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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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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云锦蹙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我真答应你了?”
月西楼挑眉:“自然。”
眼前的人陷入纠结,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里面包含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对自己失忆前的作风,十分不理解,但看着月西楼真挚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动摇。
半晌,那被藏在衣摆下的脚腕试探性地伸出来,轻点了一下月西楼的膝盖,闷声闷气道:“那好吧。”
月西楼勾唇笑起来。
盛云锦的脚腕纤细瘦弱,一只手就能握过来,手感滑腻温热,上好的暖玉都比不上,红宝石脚链刚触碰到肌肤,带起一阵冰冷,冻得盛云锦一颤。
“凉——”
月西楼轻笑:“娇气。”
然后盛云锦略微冰冷的脚抱进自己的怀里。
随着脚腕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声,灼目耀眼的红宝石像是雪地的红梅,戴在盛云锦的脚腕上,藏着无尽的风月缱绻,勾的月西楼喉结滚动。
“喜欢吗?”月西楼拨弄了一下上面的宝石,笑盈盈问。
盛云锦绷着脸:“不喜欢。”
月西楼:“不喜欢也带上了。”
盛云锦不开心的碾了碾他的心口,不耐烦道:“好无聊,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出去看看。”
“好。”这次月西楼答应了,他拿出足衣为盛云锦穿上,又亲自蹲下身子,为盛云锦穿鞋。
盛云锦得了自由,像是出笼的野猫,雪白色的衣袍随着走动,宛若漂亮的花朵,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铃铛的声响,他的眼神带着好奇,四处打量着。
月西楼就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提醒他,要小心点。
行宫的院子里,开着不少的花,花上围着不少的蝴蝶,盛云锦看着喜欢,就拽着月西楼一起扑蝴蝶。
没过一会,就玩累了,在侍卫收拾的亭子里歇着,亭子里摆着软榻,盛云锦裹着狐裘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幸好亭子四周裹了九重帷幔,这风也吹不进来,像是一处小小的房间,也不会着凉。
“爷。”不知何时,长酒来到亭子外,低声唤了一声。
月西楼看了一眼熟睡的盛云锦,起身出去。
月西楼:“外面怎么样了?”
长酒道:“夜流光一直守在西山,不曾离开,足够掩人耳目。但丞相已经在准备皇帝驾崩的事宜,看那样子,是打定主意,无论陛下生死,全都以驾崩论。”
如今刘湾一手遮天,只要坐实帝王驾崩的消息,就算后来他们找到盛云锦,将盛云锦带回,他们也能说盛云锦是冒充的。
所以这才是他们为什么不寻找帝王,反而迅速回京的的缘由。
帝王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天下人都觉得帝王死了就好。
月西楼沉思片刻道:“刘湾如今不懈余力地收揽政权,刘湾和太后虽为一体,但两个都是野心勃勃的人,此消彼长,刘湾权力越大,太后权力就越少,届时太后定然会心生不满。先别轻举妄动,等刘湾和太后生出嫌隙后,再让安插在太后身边的探子,将刘湾想要取而代之的消息告诉太后,届时两虎相斗,自由我们一番造化。”
要知道刘湾要是做权臣,太后尚且可以接受,他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
可若刘湾要做皇帝,那太后之位就会被废黜,她就只能当个没实权的公主。
以前有盛云锦作为他们的敌人,他们不得不同仇敌忾,所以这种矛盾并不明显,如今盛云锦已“死”,这种外部矛盾,自然就转化成了内部矛盾。
刘太后不会放权的,毕竟刘婉莹在她的手里,她完全可以效仿前朝,垂帘听政。
有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急流勇退,做个小小公主的。
这是盛云锦教他的,那只可怜又可爱的猫咪,心思可比刘家吓人多了。
长酒蹙眉:“即使有刘婉莹在手,可刘太后斗不过刘湾。”
月西楼勾唇一笑:“所以刘太后还缺个帮手。”
“谁?”
“我。”
长酒震惊:“爷你这是何意?”
月西楼:“刘太后知道我效忠的是大盛皇室,可盛云锦‘死’了,刘婉莹肚子里是盛云锦仅有的血脉,该成为我新的效忠对象。她斗不过刘湾,自然会求助我这个无主的棋子。”
长酒明白了:“所以我们要投靠太后。”
月西楼:“是,但也不是。”
长酒又糊涂了:“那是什么?”
月西楼:“等着刘太后来求我,而不是送上门去。”
长酒疑惑。
月西楼回答:“太后多疑,若是我们送上门反而会让她觉得,我们早有预谋,故意离间他们。可若是她亲自过来求,主动权不仅在我们,她也不会疑我们,我还能趁机提出几个让她信服的条件。”
长酒恍然大悟:“爷,您变聪明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您还有此等头脑!”
