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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友谊的第一课——分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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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苏镜树和鹤颜辞约在小区门口见面,鹤颜辞早早站在门口,平日挺拔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萧条,太阳明明如此火热,但周身的气压却极低
鹤颜辞盯着地缝中顽强生长的小草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来人是苏镜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苏镜树看见鹤颜辞泛红的眼圈,以及周身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气压,心中怎能不明白?鹤颜辞应该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身边的人死亡,更别说死的是他的同龄人,心中肯定短时间内无法接受
但苏镜树就不同了,他在10岁时便经历了亲人死去,那是平常会给他糖吃的奶奶,苏镜树的父母自从吵架过后,他几乎没有好日子过,只有在奶奶那儿才能获得一丝甜,苏镜树曾不止一次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好好报答奶奶
但天有不测风云,奶奶得了肺癌,可怜奶奶一生孕育了三个孩子,丈夫在她孩子14岁时便已离世,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孩子拉扯大,到头来三个孩子,都不愿出钱治疗,甚至都不愿去医院照顾
可真等到奶奶心灰意冷,自己拔掉氧气罩,死去以后,他所谓的孩子们却又一副对奶奶用情至深的样子在床前泣不成声
到办葬礼时,收的份子钱是一个比一个勤快,苏镜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在葬礼上要请人唱歌,跳舞,开饭前还要放鞭炮,甚至说谁给的钱多,谁还可以点歌,一点都没有葬礼的样子,不说是葬礼,谁还以为是办什么喜事呢?
所以苏镜树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离别,也看到了人性虚伪,以至于沉默寡言,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
但看见鹤颜辞这样,苏镜树却不知道怎么做,他仔细回想自己当年是怎么做的,想到时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当年他将自己关在房间,哭了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一粒米饭都没有吃
这么多年以来,苏镜树很少可以说是没有哭过
或许眼泪早就在那两天流干了
苏镜树自然不可能让鹤颜辞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两天,所以带着几分笨拙的轻轻抱住了身体微微发颤的鹤颜辞,鹤颜辞闻到苏镜树身上的浅淡栀子香,在这温暖的怀抱中终于维持不住表面的镇静,哭了出来
“小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世上为什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他父亲怎么就这么狠心杀死了他,仰笑平时是张扬了些,但他也只是对自己的天赋骄傲而已,他那么好一个人。上次我们组团出去,路上有蚂蚁在搬甲虫,他不仅提醒我们不要踩到他们,还将自己的食物拿出来放在蚂蚁面前,然后拿走甲虫,细细将甲虫埋好。你看啊,他一个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 ,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为什么?”
苏镜树几乎就是被孤立着的,也没有遇到过朋友哭泣的时候,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鹤颜辞,笨拙的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学着曾经在班上看到的 ,刻意放缓语调
“他爸爸也获得了应有的惩罚,实在难受就哭出来吧,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哭累了跟我说,我们去吃饭 ,然后再买点祝仰笑喜欢的东西,去烧给他。”
鹤颜辞哭了一个多小时,苏镜树始终保持着拥抱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鹤颜辞终于哭完了,察觉到两人的动作,有些不自在,挣脱出来后,又沉默
苏镜树叹了一口气,也知道需要给他时间缓冲,所以拉着他去就近的面馆吃了碗面
要是放在平时,鹤颜辞少说吃个两三碗,但今日他连一碗都没有吃完,然后放下筷子静静看着苏镜树吃
然后强打起精神,拉着苏镜树去到老街,找到卖旧唱片的店,花重金买下了祝仰笑之前说喜欢的歌手的唱片,苏镜树则是买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祝仰笑最喜欢的歌手,随后两人又去买了纸钱
结伴去到了祝仰笑墓前,隔老远就看见了,因为墓碑不是普通的大理石,而是蓝色的,上面还印着音符
等走近了,发现墓前全是各式各样的唱片,还有小型的摩托车模型,更有甚者将吉他放在墓碑旁边,两人默默将东西放好,收完钱后便走了
鹤颜辞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祝仰笑灿烂张扬的笑脸,却没有注意到在众多礼物下露出的一角
——第二天
苏镜树看见鹤颜辞实在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也清楚他还没有走出来,但眼看期末考试将近,所以决定开导他
苏镜树带着鹤颜辞来到霞浦山上,在寺庙中烧了一柱香后便带着他走向竹林
苏镜树站在一棵挺拔的竹子旁边,手轻抚过竹子,转头看向鹤颜辞开口
“我清楚你很难放下,我跟他关系不熟,而且早已经历过这种事,放下很容易,但你不同,你是他的朋友,而且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我还是想说,你应该放下。”苏镜树说完又急忙补充
“当然,我让你放下,并不是说希望你忘记他。但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劝你,我只能说,人总有生老病死,他只是比你们先行一步。死亡才不是生命的尽头,遗忘才是,只要你们记住他就好了,他肯定也不希望你们郁郁寡欢,他只是以灵魂的形式开启了一场奇幻的新旅途。”苏镜树顿了顿又再次开口
“从你们交朋友那一刻开始,你就要意识到 ,友谊带给我们最深刻的也是第一课就是分别。没有谁可以陪你永远 ,所以我也从来不相信什么永远。”苏镜树神情认真,专注
鹤颜辞低头听完,从背后用力抱住了苏镜树
旁边忽然插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又是你们啊,怎么几年不见,再次见面还是这样的姿势?”
苏镜树鹤颜辞两人看向声音来源,一位穿着道服,面容苍老的主持,微笑着开口
苏镜树和鹤颜辞都是一愣,苏镜树轻而易举的就想起来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猛的转头看向旁边有些呆滞的鹤颜辞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小哭包?”
鹤颜辞听到这个称呼猛的抬眼与苏镜树对视,两人异口同声:“你是当年那个小孩?”
鹤颜辞想到当年自己做的事,不由捂住了的脸,老主持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明白自己这句话让两人相认,笑了一下,默默转身将二人空间留给他们
一阵沉默……
鹤颜辞终是按耐不住先开口:“当年的事,是我年纪太小了,不懂事,你别放心上。”
苏镜树也有些沉默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又是一阵沉默……
鹤颜辞还是受不了了,留下一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转身落荒而逃
苏镜树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发出疑问:“当年的小哭包怎么长成这样了?那时候明明还有点小胖,可可爱爱,现在怎么长得这么具有攻击性。哎,从前只听说过女大十八变,怎么男大也有18变?”
不过,经此一遭,鹤颜辞总算是没有那么颓废和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