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干活干活

27、落木千山远，蓬莱怪事多

　　江秋暮从地上爬起来。
　　又是这样，总是摔在这，先前有人说落木千山上住着春神，不允许造次指染，所以弟子在落木千山附近不可御剑飞行，只能登阶攀爬。
　　他还以为没人看到就可以，结果这山自带结界——每次都会突然失去掌控，好在还没飞多高，摔草地上也不算疼。
　　从山底往上看，落木千山颜色鲜艳深沉，直直刺入云端，而瘟神的屋子更像是在有些偏山脚处一个平洼。
　　江秋暮恍然想起之前听到的些故事，来了些兴趣，去下面转了一圈，发现这山脚下还真有一块巨石，上面小楷字刻着些字。
　　说是许多稀有的灵花灵草灵木灵兽，说这里十分盛产，可以适量摘夺，还说这里灵气充沛，有天然静水灵池……最后一句是又大又显眼的草书，【欢迎各位弟子前来游玩，这里的鬼十分仁慈】
　　“……”
　　意思大差不差吧。
　　怪不得说有鬼，刚刚就这里感觉一阵阴风。
　　【风不是鬼吹的，是灵气吹的，这里灵气充沛，快快上来修炼吧】
　　“……”
　　这跟鬼的邀请有什么区别。
　　刚刚，江秋暮眼睁睁看见石头顶上面的【落木千山】换成了这句话。

　　听说落木千山的石碑是被春神所掌管？
　　春神。
　　春神啊。
　　万人敬仰的神，现存于世唯一的真神。
　　一次祭祀就能让方圆百里劣根消散力量，从小听闻直至现在仍旧贯穿他的生命。
　　江秋暮再次抬头望去，阳光刺得他微微眯起，他就那样看着，不加遮掩，直直看着。

　　林中突然飞过一排惊起的飞鸟。
　　这还是白天。
　　好在他不怕鬼。
　　但是……江秋暮起身，就听见林子另一边传来了鬼叫。
　　“啊啊啊——真的有鬼啊——”
　　还没等看清，就一阵白衣玉佩旋风，勒住压在了自己身上。
　　就是梅思时。
　　他失慌跑过来，见到有人，一下跳身上了。
　　“啊，姓江的！怎么是你？我上官师兄呢？！”
　　江秋暮冷漠看了眼他扒着自己的手，梅思时连忙跳下来。
　　“上官那个狗贼说了他来这里教我训练，还让我先上去，他后脚来找我。啊我干他妈妈的，这上面是人能去的吗！”
　　梅思时曾经还是一个羸弱却彬彬有礼的模样，现在说起粗话来颇像个粗汉子，果然环境更改变一个人。
　　他绘声绘色描述着，见江秋暮没有反应，又吼了吼，“你怎么这么冷淡，你知道我刚刚遇见什么了吗！”

　　“鬼。”江秋暮捡起刚刚害他摔下来的长剑，左看看右看看。

　　“啊！你怎么知道，你不会也是吧！”

　　“……”江秋暮实在不明白是谁眼瞎招了这么个稀罕玩意儿，“你修仙除魔除怨的怕鬼？”

　　“但这是真鬼啊！他们不杀人不放火，被春神养着，我还不能除他们！！！”

　　反正掉都掉下来了，那就走上山吧。
　　之前都是直接找木屋，这次他是一步步往上爬。
　　可能是找鬼，可能是找春神，还可能是找无间洞。
　　反正不可能看树。
　　先前瘟神带他来这看树来着，落木千山的树的确很多，又大又高，千奇百怪，还有的结了巨大的花，可惜，这里面的树都是只开花不结果。
　　“为什么？”他问道。
　　“可能，春神不允许吧。”瘟神说，“也可能，这任春神阅历浅，不知道怎么让它们结果。”
　　奇怪的规矩。

　　“诶，你不怕啊，你等等我。”
　　之前这位废物公子哥还嫌弃自己穷酸，现在居然自己搭上来了，“姓江的，你身上怎么这么好闻了，你都不流汗了吗？”
　　“……”

　　才走了会，上官墨泽就闷声不吭地拖着梅思时后领走了。

　　“姓江的，记得来救我，下山后我给你一千两黄金，还送你一座府邸咳咳咳，上官师兄你勒到我了，能不能温柔点，我腿都被石头磕到了，咳咳咳咳咳我错了，再也不乱说你，我送你一座巨大无比的府邸，比姓江的还大，还给你找几个咳咳咳咳咳咳……救我……”手试图还在朝他张扬，接过下一刻就被树干打到了。
　　“……”

