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归途》寻雪夜

9、破晓时分（疼痛）

　　林雪迟闭上眼睛，第一次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怀抱里。

　　黎浔的心跳声近在耳畔，沉稳有力，像是某种隐秘的催眠曲。他数着那些心跳，不知不觉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绵长。

　　可就在他即将坠入梦乡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从腹部窜上来。

　　"唔......"

　　他猛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揪住腹部的衣料。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将黎浔的睡衣也染湿了一片。

　　黎浔立刻醒了。

　　"又疼了？"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手却已经熟练地探入林雪迟的衣摆，贴上那片痉挛的肌肉。

　　林雪迟咬着唇点头，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这次的疼痛来得又急又猛，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腹腔里翻搅。他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下意识地道歉："对、对不起......吵醒你了......"

　　黎浔没说话，只是突然坐起身，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林雪迟惊慌地抓住黎浔的肩膀。他被抱进了浴室，放在铺着软垫的洗手台上。黎浔拧开热水，氤氲的蒸汽很快弥漫开来。

　　"把衣服脱了。"

　　林雪迟僵住了。

　　虽然已经被标记，虽然每晚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从未在黎浔面前完□□露过身体。那道丑陋的疤痕，那些针孔留下的痕迹，还有因为长期用药而变得异常敏感的皮肤——他不想让黎浔看见。

　　"我、我自己来......"

　　他颤抖着去解扣子，却被黎浔握住了手腕。

　　"我来。"

　　黎浔的声音不容拒绝。

　　纽扣一颗颗被解开，苍白的皮肤逐渐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林雪迟难堪地别过脸，不敢看黎浔的表情。当最后一件衣物滑落时，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黎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过那些伤痕。

　　然后，他做了一件林雪迟万万没想到的事——

　　他俯身，吻上了那道剖腹产的疤痕。

　　温热的唇贴在狰狞的伤疤上，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林雪迟睁大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很疼吧？"黎浔低声问，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当时。"

　　林雪迟说不出话。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在实验室里，那些人只会记录他的生理反应，评估他的耐受程度。就连他自己，也早已习惯了将疼痛咽下去，当作呼吸一样平常的事。

　　黎浔的吻继续向下，落在每一处针孔上，每一道疤痕上。热水已经放满浴缸，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林雪迟的视线。

　　"进去。"

　　黎浔将他抱进浴缸。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冰冷的身体，林雪迟发出一声小小的喟叹。黎浔也跨了进来，将他揽进怀里，手掌再次贴上他的腹部，轻轻按摩着痉挛的肌肉。

　　"好点了吗？"

　　林雪迟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

　　黎浔叹了口气，用沾湿的手指擦去他的泪水："怎么这么爱哭？"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动了林雪迟。他突然转身，整个人扑进黎浔怀里，脸埋在对方颈窝处，哭得浑身发抖。

　　"我、我......"

　　他想说我好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梦，害怕醒来发现自己还在实验室里。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别不要我。"

　　黎浔的手臂猛地收紧。

　　水波荡漾，蒸汽缭绕。林雪迟感觉到黎浔的唇贴在他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坚定：

　　"不会。"

　　窗外，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漫长的冬夜终于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