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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晓剑仙——谢无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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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残缺不全,虽然只有惊鸿一瞥,但那独特的岛屿轮廓,那外围层层叠叠、充满杀机的阵法纹路,抚晚绝不会认错!这正是她耗费无数心力,也只从残缺古籍中拼凑出零星片语的——传说中蓬莱仙岛的护岛大阵图!
“嗡——”
玉坠内部的流光和那投射出的阵图虚影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呼吸,便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光芒骤然熄灭。
那股灼人的滚烫感也随之迅速褪去,玉坠重新变得冰冷沉寂,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只有掌心残留的灼痛和脑海中烙印下的、那惊鸿一瞥的复杂阵图线条,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抚晚的心脏狂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她死死攥紧了那半块玉坠,冰冷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
枯井……无妄……蓬莱……阵图……
难道……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炸响!那个在枯井底割腕喂血、救了她一命的少年无妄……那个让她琴杀百人之后带着半块玉坠去寻找的人……难道就是……
“月晓剑仙,抚音公子,谢无妄?!”
这个名号如同带着冰棱的寒风吹过心尖,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那个一剑冰封蓬莱半壁、令整个江湖噤若寒蝉的绝世剑仙?那个传说中孤高绝尘、封心锁情的蓬莱守阁人?
怎么可能?!
可这玉坠,这因血而显现的蓬莱阵图……一切的一切,都诡异地指向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
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扎进抚晚的脑海。枯井的冰冷绝望,少年手腕鲜血的温热腥甜,
千金台的血腥喷涌,还有那惊鸿一瞥的蓬莱阵图……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尖锐的情绪交织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一阵剧烈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靠着冰冷的土墙,意识彻底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那半块变得冰冷、却又似乎蕴藏着惊天秘密的阴阳鱼玉坠。
无边无际的冰冷包裹着她,像要把骨髓都冻结。意识在黑暗的深海里沉浮,没有方向,只有枯井底那刺骨的寒气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月朝……”
“……活下去……”
枯井少年虚弱却执拗的声音,仿佛隔着冰冷的水波传来,断断续续,时远时近。紧接着,是阿史那延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怒睁的双眼死死盯着她,颈腔里喷涌出的温热血液溅了她满脸满身,粘稠、腥甜,带着死亡的温度……
“呃……”喉间溢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抚晚猛地抽搐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依旧是那间堆满杂物的逼仄耳房。窗外透进的月光似乎更暗了些,在地上投下扭曲杂乱的阴影。寒冷并未因短暂的昏迷而离去,反而更深地沁入四肢百骸。她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因为寒冷和脱力而微微颤抖。
唯一滚烫的,是紧攥在掌心的那半块玉坠。此刻,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温润如初,仿佛刚才那灼热滚烫、阵图显现的异变只是一场惊悸的噩梦。
但掌心残留的刺痛感,以及脑海中那惊鸿一瞥、繁复到令人窒息的暗红色阵图纹路,却无比清晰地烙印着——那不是梦!
谢无妄……蓬莱守阁人……月晓剑仙……
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慌。枯井底那个割腕喂血、冷静得可怕的少年,那个声音嘶哑却给了她唯一生路的“无妄”,真的会是那个高高在上、一剑冰封蓬莱半壁、传说中早已断绝尘缘的绝世剑仙?
荒谬!这念头本身就如同“撞上琴弦”般荒谬绝伦!
可这玉坠……这因血而显的蓬莱护岛大阵图……
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滚油,在疲惫虚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和恶心。她强行压下喉咙翻涌的酸涩,挣扎着想坐直身体。
然而,刚一用力,浑身骨骼便如同散了架般剧痛,尤其是那双赤足,脚底被地毯上金线花纹划破的伤口此刻在寒冷中苏醒,传来细密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在千金台留下的每一个血色足印。
她咬着牙,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一点点蹭直了身体。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黑暗的角落,落在条凳上那张沉默的焦尾琴上。
暗沉的琴身吸收了微弱的月光,在黑暗中勾勒出危险的轮廓。就是它,那看似柔韧的琴弦,刚刚轻易地割下了一个北狄贵使的头颅。琴弦上,是否还残留着未曾干涸的血迹?
指尖微微颤抖着,抚晚下意识地蜷缩起脚趾,要避开地上那并不存在的血渍。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叩击声,突然从紧闭的木门外传来!声音短促而清晰,在死寂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如同鬼魅的敲门声。
抚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所有的疲惫、眩晕、恶心,在这一刻被强烈的警觉和冰冷的杀意瞬间驱散!
是谁?!教坊的人?不可能,这偏僻耳房无人问津。九皇子萧彻的人?还是……北狄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她的呼吸屏住了,像一只受惊的夜枭,所有的感官在瞬间提升到极致。黑暗中,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那扇斑驳的木门上,右手悄无声息地探出,指尖精准而迅速地勾住了条凳上焦尾琴的琴轸。
门外,那奇特的叩击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回应。夜风吹过深巷,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这短暂的死寂令人窒息。
冷汗,顺着抚晚冰冷的额角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