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是心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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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沉默地站在巴菲罗斯身后，注视着气势汹汹的火焰长龙，再到零星蹿出的小火星子。
巴菲罗斯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这火辣的热意中随之升华，升华到就算灵魂无影无踪也值得，他终于大彻大悟。
开玩笑！脸都丢完了，不赶紧跑还等着被傻大个们看笑话吗！
巴菲罗斯缓缓降落，与纯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新一轮热意席卷全身，巴菲罗斯被控制不住的喘息夺走了呼吸的节奏，映着暗色的红瞳坠落，直直对上了窗内的另一双绿眸。
明亮的月色被翻腾的云淹没，暗红与翠绿很有默契地融入黑暗。
眼前是一片黑暗，大脑里一片空白。
莉莉丝很不理解，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睁开眼。
巴菲罗斯眼睛里摇曳的水光起起伏伏，呼吸间火辣辣的感觉似乎还未平复，滚烫、灼热的气息依旧缠绕着彼此，距离再次在咫尺间消弭。
莉莉丝一把推开鬼迷日眼的巴菲罗斯，紧紧关上窗户，一把拉上窗帘。
这都是巴菲罗斯的计谋！一定是这样，不然谁家好恶魔大晚上就喷火，搞得她心里也有一把火不上不下，然后就这么恰好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降落在她面前，用一双含情脉脉、水光摇曳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这谁忍得住！
更别说始作俑者还得是这个不知好歹的恶魔，要不是恶魔血、要不是他自己跑去喷火，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莉莉丝长吁短叹，唉，真是灵魂契约害人啊。你说这，身体和灵魂都巴巴地凑上去了，再口嫌体正直地说“哎呀我没那个意思”，谁信啊！
女巫越想越气，一把拉开窗帘，准备去和巴菲罗斯对线。
只见巴菲罗斯早已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嘴角还浮现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没有丝毫犹豫，莉莉丝跳窗扑到地上，使劲摇晃着巴菲罗斯。
爱琳急急忙忙地跑到院子里，盯着昏迷不醒的恶魔，暗自点点头，应该不是装的。
辛西娅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呵欠宣告着自己的到来，一揉眼睛吓一跳：“小巴怎么了？被你吸干了？”
爱琳当机立断地猛捶辛西娅几拳，不忘转过头露出个抱歉的笑：“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哦哦对！”莉莉丝一拍脑袋，“蘑菇还有辣椒！”
爱琳和辛西娅都围了过来，两脸严肃。
“什么样的蘑菇？”
“你怎么知道？”
莉莉丝回想着那一串唱歌跳舞的小蘑菇：“五颜六色的吧，还会说话，就高原反应的时候知道的。”
辛西娅怀疑地看了一眼巴菲罗斯，下了定论：“辣椒还好说，喷喷火就完了。但是蘑菇……他这是中毒了。灵魂契约的副作用就是你有高原反应，他也会有些高原反应。估计是他听见那狼人和独角兽人说的话了，自己试的。”
爱琳忧心忡忡地看向莉莉丝：“蘑菇中毒了不会死吧，巴菲罗斯怎么这么不懂事，要是他……那莉莉丝也……”
“别再晃他了，”辛西娅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还是找个对这些熟悉的兽人吧。”
莉莉丝并没有停下，而是加大力度晃动着巴菲罗斯如海草般飘摇的身躯，随后扒着巴菲罗斯的眼皮往里吹气。
恶魔终于悠悠转醒，眼前一尊雕像耷拉着嘴角，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
巴菲罗斯嘿嘿一笑，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尊雕像心跳加速、体温上升，但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爱情！
他扯着嗓子嚎道：“是心动啊——”
嚎到一半就被沉默不语的莉莉丝用干脆的一巴掌闭上了嘴。
巴菲罗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莉莉丝，这种感觉好喜欢！
莉莉丝像一口可靠的黑锅一样，把巴菲罗斯翻了个面，双手间演化排山倒海之力，以手为槌连续不停地击打着。
巴菲罗斯被打得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随着节奏嘟囔着：“是、心、动、啊、”
