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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亡直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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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的调色刀刺进赵家豪胸口时,刀锋与肋骨碰撞产生的微妙震颤,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画布上刮出肌理时的触感。
殷红的血液顺着刀蜿蜒而下,在画廊惨白的射灯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泽。
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恰在此刻突破七位数——100万。
"家人们看好了。"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如同吟诵诗歌般轻柔。拔出调色刀时,刀尖带出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他用手背抹去溅在脸颊上的血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个刚完成创作的画家正在擦拭颜料。
刀尖精准挑开死者衬衫口袋时,金属与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被麦克风放大,传到百万观众耳中成了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治疗。"他对着镜头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与溅在白色衬衫上的血痕形成奇妙呼应。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是剧本吧?]
[血浆太假差评]
[看着不像假的,吓到爸爸了。]
[主播快跑警察来了]
[主播好帅啊,很病娇的感觉~]
[前面楼上的疯了吧?提醒杀人犯快跑...]
[这双染血的手我可以!病娇美学yyds]
[前面的三观喂狗了?]
[等等...那个抽搐...人体神经反射做不了假...]
[我报警了]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觉得太像真的了,emmm~思考...]
......
周沉冲进画廊时,直播还在继续。恰逢林陌用沾血的手指在墙上勾勒向日葵的轮廓。每一笔落下时,指尖都会在墙面留下黏稠的拉丝,未干的血迹在雪白墙面上拖拽出诡异的光泽。
"第100万位观众有奖问答。"林陌突然转身,直视镜头,像在透过电子屏幕抚摸每个观众的灵魂。
当周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时,林陌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出现在镜头里正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着的周沉,瞳孔里映出周沉惨白的脸,"猜猜这位金融精英为什么带着枪来?"尾音上扬得像个顽皮的孩子。
周沉摸向腰间的手僵住了。
三分钟前收到的匿名视频还在他手机里发烫——十五年前母亲坠楼的图书馆天台上,举着摄像机的少年转身时,那双遗传自赵家的凤眼在月光下闪烁着蛇类的冷光。此刻这双眼睛正镶嵌在赵家豪逐渐失温的脸上。
周沉抿紧唇,紧皱眉头一步一步走向林陌,精心护理过的皮鞋踩在空旷寂静的地面,每一步像都踏在了心跳上。
"选项A,"调色刀划过尸体的脖颈,在早已凝固的血泊边缘刻下新的轨迹,"为母报仇。"
"选项B,"刀锋突然转向周沉,金属表面倒映出他苍白的脸,"替我顶罪。"
"选项C......"
远处传来的警笛声与直播间背景音乐奇异地融合成和弦。林陌踩碎直播手机的瞬间,鞋底与屏幕挤压发出的爆裂声。
"恭喜你,触发隐藏剧情——"
他拽过周沉的手按在自己染血的胸口,两颗心脏的震动通过黏稠的血液产生共鸣:
"我们才是共犯。"
————————
雨水来得像场蓄谋已久的突袭。
周沉抬头时,乌云已经吞噬了最后一点星光。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像条垂死的蛇。公文包里的企划案还带着打印机余温,而他的太阳穴正随着心跳不断抽搐。十四小时的工作将他的神经磨得锋利,现在这把无形的刀正抵着自己的咽喉。
十四小时工作制,这就是你想要的精英生活?"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却不得不承认,至少这份工作给了他优渥的薪水和旁人羡慕的目光。
地铁站霓虹灯在三百米外闪烁,像海市蜃楼般虚幻。
第一滴雨落在他的鼻尖上时,周沉只是皱了皱眉,他闻到尘土被惊醒的气息。
随后而来的雨幕将城市变成模糊的水彩画,西装瞬间被雨水打湿,西装吸水后沉甸甸地裹住身体,黏腻地贴在身上,像是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拉扯。周沉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奔跑时踩碎的水洼里,倒映着扭曲的霓虹与一张同样扭曲的脸。
转过一个街角时,他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冲击力让他踉跄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惊呼,然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路灯将雨丝照成金线,在这些金线编织的牢笼里,周沉定睛一看,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正在抢救满地狼藉。周围散落着画板、颜料盒和几支画笔。雨水已经将一些纸张打湿,上面的色彩开始晕染开来。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地上的人抬起头,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却掩不住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迸发的怒火。
周沉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同样恶劣的情绪:"抱歉,雨太大了,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他伸出手想拉对方起来,却被一巴掌拍开。
"我的画!"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抢救地上散落的画纸,但大部分已经被雨水毁得不成样子。周沉看到那些纸上有着奇特的涂鸦,像是孩子的笔触,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生命力。
"这些很重要?"周沉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支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画笔。
"不重要我会这么生气吗?"对方讽刺地回答,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三个社区孩子的作品集,我答应明天给他们看成果的。"
周沉皱了皱眉,从内袋掏出钱包:"我赔你。"周沉抽出钞票的动作带着金融精英特有的效率。纸币在雨中很快变得柔软,像垂死的蝴蝶翅膀。
周沉注意到他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林陌"
对方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表情却比雨水更冷:"你们这种人,总觉得钱能解决一切?"
"至少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周沉不耐烦地回答,将钱塞进林陌手中,"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林陌站起身,比周沉矮了半个头,气势却不减:"你们这种人,永远只会用钱砸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根本不在乎——"
"够了。"周沉打断他,"钱你留着,不够的话联系我。"他抽出一张名片塞进林陌的画具盒里,捡起地上因雨水湿透的林陌的名片,转身冲进雨中,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回到家,周沉甩掉湿透的皮鞋,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热水澡冲走了身上的寒意,却冲不散心头莫名的烦躁。那个叫林陌的年轻人眼中的鄙夷像根刺,扎在他习惯被羡慕和尊重的自尊心上。
擦着头发走到书桌前,周沉打开钱包准备取出信用卡,突然发现夹层里少了什么。他的心猛地一沉——母亲的照片不见了。那是她离开前留给他的唯一一张合影,十年来他一直随身携带。
"该死!"周沉把钱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桌上,信用卡、会员卡、钞票散落一片,唯独没有那张小小的照片。
他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照片的情景——是在公司,他给同事看过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然后...然后就是赔钱给那个街头画家的时候。
周沉抓起床头的手机,翻出那张被雨水浸湿的名片。"彩虹桥画廊,艺术教育主管林陌",背面是一个手写的地址。他看了看窗外依然肆虐的暴雨,又看了看时钟——23:55。
照片只能明天去要了。周沉躺在床上,闭上酸胀的双眼,却怎么也抹不去那个雨中倔强的身影和那双充满谴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