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核行者》江甯羽

22、锈蚀荒原

　　空间跳跃的撕裂感如同持续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逃生舱如同被巨手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剧烈的翻滚让舱内所有人东倒西歪，撞得头破血流。江甯轩死死护住江甯羽，后背在金属壁上擦出火辣辣的痛感，耳边是刺耳的警报声和金属扭曲的哀鸣。

　　翻滚终于停止，逃生舱以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斜插在地面的裂缝中，一半机身埋入了灰暗的尘土里。应急灯彻底熄灭，只有舷窗外透进一丝惨淡的、如同垂死病人脉搏般的暗红色光芒。

　　“咳……咳咳！” 莉亚第一个咳嗽着爬起来，额头磕出了血，她摸索着打开手腕上一个幸存的应急光源，微弱的白光照亮了舱内的狼藉。

　　雷克靠在舱壁上，脸色惨白如纸，断臂处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红。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强忍着剧痛。

　　艾塔半跪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独眼中布满了血丝，失明的右眼角渗出了一丝猩红的液体。空间跳跃对他的负荷远超预期，那只用于操控空间的手臂，此刻微微颤抖，臂甲上的能量纹路黯淡无光。

　　“甯羽！” 江甯轩顾不上自己的伤痛，连忙检查怀中的弟弟。江甯羽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但好在没有再次吐血，只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深层的痛苦。

　　“他没事，只是源核能量透支，加上空间跳跃的震荡。” 艾塔用袖子擦去眼角的血迹，声音沙哑，“给他点水，让他休息。”

　　莉亚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一小瓶应急水，小心地喂给江甯羽。

　　江甯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舷窗，外面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世界：

　　天空是浑浊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看不到太阳，只有一层厚重的、翻滚的灰黑色云层，不断落下细密的、带着刺鼻铁锈味的“雨”——那不是水，而是混合着金属粉末和酸性物质的腐蚀性尘埃。

　　地面是龟裂的、如同老树皮般的暗褐色岩石，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废弃的金属管道。远处，矗立着几座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塔架，那是星盟矿业时代遗留的冶炼塔，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铁骨架，在暗红色的天光下如同垂死巨兽的肋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这里就是废土-03，一颗被彻底遗弃的死亡星球。

　　“氧气循环系统彻底报废了。” 莉亚的声音带着绝望，她刚刚检查完逃生舱的生命维持系统，“我们剩下的氧气，只够每个人再用……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比预想的还要糟糕！暴露在这种腐蚀性大气中，不用等熵的追兵，他们自己就会被活活腐蚀掉肺部！

　　“穿上这个。” 艾塔挣扎着站起来，打开了逃生舱一个隐藏的储物格，里面是四套布满划痕和补丁的、星盟制式的 “环境适应防护服”。防护服是深灰色的，材质粗糙，头盔上的面罩布满了裂纹，但至少能过滤掉大部分腐蚀性尘埃。“这是‘裂隙部队’的备用装备，虽然旧了点，但还能用。”

　　四人迅速穿上防护服。头盔面罩自动亮起，显示出内部循环系统的状态——功率不足50%，过滤效果堪忧，但聊胜于无。

　　“雷克，你的伤。” 莉亚看着雷克依旧在渗血的断臂，眉头紧锁。

　　雷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齿，接过艾塔递来的一支 “ battlefield 快速凝固凝胶”，毫不犹豫地倒在伤口上。凝胶接触到血液，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凝固成一层灰白色的硬壳，暂时止住了流血。“死不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我们接下来去哪。”

　　艾塔调出防护服内置的简陋全息地图，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红点，标记着他们的位置，以及西北方向十公里处一个更微弱的信号点。“那里，是星盟遗留的‘七号矿坑管理站’，也是这颗星球上最后一个可能有完整通讯设备和能源的地方。我们必须在氧气耗尽前赶到那里。”

　　“十公里？在这种鬼地方？” 莉亚看着外面那布满裂缝和未知危险的荒原，脸色发白。

　　“没有选择。” 艾塔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把造型粗犷的 “爆能步枪” 和一把 高频振动匕首，递给江甯轩和雷克，“矿坑周围可能有‘铁线虫’——这颗星球的本土生物，以金属为食，对热源极其敏感，会钻进防护服的缝隙……”

　　他的话还没说完，逃生舱的外壳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 “刮擦声”！

　　沙……沙沙……

　　声音很轻，却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什么东西？！” 莉亚吓得躲到雷克身后。

　　艾塔猛地举起爆能步枪，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逃生舱侧面的通风口），眼神锐利如鹰：“铁线虫！它们闻到了金属和热源的味道！”

　　砰！

　　通风口的金属格栅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狠狠撞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格栅瞬间变形！

　　“妈的！” 雷克怒吼一声，捡起地上的高频振动匕首，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匕首发出刺耳的高频嗡鸣，刃口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江甯轩也握紧了爆能步枪，虽然从未用过，但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找到了扳机的位置。他的精神力下意识地凝聚，感知着通风口外的动静——那是一种冰冷的、多节的、如同金属管道般的生物，正用前端的利齿疯狂啃噬着格栅！不止一条！

　　咔嚓！ 格栅彻底被啃穿一个洞！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前端带着倒钩利齿的“头部”，猛地从洞口探了进来，朝着离它最近的莉亚刺去！

　　“小心！” 雷克反应极快，挥舞着高频振动匕首，精准地劈在铁线虫的头部！

　　滋啦！ 蓝色的能量刃瞬间切开了坚硬的“金属外壳”，墨绿色的腐蚀性□□喷溅而出，落在舱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铁线虫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疯狂扭动起来！

　　“还有更多！” 艾塔低吼，爆能步枪对准洞口，扣下扳机！

　　轰！ 一道炽热的红色光束射穿洞口，外面传来几声凄厉的嘶鸣和重物坠落的声响！啃噬声暂时停止了。

　　“它们怕能量武器！” 艾塔喘着粗气，“但这枪声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依旧半昏迷的江甯羽，又看了看外面险恶的环境，做出了决断：“江甯轩，你背着甯羽。雷克，你断后。莉亚，跟紧我，用你的终端扫描路线，避开裂缝和铁线虫巢穴。我在前面开路。”

　　“那你呢？” 江甯轩注意到艾塔颤抖的手臂和苍白的脸色。

　　“我还撑得住。” 艾塔没有多余的解释，打开了变形的逃生舱舱门。

　　吱呀——！ 舱门缓缓打开，一股夹杂着铁锈和硫磺味的、冰冷的风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行动！”

　　没有犹豫，没有退缩。江甯轩背起虚弱的弟弟，调整好防护服的密封，第一个冲出了逃生舱。雷克紧随其后，高频振动匕首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莉亚紧紧跟在艾塔身后，终端屏幕上投射出一条闪烁的绿色路线。艾塔最后一个走出，爆能步枪端在手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暗红色的荒原。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土-03那布满裂缝和锈蚀金属的、绝望的地平线尽头。

　　四十分钟的氧气倒计时，在每个人的防护服头盔显示器上，无声地跳动着，如同死神的秒表。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逃生舱的残骸周围，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更多的、更长的铁线虫从地下钻出，啃噬着残留的金属碎片。

　　与此同时，在废土-03暗红色的天空高处，一层空间开始扭曲、荡漾，一个熟悉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暗紫色漩涡，正在缓缓成型。

　　熵的追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