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宗全员装货》南枝漫

2、故人之姿

　　“拒霜，拒霜，在想什么呀？”

　　秋酿轻轻拍了拍孟昕的肩。

　　孟昕抬头，对上太微垣席位上的一双眼睛。

　　锋利的目光几乎实质化地飞来。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对上秋酿略带担忧的眸子，她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端坐好，抬眼望向高台，却见紫衣少女狼狈地站在高台上，早不复当时的轻逸灵动。

　　紫色绢纱垂下，汗水滑落，砸在地上，鬓角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

　　孟昕的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她不是本来领先在前吗？

　　回头望见孟昕眼中的疑惑，秋酿不禁笑着开口：

　　“上山行问心之路问的是自己的心，走到自己能力范围的极限，便到尽头了。这些世家子弟手握顶尖的灵器珍宝，却不知是福是祸了。”

　　“她是宁家的女儿，金灵根，傲气些也正常。”

　　孟昕颔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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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届朝录会祈万殿总共招了四个弟子。

　　望着窗外云卷云舒，灵舟内的孟昕面无表情地坐在桌前，靠着椅背，呼出一口气。

　　摩挲着腰间的荷包，瓷杯内的清茶泛起涟漪，灵船停稳了。

　　下船后，孟昕随着众人来到祈万殿正门。

　　掌门师悬舟携众长老和弟子前来迎接。

　　恢宏的大门上金色的笔墨勾勒出笔走龙蛇“祈万殿”三个大字，周围萦绕的灵气近乎凝成实体。

　　“此门名祈万，祈天问道三千界，万法归真凌玄穹。”

　　师悬舟一挥袖，如海般广博的灵气倾泻，四下灵气随之震颤。

　　一圈一圈灵气如水波纹般扩散，也让孟昕的心跳随之震颤。

　　明寂上前，行云流水般行了个礼。

　　孟昕也随众人上前，像模像样地双手交叉扣在身前，弯腰行了个礼。

　　众弟子被领至会凌峰。

　　长老们已先行一步在堂前坐着等待了。

　　四位弟子依次排开，孟昕站在最前方，眼中不带一丝凡界之人初来灵界的怯色。

　　师悬舟含笑，望向孟昕。

　　孟昕不惧，抬首回以微笑。

　　少女如青竹般挺立。

　　师悬舟见少女的姿态却不住一愣。

　　这个弟子确有奚泠当年的风范，可师妹早就不在了。

　　“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哎师悬舟你这可太不厚道了！这个弟子我也看上了！”

　　秋酿不满，转头亮晶晶的眼睛和孟昕对上。

　　明寂端着茶，轻呷一口，放下瓷杯，不急不缓地开口

　　“可愿入我门下？”

　　“明寂你装啥呢！你都有三个弟子了，跟我们抢什么！”

　　晏微明起身，带着怨气望向明寂。

　　“停停停！我家华晣（zhé）正缺个小师妹呢！你们这些男人抢什么！”

　　林望舒打断，一双眼和孟昕对上时却不住一愣。

　　众人齐齐望向孟昕，压下心中的微微震颤，等她作出选择。

　　孟昕沉下眼思考。

　　他们的反应都有点奇怪……

　　若要择师，首先排除宗主，宗主弟子身负重任，一定很累。

　　秋酿，温和细心，一定时时关心弟子，在她门下应当不能偷懒。

　　明寂，已经有三个弟子，想来分不出太多精力，看起来沉默寡言，应该不常管教弟子，也许是最适合摸鱼的选择。

　　“承蒙明寂道君教导。”

　　孟昕抬头，其他人的目光不住失落。

　　明寂拼命压着上翘的嘴角，广袖掩住微微颤-抖的手。

　　“哼！还真给你装到了。”

　　晏微明撇撇嘴。

　　秋酿也在心中暗暗给这小子翻白眼，怎么就让他捡到便宜了。

　　其余弟子各自择师完毕后，七杯灵茶悠悠地浮现在弟子们身前。

　　烟青色的瓷杯盛着淡绿色的茶水，灵气扑面袭来。

　　稳稳接住茶杯后，各人便走向各自的师父。

　　孟昕亦端着茶，稳稳地走向明寂。

　　清风卷起她的衣角，亭亭的身影与多年前重合，恰似故人之姿。

　　明寂罕见地挂着一个自然的，淡淡的笑容，接过孟昕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很奇怪，他明明是笑着的，周身却萦绕这淡淡的遗憾和怅然。

　　退后行了个礼，孟昕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弟子孟拒霜见过师父。”

　　“拒霜……”

　　明寂一顿。

　　“很好听的名字。”

　　他的突然变得很温柔，唇角的淡淡微笑也显得真实了。

　　新弟子被领回各自山峰，长老们留在会凌峰议事。

　　孟昕走在路上，踩着湿润的青草。

　　荷包突然发烫，她心下一跳，忽而转头望向会凌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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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来历清白吗？”

　　师悬舟皱着眉，五指愈发攥紧手中文书。

　　“她和阿泠太像了，眼睛、神态、动作，都太像了。”

　　秋酿手持令牌开口：

　　“但我查过了，她的身世文书确实没什么问题，凡界益州的小公主，看不出些什么。”

　　一直敛着眼的明寂突然睁开眼，淡淡道：

　　“她的身上确有师姐的气息，她的荷包有异。”

