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虎入洛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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颅腔深处炸开的剧痛，像有烧红的铁钎在脑髓里搅动。我猛地睁开眼，腥风卷着沙砾抽在脸上，嘴里满是铁锈和尘土的味道。身下剧烈的颠簸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震出来——我正骑在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马上，马鞍硌得胯骨生疼。
“太师！前方便是洛阳！” 身旁一个满脸虬髯、甲胄染血的亲卫嘶声吼道，声音被呼啸的风扯得破碎。
视线艰难聚焦。残阳如血，泼洒在远处那座巨大的城郭之上，将斑驳的城墙、巍峨的箭楼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赭红。这就是洛阳？东汉的心脏——此刻却如同一头伤痕累累的巨兽匍匐在暮色中喘息。记忆碎片疯狂涌入——董卓？！我竟成了那个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魔王董卓！而此刻，正是公元189年秋，何进身死，十常侍伏诛，我奉密诏（实为矫诏）率军入京的“荣耀”时刻！
不对！历史不是这样写的！脑中的警铃疯狂作响。按照《后汉书》，此刻迎接我的应是张让、段珪等宦官劫持少帝出逃的混乱局面，而非眼前这死寂的、城门紧闭的洛阳！蝴蝶效应？还是我记错了？
“停！” 我下意识勒紧缰绳，嘶哑的吼声带着董卓身体本能的粗粝。三千西凉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在洛阳西郊的官道上凝滞，马蹄踏起的烟尘缓缓沉降，露出官道旁散落的、被乌鸦啄食的残缺尸骸和半掩在枯草中的森森白骨。空气里弥漫着腐臭、血腥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太尉崔烈！奉旨宣诏——” 城头响起一个强作镇定却难掩颤抖的声音，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飘飘荡荡从城垛落下。身旁的谋士李儒（一个眼神阴鸷、面皮白净的中年文士）驱马上前，用马鞭灵巧地卷住，恭敬递到我马前。羊皮诏书展开，熟悉的汉隶写着：“着前将军董卓屯兵渑池，无诏不得入京…”
屯兵渑池？我心中冷笑。若真如此历史怎会有董卓乱政？这分明是士族想将我挡在权力核心之外！肌肉记忆操控着我猛地举起诏书，声若洪钟，带着西凉人特有的蛮横响彻城下：“宦官张让、赵忠等刚刚屠戮大将军（何进），劫持天子！此等矫诏，欲阻本将勤王乎？！”
城头一阵骚动，隐约可见冠冕晃动的影子，那是司徒袁隗、太傅袁逢等衮衮诸公。“董卓！尔欲反耶？！” 崔烈的声音拔高了，带着色厉内荏。
回应他的是我身后三千西凉铁骑山呼海啸般的齐声怒吼，战刀出鞘的铿锵汇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开——门——！” 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城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更震撼的视觉冲击紧随其后！我猛地一挥手，亲兵从队列中推出几辆蒙着黑布的大车。黑布掀开——是几十具身着华丽宦官服饰的无头尸体！其中一颗须发皆张的头颅被长矛高高挑起，正是权倾朝野的中常侍张让！昨夜被我亲手斩杀于北邙山的猎物此刻成了最血腥的威慑！浓烈的腐臭瞬间盖过了风沙的味道，城头传来压抑不住的呕吐声。
“一个时辰！” 我染血的马鞭直指紧闭的城门，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不开门，本将亲自‘叩门’！每迟一刻钟——” 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惊惶的面孔，最终落在隐约可见的“永和里”坊市牌楼上，“屠一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突然，“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寂静。沉重的洛阳南门竟在守将煞白的面孔注视下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那守将的手臂上一道新鲜的、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流血——竟是他自己砍的！“末将…末将愿开！求太师…勿伤永和里百姓！” 他嘶喊着，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
权力的大门，在血腥与恐惧的威逼下向我洞开。
踏入嘉德殿的瞬间，浓重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住一股尿臊味。年仅十四岁的少帝刘辩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蜷缩在宽大的龙椅上，瘦小的身体抖如筛糠，身下的明黄锦垫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玉阶之下黑压压跪伏着满朝公卿，如同待宰的羔羊。
“董卓！尔羌奴安敢持械面圣！欺君罔上！”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炸响。太傅袁隗，四世三公的领袖，竟手持紫檀玉笏须发戟张地朝我冲来，笏板带着风声直砸我面门！这是士族最后的也是徒劳的反扑！
董卓身体的战斗本能瞬间接管！没有思考，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砸来的玉笏！
咔嚓！坚硬的紫檀玉笏在我掌中如同脆弱的枯枝般寸寸碎裂！
“老匹夫聒噪！” 不等袁隗惊骇出声，我左手已揪住他花白的胡须，将一把混合着鲜血和口水的碎木渣狠狠塞进他因怒吼而大张的嘴里！动作粗暴、血腥，带着西凉人特有的蛮横！袁隗双眼翻白，发出“嗬嗬”的窒息声，被两个如狼似虎的西凉亲兵死死按在地上。整个大殿死寂得能听到烛泪滴落的声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我的目光扫过阶下瑟瑟发抖的百官，最终落在龙椅旁另一个孩子身上——九岁的陈留王刘协。他比少帝更瘦小，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近乎冷酷的观察力。
就是他了！
