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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初入滁阳(1) ...

  •   雨雪霏霏,腊梅红。
      一辆马车从遥远的西方而来。老人赶着马车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老人必须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
      昨夜,一场鹅毛大雪已经将整个天地变成一片银白的世界。好在积雪并不深,人踩在雪上堪堪陷入一半左右的鞋子,很容易就将鞋子拔出,甚至可以快步在雪地上行走。当然,马车也可以在雪地上极速行驶,飞转的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车痕,像是从落日的尽头由远及近延伸到人们眼前。
      雪已停,风未定。
      刺骨的北风依然在呼呼地吹,刮起的碎雪令人终归是不好受的。好在,这辆马车最终还是赶在落日前到了目的地。
      此时,马喘白雾,人吐白气。
      “金夫人,少爷,我们到了。”
      驾车的老人虽然嘴巴冻得有点颤抖,但还是有条不紊地说出这一句话,这句话他憋了好久,这一刻他终于说了出了。老人拍了拍身上的碎雪,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棉巾将额头和眉毛上一层薄薄的碎冰一并擦去,最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辛苦你了,老松头。”
      一声悦耳的少妇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温柔如阳春之风。甚至让老松头感到在这一声后,盎然的春意瞬间充溢了整个车内,即使车外的自己也能被那不经意间留露出的春意所温暖陶醉,让人暂时忘却北风的凛冽。
      一位金发贵妇人拉着一个磨磨蹭蹭还不愿下车的少年走出了马车。老松头知道这个少年是这位贵妇的亲儿子,同时这二位也是自己的主人,而自己是他们的老仆人,也是唯一的仆人。
      老松头默默跟在这两位主人的身后,心中暗暗难过起来。老松头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他的心里还是知道远方的老爷应该早已走了。老松头实在不愿意相信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爷就这样死了,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老爷真真切切被强敌杀死了。
      树倒猢狲散。
      对于如今只剩下二主一仆只能投奔他人的三人来说,这句话真的无比确切而真实。
      拉车的骏马已被门口等待的小厮拉到后院吃草休息。而赫然出现在这二主一仆三人眼前的是牌匾上的两个大字,“殷府”。
      站在殷府门前的两个小厮在打开大门后,就笔直地面对面站大门的两旁。虽然这两个小厮穿着粗布棉衣,但给人气势却像是皇帝老儿麾下最精锐的羽林军士兵。当这位国色天香还留有一头异域风情的亮金色秀发的金夫人走过这两位看门小厮的身边,这两位小厮连瞥都没瞥一眼,一度让金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经历那一场变故后真的未老先衰容颜不再。
      一枝梅花偷偷将自己探出了殷府墙外,墙内竹叶上的积雪正在默默融化着,一位华贵装扮的中年人正在正厅房内把玩着一株松树盆景。
      老松头站在厅外,看着母子二人走入正厅。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正厅主座上这位身穿华服披着一件大黑毛皮的中年人突然哦了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盆景玩物,说道:“弟妹,你总算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金思梅回答道:“承蒙大哥关心,弟妹我和小竹子都还好。”
      “人死不能复生,弟妹切勿过度忧伤。”
      被称为小竹子的少年名叫竹竹。竹竹则是站在母亲身后,他很奇怪自己的父亲死了,可是自己母亲的眼里却真的看不到一丝忧伤的神情。而对面坐在主座上那个被称为大哥的家伙就是自己父亲的结义兄弟,也是这座殷府的主人从始到终都没有离开他的座位。他表面显得相当哀伤,可是竹竹知道这绝对是虚情假意,是做给别人看的。
      竹竹对于自己母亲金思梅和这座殷府主人那种表面上的嘘寒问暖的对话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感到厌烦。
      此刻,竹竹的神思早已飞走。
      离乡,初雪。
      那时,初雪降临,天气并不冷。
      稀碎的雪粉零星地落下,无声无息,落地随即化开。竹竹甚至还能回忆起,当第一片小雪花无意间被自己吸入口中,那一种丝丝的冰凉感后,舌尖前泛起的浅浅苦味。原来雪是苦的,至少那年冬天的雪对于竹竹来说必然是苦涩的。
      那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竹竹离开故乡时的第一场雪。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货物离开原产地会因为稀有性而变得昂贵起来,但为啥人离开自己的故乡就会变得轻贱起来了?货物没有变,人也没有变,但为啥离开自己的家乡就会发生这种截然相反的变化了?至少当时的竹竹不懂,不过后来他懂了,现实总是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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