,不知道~”
闵序眼尾轻抬,笑道:“黄老板,今天不是西山那个项目的庆功宴吗?怎么还聊到别的工作。”
西山项目是前段时间闵序的公司和黄老板的合作项目,大获成功,于是黄老板便攒了这个局,一是继续拉近双方的距离,二是听说闵序他爹的瑞明集团接下来有一个大项目,他也想扒着上去分一杯羹。
“是,是,是我着急了。”黄老板尴尬一笑,讪讪坐回去,余光瞥见一旁站在不动的人,连忙招呼:“小孟,没看见闵总的杯空了吗?还不赶紧去。”
站在一旁妆容精致,面容秀美,穿着会所侍酒服的黑发男孩,眼睛一弯,款款靠近闵序,弯腰倒酒,身体有意无意地凑近,小腿不经意间蹭到温热的大腿,灼地微微红了脸,而闵序却被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地微微往后靠。
躲开甜腻的香气,闵序好笑地看着眼冒精光,在他们两人之间疯狂打量,无意间露出猥/琐相的黄老板。
这人合作过几次,合作精神还算过的去,前段时间借由项目的事,经常向他打听集团接下来的动向,被他委婉回绝几次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的性向,动上歪脑筋了。
闵序拿出钱夹,从中拿出几张钞票,塞给小孟。小孟了然,这时拒绝的意思,回首看了眼黄老板,乖巧地收下钱,不多纠缠就退下了。
黄老板还想说什么,闵序率先开口提醒:“黄老板,要想下次继续合作,就不要动歪心思,而且……”
他顿了顿,想到先前几次愉快的合作,不想直接驳了黄老板的面子,弄得太难看,随便找了个借口:“我不喜欢俗的。”
小孟此时开门出去,外头震天响的声音涌入,黄老板只听见最后一句:不喜欢俗的。
有要求那就是有戏,就怕人没要求。黄老板了然地看了闵序一眼,一脸包在他身上,闵总请放心的自信。
闵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话都说明了,也懒得理他。
~
“小阮呐,明天你就不用来了,这几天谢谢你的帮忙。”
又是一个夜晚,火锅店老板在结款时,告诉阮辰羽这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为什么?”阮辰羽很不解,发了十来天的传单,给出的每一份传单,很多人类都会开心收下,他很喜欢这项一递一接的工作。
那么多人接下传单,老板的生意应该会很不错,为什么不要他。而且昨天刚交完第二个月的房租,他的兜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难道!
阮辰羽的眼神瞬间锐利,想到了一个二十年前学到的词:卸磨杀驴!
“诶~,”老板叹了口气,沧桑搓脸,“因为店倒闭了,不仅你不用来了,明天我也不用来,散伙了,过几天店铺就转租出去。”
“嗯?”阮辰羽的眼神清澈了,震惊看向老板,不能理解好好的店怎么就倒闭了。
老板看着眼前迷茫的青年,一颗被现实打击地七零八落的心更加钝痛。
这家店在网红街的偏僻位置,各种宣传手段用尽,开了几个月都没几个顾客来,实在撑不住的老板痛述着时运不济命运不齐,人和地不利正要关门大吉时,一个青年上门,问他能不能提供一份工作给他。
看着青年出色的长相,老板仿佛嗅到了一线生机,火速塞给青年一沓传单,让他去最热闹的地段发。
刚开始效果显著,第一天就人满为患,但这显著的效果随着时间的推移直线下降,短短十来天,就回到最初的原点。
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生意不好并不是地理位置的原因,就是火锅的味道不行——他开店前研究了半年的火锅秘方,没有通过大众的考验。
是他对不起人小阮,拉来那么多客户,自己没能好好把握住。
“小阮呐,”老板拍了拍阮辰羽的肩,郑重承诺:“我先去挣钱,等我东山再起时,再来找你!”
于是,在夏季的某个普通夜晚,一只蝴蝶精失去了他的第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