在满朝公卿惊恐的目光中我大步踏上御阶，粗粝的手掌像提小鸡一样，将还在失禁的少帝刘辩从龙椅上拎开随手丢在一旁。然后，揪起那个瘦小的陈留王刘协，按在了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冰冷龙椅上！孩子嶙峋的脊骨硌得我掌心发疼。
“陛下年幼，难理朝政！” 我的声音如同滚雷，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开，盖过了刘辩压抑的呜咽，“从今日起，废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帝！此乃天命所归！”
“何太后懿旨在此！董卓！尔敢…” 一个尖锐的女声试图反抗。
“嗤啦——！” 我当众将那份象征皇太后权威的锦帛撕成两半，如同丢弃破布！
“今日，本太师立三条铁律！” 吼声震得梁上灰尘簌落，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一、贪墨军饷、粮草过十两者——剥皮实草，悬首辕门！”（阶下，一个袁绍的门生直接吓晕过去）
“二、奸淫掳掠、欺辱妇孺者——五马分尸，曝尸三日！”（武将队列中，曹操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并紧了双腿）
“三、凡有献良种、兴农桑，使亩产过八石者——无论出身，封侯赐爵！”（殿门外，担任低级护卫的老农出身将领徐晃，呼吸骤然粗重如牛，握戟的手青筋暴起！）
我俯下身，凑近龙椅上那个单薄如纸、却强作镇定的新帝刘协，浓重的血腥气和汗味喷在他惨白的小脸上：“陛下，高祖约法三章，可曾教过你…在这乱世之中，人该如何活下去？” 这句话，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了每一个公卿大臣的耳中。
郿坞，这座被匆忙征用的前朝别苑，成了临时的太师府。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的喧嚣与血腥，只留下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地窖深处，墙壁上插着的松明火把跳跃着，将人影拉扯得如同鬼魅。我撕咬着一条烤得焦香的羊腿，油脂滴入火盆，腾起幽蓝的火苗。李儒脚步急促地冲进来，脸色难看：“主公！刚截获密报！丁原余孽勾结袁绍，今夜欲焚毁东郊粮仓！那是我军半数存粮！”
丁原？吕布的义父？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小弯，丁原居然还留有余孽？我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目光扫过虚空——那里，只有摇曳的火光，并无系统的提示。看来，这“暴君自救系统”尚未激活，或者说，我此刻的作为，尚未达到触发“篡改关键节点”的程度。
“知道了。” 我咽下羊肉，声音平静得让李儒一愣。他期待中的暴怒并未出现。
我慢条斯理地用匕首剔着羊骨，目光却锐利如鹰：“李儒，你说…鱼儿闻到腥味，会不会自己撞进网里？” 不等他回答，我猛地将啃光的羊腿骨狠狠砸进火盆！
“轰！” 幽蓝的火焰瞬间腾起！
“传令！” 我的声音陡然转厉，“调徐晃带弓弩手，伏于东郊粮仓外墙！记住，是外墙！待火起，人入仓抢粮之时…” 我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给老子射成刺猬！一个不留！”
李儒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闪过明悟，随即是更深的惊悸：“主公英明！此乃…请君入瓮，一网打尽！” 他匆匆领命而去。
舍卒保车？不，这是用粮草为饵，钓出所有不安分的蛇虫！千石粮食，换几十颗士族暗中支持的叛乱者人头，这买卖，值！
脚步声远去，地窖重归寂静，只剩下油脂燃烧的滋滋声。我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眼，试图梳理这混乱的开局。废立皇帝，立下铁律，清除隐患…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钢丝上，却又不得不为。董卓的残暴本能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影响着我的判断，而穿越者的理智则在疯狂拉锯。权力这杯毒酒，我已经被迫饮下第一口。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瓷器碰撞的脆响从地窖入口的阴影处传来。
我猛地睁开眼。
昏黄的火光边缘，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鹿僵立在通往地面的石阶旁。她穿着一身素净得近乎寒酸的襦裙却难掩那惊人的清丽。手中捧着一个青瓷碗，碗沿还在微微颤动，显然刚才的声响源于此。几滴汤汁溅落在她洗得发白的裙摆上如同雪地红梅。
瑞龙脑香。一股极其淡雅、却与这血腥地窖格格不入的幽香若有若无地从她身上飘散过来。
貂蝉！
王允的“礼物”，终于送到了。
她的目光，正落在我沾满羊油和些许血渍的手上，又飞快地掠过火盆里燃烧的羊骨，最后定格在我脸上。那眼神清澈见底，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惊惶，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以及深藏在这平静之下难以言喻的冰冷审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冰冷而机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我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关键历史节点‘凤仪亭’关联人物接触！暴君自救系统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生存倒计时——700天（历史原定董卓死亡之日）。】
【首阶段目标：获取关键人物‘貂蝉’的‘真心泪’×1（0/1）。】
【失败惩罚：抹杀！】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残酷，如同枷锁套上脖颈。而貂蝉只是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深潭般的眼眸，捧着那碗醒酒汤（抑或是别的什么），如同最温顺的侍女静静地等待着。
地窖外隐约传来了东郊方向冲天而起的火光，以及随之响起的被距离模糊了的惨叫声与弓弦震动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虎入洛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