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怀玉》青日知颜

5、（五）

　　我和他坐在桌子的两边，面面相觑，却都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我犹豫着打破了僵局，

　　“你怎么在那啊？”

　　他抬眼看着我，目如点漆，

　　“等你。”

　　温柔坚定的两个字，像山间的风拂过我的心间。

　　我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那颗沉寂已久的小心脏却开始不安分地狂跳起来。

　　“哈哈，你武功真好啊！”

　　我干笑了两声，试图通过转移话题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他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从小就练武。”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两个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暖黄色的烛火在他的脸上跳跃，让他线条凌厉的脸也显出几分柔和。

　　我迅速低下头，生怕他觉察出我的羞赧。

　　“你以后回家都走这条路，我会去酒楼门口接你的。”

　　他忽然出声，

　　“啊？”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你晚上一个人走不安全。”

　　他定定地看着我，满眼认真。

　　我顿时感觉一股热意涌上心头，被烛火映着的眼睛有些湿润。

　　自从娘亲离开我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直白地表达过对我的关心了。

　　甚至，更多时候，我面对的是别人的责问和侮辱。

　　我冲着他笑了一下，

　　“谢谢你。”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像不久之前那样冲我伸出了手，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只手，骨节匀亭，修长有力，虎口处还覆有一层薄茧，

　　“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眼泪终究还是冲破了束缚，微凉的湿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我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再抬眼看时，他的手还一直停在我的眼前。

　　我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然后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处。

　　他慢慢地握住了我的手。

　　“贺兰。”

　　“嗯。”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真名叫沈怀玦。”

　　“啊？”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抬眼看向他，

　　当视线接触到他的脸时，我忽然想起了我初见他时的那种熟悉感。

　　我猛地瞪圆了眼睛，

　　“你…你是…沈将军！”

　　他攥了攥我的手，眼底流露出几分犹豫，却还是轻轻点了头。

　　我有些错愕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他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护国将军，那个，京城里许多姑娘的梦中情人。

　　曾经，我站在酒楼上，楼下，人潮涌动。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过街巷，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听到有人在兴奋的大喊，

　　“沈将军又打胜仗了！”

　　我垂眸看着巷口的他，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我在心里默念了七个字，

　　护国将军，沈怀玦。

　　那个曾经在远处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娘亲对我说的一句话，

　　不要去和那些权贵有瓜葛。

　　一张毫无血色、双目紧闭的脸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悚然一惊，慌乱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迅速低头盯着地板，回避他探究的眼神。

　　那张脸反复在脑海里浮现，我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死死咬住了嘴唇。

　　他察觉出我的异样，上前一步。

　　我心头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低哑道，

　　“别…别过来。”

　　他顿住了步子，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开口

　　“贺兰，你怎么了？”

　　我甩了甩头，

　　“我…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

　　我稳了稳心神，慢慢往床边靠去，

　　“夜深了，休息吧。”

　　我拉下了床帘，盘腿坐在床上，微弱的烛光在帘子上跳跃，他的影子也映在上面。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我躺下，外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