　　刚走了不久，突然出现一个脑袋，江秋暮以为自己看错了，回头，又是一个脑袋。
　　“………………”
　　江秋暮拔剑。

　　“你要跟我们打？”
　　“许久没人跟我们打过了。”

　　两位紫衣弟子跳下来，举剑拦住他，语气一致冷漠淡然：“前方长老议事，不可打扰。”
　　江秋暮顿了片刻，他也是第一次被拦住，有些不敢置信，“……我？也不能？”
　　“不可。”
　　“为何？”
　　“没长老准许，掌门都不可。”
　　“……”江秋暮微微不理解，“我帮他做那个药糕，又不偷听他们谈话。”
　　“不可。你再上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
　　两个紫衣弟子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有了些分歧。

　　松时道：“你等两个时辰说不定可以。”
　　晓雨道：“晚上来。”

　　“……”

　　.

　　玉虎山练剑的白衣弟子技术没学多少，就喜欢各种单挑。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是鹿九长老门下，蓬莱称第二严厉没人敢称第一的长老，不喜武怎么会来。

　　至于春和长老，嗯，亲和第一，亲和第二是百灵长老。

　　后面几页，还有最漂亮的长老，最喜欢八卦的长老，最会喝酒的长老，身姿最好的长老，**最好的长老……
　　江秋暮猛地合上了书。

　　过了会，又翻看一角查看那小字。

　　【此排行根据多位弟子反应得知，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跟长老**过，但是有长老曾经透漏过，他们几个长老一起约好一起泡药浴治疗时，但有些长老都十分矜持，于是那位长老就非要开天眼见见，结果居然发现有的长老还穿有护甲。虽然没当面目睹一丝不-挂的身姿，但是一件贴身护甲就足以让人膨胀。如此姣好，故疑其**。】
　　“……”
　　这些绘本居然是自己师兄姐给他们的，怪不得要偷着给。
　　随便被哪个长老捡到都要问罪吧……可能春和长老除外。
　　这家伙好像天生就不太会生气。

　　还有几本是关于紫衣弟子排行，他找了下秋风晓雨，并列诡异第一。
　　下面小字注道：【诡异，就是诡异，并无解释，如果你有幸见到二位，最好不要惹他们，如果无幸，那就祝你与春和长老交好。】
　　江秋暮：“……”
　　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不奇怪。

　　又翻看了下青衣弟子。
　　上官墨泽这个人对自己杀意很浓，他原先以为是针对他，后来他发现是平等针对所有人。
　　气力第一，剑术第一，药术第一，阵术第一，符术第一，俊美第一，傲气第一，谦逊第一，文采第一，礼仪第一，家室第一，男子第一，**第一。
　　“……”
　　这著书者怕不是喜欢上官墨泽喜欢疯了……
　　先不论那些实力，有些东西很显然有矛盾，那臭脸的家伙何时谦逊过？
　　看谦逊的解释：【二公子放下身份亲自来蓬莱当弟子，从白衣做起，还多次帮忙带教师弟师妹，谦逊，实在是大为谦逊。】
　　“……”

　　还有本蓬莱综合榜。
　　第一是……上官墨泽。
　　小字解释：【上为上天，官是官家，墨能笔墨，泽乃恩泽，全蓬莱难以具体统计，但，三千新弟子中，慕者二千五百七十一，还有些是未曾听闻二公子名声。总之，为二公子生，为二公子死。】
　　“……”
　　江秋暮翻了个白眼。
　　疯了，真是疯了。

　　怪不得当初那些跋扈子弟突然问他对那位前来巡视上官墨泽是什么看法。
　　上官墨泽当时正站在那块巨石上，居高临下扫视周围法阵情况，察觉却也十分敏锐。
　　他早就知道上官墨泽不爽于他，所以不敢多看。那也只是不小心瞥了一眼，就是那一眼，他们两个还恰好对上了。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把他从一群白衣里面把他挑出来的。
　　他已经回避了，却还是能感觉那视线十分十分冷，手上拿着的那把配剑也已经燃起青蓝气焰，对他下杀手，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当时在场弟子都看见了，梅思时被吓得离他远了些，上官墨泽还是直直盯着他那个方向，仅他一人。
　　后来还问到梅思时，梅思时有着绝好的家室，自然是自信得很，早就惹人不快，但这里深山老林，生死不定，不听王宫贵族，只听仙门世家，听实力。
　　可梅思时丝毫没意识到，还在讲他与上官墨泽一起待在身边查案办事，上官墨泽一路也对他怎么怎么好……
　　就此，那些人就彻底看不惯他们两个了。
　　“……”