一阵富有节奏感的打击过后，巴菲罗斯终于“哕”一声，稀里哗啦地吐出一些不可名状之物。
爱琳皱着眉头，避着一团马赛克，递上一大杯温热的水。
莉莉丝又翻个面，接过水杯，对着巴菲罗斯的出气孔和进气孔径直灌了下去。
“咕噜噜——”
巴菲罗斯被翻过去，接受莉莉丝的一味肘击。
“哕——”
“咕噜噜——”
“哕——”
“咕噜噜——”
“哕——”
在这单调的节奏中，莉莉丝找到一丝快感，巴掌扇得愈发起劲。
爱琳看着滚筒一样的巴菲罗斯，还是于心不忍道：“好像吐得差不多了。”
莉莉丝把软得像海草一般的巴菲罗斯提溜起来，向屋内拎去。
这时，辛西娅正好带着狼人和独角兽人进门，急急忙忙地把巴菲罗斯安置在沙发上。
独角兽人低头检查着，皱起眉头：“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吃了什么？”
莉莉丝冷哼一声：“五颜六色的蘑菇。”
独角兽人大惊失色：“什么？！吃了那么多有毒菌子？！还有吃剩的吗？”
莉莉丝抱臂，盯着哼唧的巴菲罗斯：“那谁知道，他自己吃的。”
辛西娅怕这样下去，巴菲罗斯真的危在旦夕，赶紧解释道：“他有点高原反应，听你们说可以吃蘑菇和辣椒，就自己尝试了一下。”
爱琳补充道：“刚刚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莉莉丝歪头：“摇醒了吐的，打了、吐了好几回。”
独角兽人竖起大拇指：“正确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随后借着莉莉丝释放的光球，他掀起巴菲罗斯的眼皮看了看，摸了摸恶魔的额头和脖颈，长呼出一口气。
“没事，就是这位外地人体质特殊，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罢，独角兽人碰了碰从进门起就沉默不语的狼人，示意他说点什么，别光站着不出声。
狼人一开口就是憋不住的呜咽声：“小花……这就是喷火的罪魁祸首……可是他居然、居然是脑袋不正常才……”
独角兽人一头黑线，赶紧把他拉走：“我们先走了啊，有事再叫我们！”
巴菲罗斯的性命危机就这么解除了，莉莉丝绕着头发，心不在焉地想。
一阵沉默中，辛西娅和爱琳面面相觑，轻咳两声表示她们要好好休息，随后爱琳被辛西娅勾肩搭背地进了同一间卧室。
两间空着的卧室还有沙发，莉莉丝轻叹一口气，这选择题真是难选啊。
身体里躁动的恶魔血终于平静了下来，但莉莉丝的心底还是有一股冲动。
静止两秒后，她支起巴菲罗斯，用打湿的手帕擦拭着巴菲罗斯灼热的脸颊。
从轻轻的摩挲声中，莉莉丝的思绪纷飞。
爱这个世界，要从哪里开始呢？要从具体的人开始吗？
她爱辛西娅姐姐、爱琳姐姐，老师和温莫姐姐当然也算，最后一个才轮到巴菲罗斯。
可是，她发现每一个具体的人都是优点和缺点的集合体，她只爱优点，却讨厌所有缺点。
巴菲罗斯就不必说，作为一个恶魔，坏事干了不少，可是对自己来说，好事也干了不少。辛西娅姐姐，王国第一骑士，永远对她的微笑的背后似乎总在操纵着什么，有时总令她胆战心惊……
莉莉丝一一细数。
她很难彻彻底底地将好与坏、优点与缺点分开，难道温和是优点，疯狂就是缺点了吗？
就说自己，也是有好有坏，难道要把自己劈成两半，对着一半高高兴兴地说“我最喜欢你了”，却对着另一半无比厌恶吗？多分裂啊。
莉莉丝点点头，她接受自己的所有好与坏，所以她很清楚她爱自己。
难道爱别人就是接受别人的所有好与坏吗？莉莉丝却不清楚。
可是，要是自己真的很讨厌一些地方怎么办？
莉莉丝俯下身去，轻声问道：“巴菲罗斯，你愿意为了我改变吗？”
巴菲罗斯睁开眼睛，神色间一片迷茫，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我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莉莉丝呼吸一滞，捂住了眼睛，低声喃喃道：“这种话不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要是这样的话，为了回报，自己是不是也要愿意为了对方改变才行？
巴菲罗斯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光球挨挨挤挤地照亮了莉莉丝纠结的眉心。
恶魔叹气，挥挥手熄灭了光球。
黑暗中莉莉丝的声音有些失真，低低的，沙沙地磨着巴菲罗斯的耳朵。
“早就知道是你，一直在后面跟着我们，真以为我们感觉不出来？”
巴菲罗斯没有回答，小心翼翼地伸手向莉莉丝的项链，轻声问道：“喜欢这个礼物吗？”
莉莉丝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在黑暗中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喜欢。”
巴菲罗斯无声地笑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不喜欢还戴着，怎么不扔掉？”
“毕竟是你一番心意，不能浪费。”
巴菲罗斯坐起身，靠近莉莉丝的耳边提醒道：“黑暗中全是我的眼睛。”
“那又怎样？”
“没怎样，只是提醒你一下。你这样说，大闪绿蝶可能会很伤心。”
