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心》浮生昀

10、晚饭

　　“小姐，你睁大眼睛，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傅望舒拿着光筒来回慢慢地移动。
　　“有一点光彩，光在来回流动，我却好像是踏入了虚无。”
　　“有光感……”她思考了一会。“小姐是先天性眼盲是吧。”
　　“是的。”缪君绥点点头。
　　“这有点棘手……”傅望舒来回踱步。“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小姐可以放心。”
　　“但是小姐得做好准备，先天性眼盲几乎不可治愈，我往后对小姐进行的无论是针灸还是药膳，都只能起到辅助效果，具体能怎样，还得看小姐自己的体质。”
　　缪君绥迟疑了一会，随后坚定地点点头。“既然要治，那就尽力做到最好，我会好好配合望舒姐的。”
　　“好。”傅望舒点点头。“我回去准备准备物件，明日开始治疗。”她拿起包裹，准备离开。
　　“明日见。”缪君绥挥了挥手。
　　“明日见。”
　　等待傅望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缪君绥松下了脊背。
　　“最好，就是能看见世界。再差，也不过现在了。”她叹口气。
　　忽然，她竖起了耳朵。
　　是布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来者不知是否是故意将脚步放轻，只能听到轻微的“踏”、“踏”、“踏”的声音，他走得并不快，一步一顿，可以感受到他是个很谨慎沉稳的人，大褂来回摆动窸窸窣窣，她听得一清二楚。
　　——是许先生。
　　“许先生！”她跳起来。
　　“啊。”他似乎是被这大动静惊动了。“怎么这么开心，是傅先生可以打包票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了吗?”
　　“没有……”不过一想到，真有可能可以看见许先生，就觉得开心了。
　　“许先生快快教我写字吧。”她拉着许采言的手摇摇晃晃。
　　“好。”他笑。
　　傍晚五点。
　　缪君绥唤小静打来一盆水，清洗清洗手上的墨，把头朝向许先生的方向，“许先生要不留下来吃饭?”
　　许先生似乎有些为难。他左右思索了一番，待会儿也没什么事情，就留下来吃饭了。
　　缪父很高兴，立马让曹姨去多买两个菜，张活着林妈、张妈和几个佣人一块儿做了个大餐。
　　许先生摆摆手，“缪先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我从小吃的是粗茶淡饭，恐怕也无福享受这山珍海宴。”
　　“没事的，没事的。”缪父拍拍许先生的肩，“也要多亏许先生您啊，这几月里让小女学习颇多啊。”
　　几个佣人擦了擦大桌，几人便就入座了。
　　“许先生是哪里人?”缪父敞开话题。
　　“我是浙江绍兴的。”他浅浅回道。
　　绍兴……
　　“浙江啊，好地方，卿卿的母亲是浙江温州走出来的大户人家……”缪父低了低头，“终究是我辜负了她。”
　　“不谈这个了。”他拿起茶杯，“咱们以茶代酒碰一杯。”
　　“我的母亲也是温州人，她秀外慧中，很会经商，很多人情世故，都是她教我的。”
　　温州?……
　　缪君绥笨拙地举起茶碗，徐徐喝了一口。
　　——好烫。
　　可是听着父亲大喝过瘾，她便想起小时候，那一碗碗稀奇古怪的药，都是父亲先喝一口，她再喝的，她每次喝都觉得太烫了，父亲却总又喝一口说：“不烫啊，囡囡。”她便觉得父亲这是个铁舌头，没感觉的那种。
　　茶香溢入她的鼻腔，芬芳与热闹在她的身旁，她很少有这么一家欢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