　　他还是觉得，那些人实在是过于疯癫。

　　第二是……春神。
　　暗秋色眸子停静下来。
　　春神。
　　小字解释：【见之拜之，愿之幸之。未见真容，花香自醉。彩雀相鸣，起舞惊鸿。应是神明，历劫人世。曾有幸目睹祭祀出山的春神，凤冠霞帔，所过之处，万灵追随，祭坛圣舞，枯木生花，怕是令天神沦陷，遂得民安。敬上。】
　　江秋暮顿了很久。

　　第三是……掌门。
　　小字解释：【蓬莱还有谁不听掌门的，一个人坐在宫殿之上，带着纯黑寒铁面具，永远不变的黑玄金衣，管理手下二十八位奇形怪状的长老，得掌门之才华，蓬莱仍然坐居仙门之首。听说掌门至今未娶，不知是为哪位仙子保留至此，还是说用一生聘娶蓬莱，大爱掌门，为掌门生孩子！】
　　“……”

　　第四是……百灵长老。
　　江秋暮本就沉不住性子，没心情看那么多字，看到个昆山掌门之女就往后翻了。

　　春和长老，在第五。
　　“……”
　　嘁。
　　勉强看看吧。
　　小字解释：【为人亲和，弟子尤其之多，本人见过几次，虽说温和近人，但难以真正接近，听霏青长老说过其样貌身姿，说是不凡，但绝比不过百灵长老那般美丽天姿。只是当初连百灵长老都没能留住的上官师兄，不知是被这人是用什么手段骗到了，把如此高傲的上官师兄竟真的留在了蓬莱，还只让上官师兄当个青衣，姑且放这。】
　　“……”
　　还没练完鹿九长老布置的招式，窗户就响了。

　　松时道：“春和长老找你。”
　　晓雨道：“限你半个时辰。”
　　江秋暮：“……”
　　江秋暮：“我不去，你们不是不准我上去吗，这还没两个时辰。”
　　松风道：“长老命令。”
　　晓雨道：“必须听从。”
　　“……”

　　江秋暮不着急，去落木千山逛了一圈，还真找到了梅思时和几百个弟子的练习场。
　　都在那对着木柴练习……控火。
　　听说是药门弟子独门技术，熬药的时候要求能控大控小。

　　“姓江的，你是不知道这火的难控，他非说要半小火熬半个时辰才能熬出来，怎么，我大火就烧不开了？嘿，他偏偏鼻子嘴巴灵，闻一闻，尝一尝，就说我不合格，重熬，我都熬了两天了，居然有人今天刚来就熬成了！他是阎王转世吧！一句不行就让我重熬！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让他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杀了我也熬不出来……”

　　梅思时没力气干脆躺地上，躺着躺着又想起先前都有人给他搬椅子，结果现在没一个人能跟着他，不禁苦涩。
　　渐渐地，他又想起先前兄长得到蓬莱一日会面通告后连夜没吃没喝骑乘千里马为他奔来。
　　蓬莱主峰三千个台阶，准他下去不准外人上来。
　　他兄长就一个人背着那些笨重的行李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爬上来，就是问他一句过得如何，他还说过得好，就是稍微有些讨厌的人，兄长不仅给他送了衣物金银财宝，还给其他人也送了金银财宝，让他们对自己好点呜呜呜……他要是以后当上蓬莱长老了，第一个就把台阶砍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吧嗒吧嗒——”

　　梅思时垂死病中惊坐起。
　　江秋暮用气力把燃烧的大木柴隔空弄碎了些，又拿着扇子对着炉子猛地扇了下，吓得梅思时赶紧爬起来去阻止，“这是我刚熬的！火够大了！你别！！！”
　　江秋暮信手关了一半的通风口——某人从来没有注意的一个口子。

　　火不大不小，静静地烧。

　　梅思时：“……”

　　梅思时刚想感慨些什么。
　　梅思时抬头：“…………”
　　周围白衣弟子行礼：“师兄师姐有礼了。”
　　两位传说中神出鬼没的药门紫衣弟子就那样站在江秋暮身后。

　　“不是限半个时辰吗。”
　　“越快越好。”

　　“我受够了。”

　　紫衣拔剑。
　　江秋暮也拔剑。
　　梅思时不明所以，只是赶紧要去拉住江秋暮，不过马上就晕过去了。

　　江秋暮咬牙拿剑支撑半跪着，“你们使阴……”

　　松时道：“兵不厌诈。”
　　晓雨道：“早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