月西楼:“……”
“阿锦快要醒了,你太吵了。”月西楼皱眉。
长酒:“……”
月西楼:“盯好京都时局,等本王回去。”
“是。”长酒被赶走了。
月西楼转身回了亭子,却发现盛云锦已经醒了,手里拿着野果,正坐在那里啃,看见月西楼回来,也只是恹恹地抬了一下眼。
月西楼眸光微闪,随口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盛云锦坦言:“你出去和外面那人说话时,就醒了。”
月西楼一愣,似乎没料到盛云锦如此实诚。
“都听见了?”
盛云锦点头。
月西楼又问:“有想和我说的吗?”
盛云锦:“流光当上将军了吗?”
月西楼:“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盛云锦眼睛里浮出笑意,温温柔柔道:“流光很厉害,她的武功是我阿姐亲自教的,她的父亲是天门关的守城将军夜宵添。她虽然恨她的爹爹丢下她和她娘,但她还是想做个将军。”
夜流光想当个将军,那盛云锦呢?
在没发生永安之变,盛云锦又想做个什么呢?
月西楼问他:“你想做什么呢?除了当皇帝。”
盛云锦眼睛里满是星光,亮的惊人:“如果可以,我想做个琴师。”
月西楼嘴里苦涩,心思千回百转,忽然说道:“盛云锦,跟我回北疆吧。”
盛云锦疑惑:“为什么?”
月西楼道:“这是你给我出的点子,我知道你听的懂。等我除掉刘湾,再将太后除掉,不如就坐实皇帝驾崩的消息,从此你不必再回到那个皇宫,你可以跟着我回北疆,做一个琴师好不好?”
只可惜盛云锦不愿意。
以前长生殿的小殿下,没见过世间疾苦,没见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是天真烂漫地想做一个琴师的。
可后来的灵王去到了云州,看见苍生疾苦,伫立在朝堂之上,看见那群世家大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数人被倾轧,血流不止。
现在的帝王,不再想当一个琴师,他要沉冤昭雪,他要洗脱冤孽,他要名垂千古。
他要拨乱反政,生者清白,亡者昭雪。
他要做开辟河清海晏之盛世的明君。
月西楼不懂他。
但是他懂月西楼。
于是盛云锦笑着回答:“好啊。”
“正好我什么也不记得了,现在好像也只认识你,虽然我还是有一丁点不信你,但我好像又有点喜欢你。”
“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吧,你可要保护好我,我怕死。”
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重重放下,看着面前笑脸如花的人,月西楼心里抹了蜜的甜,脑海里更是在不断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
就这样吧,所有刀光剑影的事情让他来做,他的阿锦只需要躲在他的身后,继续做他无忧无虑的小殿下就好。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你再受伤,”月西楼承诺道,“等事情结束,我便带你去北疆策马,带你去看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还要带你去看我的母亲。”
“你会喜欢那里的。”
“好。”盛云锦笑着点头,心里想的却是——
跟着月西楼回去,然后呢?
失去帝王的身份尊容,抛弃所有的一切,余生靠着月西楼垂怜和爱意过活?
未免可笑。
“阿锦,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月西楼道。
盛云锦茫然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好开心的?你不是我的情人吗,那我们定然是两情相悦的,就应该在一起,反正我也不想当皇帝,跟着你一起回北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两情相悦,情人,不想当皇帝。
他怎么忘记了,这些是他骗盛云锦的,他们从未两情相悦,也不是情人,盛云锦是否想当皇帝,如今的他也回答不了自己。
心里的喜悦,被这几个字给扑灭,月西楼脸色微微凝重。
他说了一个谎言,一个自己都差点陷进去、当真的谎言。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说的不对吗?”盛云锦询问。
月西楼抿着唇,心里做着激烈的内心挣扎。
盛云锦迟早会恢复记忆,他这样哄骗他,对他不公平。
可他能把刘家都处理干净,盛云锦想做的事情,他都能做,反正盛云锦也说了,他想当琴师。
跟着自己回北疆,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
可……
走一步看一步吧,等盛云锦恢复记忆再说,如今他只看当下。
于是月西楼点头:“你说的对。”
盛云锦笑起来。
见他信了,月西楼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乖阿锦,过来我给你擦擦手。”
“好。”盛云锦吃完野果,修长的指尖沾满汁水,黏糊糊的,月西楼就拿出帕子,浸上水,细心地给他擦。
“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月西楼点头:“可以。”
盛云锦似笑非笑道:“你说刘婉莹怀孕了,她怀的原来是我的孩子吗。可你不才是我的情人吗?还是说哥哥,你一直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