莉莉丝震惊的声音响起：“你居然杀生？！”
巴菲罗斯委屈道：“没有，只是萃取了翅膀的颜色，蝴蝶还好好地活着呢。”
莉莉丝想象了一下一边翅膀暗淡无光、另一边绿莹莹的蝴蝶，不由得笑出声：“所以说，你宣告了蝴蝶的社会性死亡是不是？”
“蝴蝶才没这么觉得，你要是觉得颜色不漂亮才是真的社会性死亡。”
“去你的，那是你觉得吧。”
莉莉丝的心境久违地平静下来。
自然的魅力无限大，足以让她忘俗，但被荡涤的心灵被村落、吟游诗人、兽人部落裹挟着下沉。
人类，兽人，生命，社会……莉莉丝不知道压在自己心头的是什么，她只能感受到沉重的心情，于是这不知名的沉重也压在她的眉头上。
巴菲罗斯伸手，缓缓地抚平了莉莉丝眉间的褶皱。
“是具体的困境吗？”
莉莉丝没有想到巴菲罗斯居然一击即中：“好像是啊，我们理想中的未来好像并没有办法解决。”
“那就不解决。”
“什么？”
“不要管那么多啦，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每个人的处境都有成因，都压在你头上，你还怎么无忧无虑？”
“可是……”
“都为了这些把我抛下了，我怎么能允许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你失去信心呢？”
莉莉丝轻咬下唇，话是这么说啦，不过……
“巴菲罗斯。”
“嗯？”
“你今天怎么这么富有哲理了？”
“可能是受到辣椒兄的启发了吧。”
莉莉丝沉默一阵。
“是辣椒兄让你喷火飞上去的吗？”
“是啊，上下一起呢，你看到了吗？”
“当然，要不是恶魔血，我就狠狠地嘲笑你！”
“那现在呢，现在嘲笑也来得及。”
“可是，刚刚我很担心。”
“要打我吗？”
“已经打够了。”
“所以，现在你最想做什么呢，我最亲爱的小女巫？”
莉莉丝突然转过身，问他：“假如你有一个很讨厌很讨厌的人，做了很讨厌的事怎么办？”
巴菲罗斯眯起的眼睛闪过红光，捏起拳头：“是谁这么让你讨厌，说出来，我去揍他。”
“但是讨厌的人太多了怎么办？”
“那就一个一个揍过去。”
“可是，这个世界上讨厌的人太多了，偏偏他们还搞了一套讨厌的体制怎么办？”
巴菲罗斯这下开始思考，用了一点时间才继续回答：“那就只能多花点时间去揍了。揍完他们，我们搞一套喜欢的体制。”
“可是太复杂了，我们自己怎么搞定？”
辛西娅和爱琳在门后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出来加入他们的对话：“谁说只有你们自己？”
屋子里又亮了起来，莉莉丝颇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弹跳起身，和巴菲罗斯隔出老远。
“这么晚了也不睡觉？”
辛西娅瞪了巴菲罗斯一眼，仿佛是这个恬不知耻的恶魔教坏了莉莉丝一样。
巴菲罗斯低下头，仿佛在真心忏悔，偷偷朝莉莉丝送个委屈的眼神。
辛西娅懒得搭理他，继续说正经事：“当然不只有你们，还有我们，还有伊莎，还有莱欧和瑟希。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要争取剩下的所有非人族。”
莉莉丝长呼出一口气：“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辛西娅笑着理了理莉莉丝有些凌乱的额发：“我们的盟友比想象中的要多，掌握的东西也比想象中的要多。就比如说，领主要想发展就需要钱，而一个领地必然有收入有支出。但是很不幸，王国的经济一部分掌握在教会手中。”
“教会？”
“对，因为他们被看作是光明神的代名词。”
巴菲罗斯对此的回应是冷哼一声。
辛西娅脸上的微笑更大了：“没错，但是最近多亏了你们，神父精神好像不是很正常，所以伊莎派系已经在转移权力了。”
爱琳默不作声。神父曾经是她未婚夫，这个案底自从让辛西娅知道以后，爱琳就生怕辛西娅问到她头上。但还好，辛西娅从来没有拿这个打趣过她，她只是真心诚意地一味骂神父。
莉莉丝沉思一阵，随后提出一个问题：“伊莎派系……除了你还有谁？”
辛西娅笑着拍拍莉莉丝肩膀：“除了我还多着呢。总有一天会让那群东西知道，永远不能小瞧女性，尤其是念过书的女性。”
莉莉丝一怔，抓住了关键词：“念书？但是，只有贵族能去……”
她抬头看向爱琳。
辛西娅骄傲地挺起胸膛：“所以我们争取到了大部分的贵族支持，当然，所有的贵族都是贵族小姐们。”
莉莉丝疑惑歪头道：“你们怎么说服她们的？”
辛西娅眨眨眼，勾起一抹坏笑：“只是计算了一下以后她们嫁到丑男的比例，还有以后能分到多少钱什么的。”
莉莉丝不由得嘴角抽动，她知道辛西娅姐姐又在瞎说了，还是捧场地吐槽道：“还真是现实。”
“但是，但是，我们能做什么？”
辛西娅盯着莉莉丝闪闪发光的眼睛，坚定地说道：“我们能做的可多了，毕竟我们可不能只靠拳头说话，对吧。”
骑士笑眯眯的眼神扫过沉默的恶魔。
巴菲罗斯：……拒绝拉踩！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是心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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