　　众人屏息，窗外突然飞来一只灵鸟，像石子落入静谧的水面，打破了死一片的沉默。

　　明寂一挥手擒住了灵鸟，这是奚泠的灵力！

　　灵鸟接触到明寂的灵力后星星点点地散去，化作一个清冷的女人。

　　“小明，是我。”

　　明寂瞳孔骤然放大，身上的肌肉紧绷，众人也时刻警惕着。

　　女人苍白的唇角勾起：

　　“悬舟师兄，望舒师姐，微明师兄，秋酿师姐，小明，良久未见，安好。我知道你们有所怀疑，但孟昕确是我的女儿，请别告诉她我的身份。一切事出有因，来日再叙，望师兄师姐和小明多对她加看照。”

　　半透明的灵体在空中显得不真实，她像清晨的薄雾，随时会散去。

　　明寂伸手想触摸她，在指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随清风，化作星点灵力，逸散了。

　　“师姐！”

　　明寂失态了，收回伸出的手，他落寞地垂下眼。

　　众人卸下防御姿态，却还处于震惊中不能回神。

　　良久，只剩一声声叹息。

　　再闻故人讯息，却只余遗憾。

　　奚泠面色枯槁，生机已去，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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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昕已至迎秋峰前，却见一袭张扬红衣凌立于前。

　　她如霜冷冽的目光扫过来，孟昕顿时心感不妙。

　　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

　　“师父传了灵息，你是新来的小师妹吧。”

　　她竭力扯出一个有点扭曲的笑容。

　　孟昕微微颔首，觉得更诡异了。

　　她好像也不习惯笑，便撤去笑容，显得更为冷淡。

　　“我是你的大师姐呢，我叫宁相渡，怎么称呼小师妹呀？”

　　一边领着孟昕望前走，宁相渡一边竭力夹出最温和的语气。

　　她也是宁家人，栖梧宗的宁家，却入了祈万殿。

　　孟昕挂上最礼貌的笑容：

　　“宁师姐好！我名孟昕，字拒霜，师姐唤我拒霜就好。”

　　走着走着便至几处散落院子前。

　　“这是迎秋峰弟子居所，拒霜可择一处合心意的。我们祈万殿人不多，每个弟子可有一座小院儿。”

　　宁相渡抬手向右指：

　　“那边就是我的居所，拒霜可去那儿寻我。”

　　宁相渡手一转，指向一处幽静小院：

　　“那是你二师兄月无恨的屋子，他身子不大好。”

　　手再一翻，指向一座有幽幽黑烟冒出的院子：

　　“那个是你三师兄殷晴的屋子。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别把山给炸了。”

　　宁相渡低头望向香香软软的小师妹，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更夹了：

　　“拒霜想住哪里呀？”

　　“宁师姐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孟昕乖巧答道。

　　二人逛了一圈，孟昕最终选了最僻远的思忆院。

　　思忆院的陈设和益州的灵宫一模一样。

　　孟昕方才踏入这方小院时便彻底震惊了，压下内心的情绪，她转身对着宁相渡歪头一笑，

　　“就这里了，我喜欢这里。”

　　孟昕垂下眼，掩去眼中的光影浮动。

　　“这是最僻远的院子，你确定吗？”

　　宁相渡不确定地问到。

　　孟昕颔首。

　　“既然这里合你心意，那就这里吧，我们该去主厅吃饭了。师父他应当做好饭了。”

　　宁相渡说着牵起孟昕的手向主厅走去。

　　宁相渡表面自然，实则悄悄在心里感叹小师妹的手太软啦，和那两个小子就是不一样哇。

　　孟昕僵硬了一瞬。

　　师父？

　　做饭？

　　明寂看起来那么高冷，竟然会做饭。

　　跟着宁相渡，不多久，便至厅前。

　　没进去便有阵阵香味传了出来，勾的孟昕不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

　　宁相渡见此颇觉好笑，便伸手，戳了戳孟昕的双颊。

　　“快点进去吧，师父的手艺乃祈万一绝。”

　　二人进入厅内。

　　明寂和其余两个弟子已在内等候。

　　明寂，垂着眼，没有了那种疏离，但周围却萦绕这淡淡的落寞。

　　见宁相渡和孟昕进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好似能化尽北灵界的冰雪。

　　两个弟子和宁相渡瞪大了眼睛。

　　师父笑起来竟然能这样温暖。

　　孟昕见此也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上前，

　　“徒儿孟拒霜见过师父。”

　　明寂挥挥手，

　　“过来坐吧，就等你们了。”

　　坐在座位上，孟昕才注意到两个师兄。

　　那个面带病色，掩袖咳嗽的应该就是那个身体不大好的二师兄——月无恨。

　　另一个笑的像只热情大狗的应当就是黑烟小院的主人——三师兄殷晴了。

　　明寂卸下了冷淡疏离的面具，满意地看着四个徒儿，带着淡淡笑意转头望向宁相渡。

　　宁相渡接收到师父的信号，开始介绍

　　“拒霜，那个是你的二师兄，月无恨。”

　　孟昕抬首望去，

　　“见过二师兄，我名孟昕，字拒霜，可唤我拒霜。”

　　月无恨清咳两声，苍白的手递过来，

　　“小师妹莫见怪，准备匆忙，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孟昕接过锦囊，打量着这个礼物。

　　苍青色的锦织上勾勒着银色云纹，贵气而不失大气，简直不能再合孟昕的心意了。

　　“谢过二师兄。”

　　孟昕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欢欣。

　　“打开看看。”

　　月无恨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

　　可一打开，孟昕顿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