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要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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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叫喊聒噪的声音渐渐淡了，寒腊之日，家家户户开始张罗着红灯，糖果、腊货、鞭炮……
冒着雾气、喜气……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的，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各种各样的糖人、糕点……
有的大人就会喊住他们，让他们别乱跑，呆在自己身边，小心被人贩子给抓去了。
小孩才不怕呢，非要跑，就喜欢热闹，就喜欢玩。
“爹爹，我要那个~”
江秋暮是要走的，但忍不住停下来了，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小娃娃穿着又花又红的大棉袄坐在一个男人的头上，小手指着那些糖人。
“好好好，给你买……我的小祖宗……”
“爹爹最好了！……”
不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场景。
见过很多次了。
每次，江秋暮都说不上什么感觉，总是搓搓自己冻得通红的手，转身走。
碰上有母亲在旁的时候，他口袋里有钱，也会缠着母亲，让母亲帮他买一串糖葫芦。
现在，母亲不在。他搓了搓自己苍白、带着疤痕的手，转身走了。
“爹爹怎么还不付钱？”
“……咦，我的钱袋呢？”
“啊……？”
“这……要不咱们先不买了……”
“啊！坏爹爹！我要告诉娘亲，你不给我买好吃的。”
“哎呦，别哭，乖乖，我的小祖宗，回去再拿钱，回去再拿钱……”
街上穿插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江秋暮看着那个卖糖葫芦的，停住了，去老板那买下了所有的糖葫芦，老板开始还挺惊喜，头一次卖东西卖这么快，随后看着他，有点犹豫，“买这么多……是要拿到别处…卖？”
“吃。”他又大口咬下一颗晶莹拉丝的糖葫芦。
“小公子……一个人吃？”
“嗯。”
他用力咀嚼完最后一个葫芦，把签子又重新插进草扎，换了一串，又继续嚼。
“这，这真是……”
“我的钱付够了吧。”
“付是付够了……”
他走了。
几个小孩子跑过来，拿着要来的钱问老板糖葫芦，老板面露为难，指了指刚才离去的背影，“他……刚刚全买了……”
“啊？怎么这样？”
“要不，你们问问他，看他卖不卖？”
那些小孩子迅速跑去江秋暮那边，期待着说了些什么，又沮丧回来。
“他不卖。”
“这……”
老板抱歉摇了摇头。
孩子们垂头丧气地走了，老板也叹了口气，“看来我得回去再多做一点了……”
江秋暮糖葫芦还没吃完，看见一扎糖人，拿剩下所有的碎银子，买了大部分，插进草扎，拿一个出来啃得嘎嘣脆。
一个小孩又追过来问，“哥哥，我可以拿钱跟你换一个糖人吗？我想要那个兔儿爷。”
“不换，都是我买的，就只能是我的。”
小孩子委屈嘟着，“换一下都不行吗？”
他从草扎里拿出那个兔儿爷，当着小孩子闪亮亮期待的眼睛和甜甜的大笑，面无表情放进嘴里啃了。
“……！”
小孩子瞬间就瞪大了眼，随即哭喊着爹娘，跑走了。
“就是他，一个人边走边吃，一点都不分给小孩子。”
“真是没教养。”
“估计是爹娘早死……一副死样……”
“诶诶诶，别说了，他好像看过来了……”
江秋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又机械地咬掉一颗糖葫芦，大口咀嚼，吐籽。
他应该笑的。
刚才，他遵从他的本心，果真有力量涌进——慧根修道就有仙灵之气，劣根修道就要有怨劣之气。
现在，他还有吃不完的糖葫芦和糖人，他可以干任何事情。
可他笑不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笑不出来。
午时，大雪纷飞。
许多人哄闹着，冷了，要回家。
冷吗？
他吃着右手上最后四串糖葫芦，低头微微看了看自己单薄的黑衣。
“这人是不是有病，怎么穿这么少，嘶，站在街上看着都冷。”
“说不定是人家没钱呢。要不趁过节，你给他个几文钱积积善德？”
“我呸，没钱？有钱买一把吃的，没钱买穿的吗？我看就是有病。过年看疯子，丧气。嘶，看着都冷，走了走了。”
他闻声，抬起手，把两边黑袖子都扎起来了一半，露出两截白晃晃、有明显伤口的细胳膊。
“有病，真是脑子有病……我说他就是疯子吧！”
他吸收完怨劣之气，离开了。
走着走着，想着刚才的话，不禁冷笑一声。
他还是走在路上，大口大口嚼着糖葫芦，吐籽。
曲意在白雪中响起，悠长、悲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要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