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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渐生的好感 ...

  •   深秋的阳光斜切进别墅三楼的工作室,在剪裁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苏晚晴握着砂纸的手有些发酸,眼前的梧桐木纽扣毛坯已打磨了三个小时,木纹里渗出的清苦气息混着窗外的桂花香,让她想起父亲生前做木工时的场景。
      "手腕抬高两公分,顺着木纹的走向。" 顾言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磁性质感。他穿着她送的梧桐木袖扣,袖口轻轻擦过她的肩膀,雪松香水味里混着淡淡的木香 —— 是刚才他帮她调试打磨机时留下的。
      苏晚晴慌忙挺直脊背,砂纸在纽扣表面划出一道浅痕。顾言深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衬衫传递过来:"别紧张,这种百年梧桐木的纹路自带呼吸感,小瑕疵反而是灵魂。" 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骨的胎记,像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就像你总说的,设计要保留手作的温度。"
      工作室的落地钟敲响十一点。苏晚晴这才发现,顾言深竟在这儿陪了她整个上午,西装裤上沾满木灰,领口的银链也挂着细小的木屑。他昨天刚从香港飞回,时差还没倒过来,眼下却泛着明亮的光,专注地看着她手中的纽扣。
      "该休息了。" 顾言深抽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的袖扣,那里还留着她掌心的温度。他起身时碰倒了旁边的软木板,几张设计草图飘落,其中一张画着穿着改良旗袍的女孩,领口别着梧桐木纽扣,身边站着戴云纹袖扣的男人,背景是江面的粼粼波光。
      苏晚晴慌忙捡起画稿,耳尖发烫。这是她昨夜失眠时的涂鸦,本以为藏得隐蔽,却被他撞见。顾言深看着画中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轻笑出声:"原来在你笔下,我是这样的。" 他的手指划过画中男人微扬的唇角,"比镜子里的自己可爱多了。"
      午餐是苏晚晴煮的海鲜粥,米粒在砂锅里咕嘟冒泡,虾的鲜味混着姜丝的辛辣。顾言深坐在餐桌前,看她系着蓝布围裙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撞见她在厨房踮脚拿橱柜里的梅干菜,晨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发梢镀上金边,像幅会呼吸的油画。
      "尝尝看。" 苏晚晴递来汤匙,指尖掠过他手背,"加了你喜欢的山药,补胃。" 顾言深低头喝粥,滚烫的汤汁熨着食道,却比不上她这句话带来的暖意。自从母亲去世后,再没人记得他胃不好,更没人会特意为他调整食谱。
      下午去面料市场时,顾言深坚持开车。宾利停在老旧的批发市场门口,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苏晚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渍,西装裤脚还是沾了泥点,突然觉得好笑:"其实你不用来的,我自己能搞定。"
      "星耀百货的合作款需要定制提花面料。" 顾言深望着市场里拥挤的人群,想起昨夜在书房看见的报表 —— 晴初设计的账户余额已不足五万,而她还在坚持用顶级面料,"我知道有间老字号染坊,能做出你要的梧桐叶暗纹。"
      染坊在市场深处,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老师傅看见顾言深时眼睛一亮:"顾少爷好些年没来了,你父亲当年总带着你挑面料..." 话没说完就被顾言深打断,他侧身挡住苏晚晴的视线,不想让她看见自己骤然绷紧的肩膀。
      苏晚晴却注意到他指尖无意识的摩挲动作 —— 和昨夜她看见他抚摸母亲照片时的姿势一样。染坊的天井里晒着靛蓝色的布料,风穿过木格窗,掀起顾言深的领带,露出喉结下方的小疤,像道淡色的月牙。
      "就用这种双面缎吧。" 她指着老师傅展开的面料,正面是细腻的梧桐叶提花,反面是素色云纹,"正面给模特走秀,反面留给日常款,这样既保留设计感,又控制成本。" 顾言深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会对这场契约婚姻越来越认真 —— 她总能在困境中找到破局的光,像株永远向着太阳生长的植物。
      傍晚回到别墅,老陈正在花园修剪月季。苏晚晴蹲下身帮他捡落花,顾言深的影子突然笼罩下来,手中拿着个精致的檀木盒:"奶奶寄来的桂花蜜,说要给 ' 孙媳 ' 泡茶。"
      木盒打开的瞬间,甜香扑面而来。苏晚晴想起上周在顾宅,奶奶拉着她的手说:"言深小时候最讨厌喝桂花蜜,现在却总说 ' 晚晴喜欢 '。"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倒影,让她差点忘了这是场逢场作戏。
      "你骗奶奶说我们是自由恋爱。" 她跟着顾言深走进书房,看他从书架抽出本《中国传统服饰纹样》,书脊上贴着他幼年的照片,"为什么?"
      顾言深翻书的动作顿了顿,照片里的小男孩抱着只布蝴蝶,和她胸前的木质胸针一模一样:"奶奶的阿尔茨海默症越来越严重,她记不得母亲去世的事,却总记得我小时候说 ' 要娶会做蝴蝶发卡的女孩 '。" 他指尖划过书中的云纹图案,"而你,刚好带着蝴蝶,又懂云纹。"
      苏晚晴的呼吸一滞。原来在医院的初遇,在工作室的提议,都不是偶然。他早就注意到她的胸针,注意到她设计里的自然元素,甚至注意到她和自己童年记忆的重叠。那些精心布置的细节,那些不动声色的关怀,原来都是他为奶奶编织的梦,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现实中的光。
      "顾言深,"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比想象中轻柔,"你其实......" 话没说完就被电话铃声打断。顾言深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凝重:"好,我马上来。" 他转身时,西装外套带起的风差点吹翻桌上的照片,"奶奶在老宅摔倒了,我得去医院。"
      苏晚晴跟着他冲进医院时,急诊室的走廊挤满了人。顾言深的手在发抖,却仍记得护着她避开推床:"别怕,奶奶只是轻微骨折。" 可她看见他按电梯时,连续按错了三次楼层,指尖在金属按钮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病房里,奶奶正拉着护士的手念叨:"言深小时候总把桂花蜜藏在蝴蝶饼干罐里,现在该给晚晴尝尝......" 顾言深蹲在床边,握住奶奶布满皱纹的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梦境:"奶奶,晚晴在这儿呢,她带了自己做的桂花饼。"
      苏晚晴慌忙从帆布包掏出早上烤的饼干,掌心还留着烤箱的余温。奶奶接过饼干时,指甲划过她腕骨的胎记:"和言深妈妈的胎记一模一样,当年她也是个会做衣服的好姑娘......" 老人的话让顾言深猛地抬头,视线与苏晚晴相撞,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深夜离开医院时,秋风带着寒意。顾言深靠在走廊的窗台上,望着楼下零星的灯光:"母亲去世那年,我 12 岁,她正在给我做蝴蝶领结,突发心梗。" 他摸着颈间的银链,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后来奶奶总说,母亲去了蝴蝶谷,所以我看见蝴蝶,就觉得是母亲在看着我。"
      苏晚晴望着他在月光下显得柔和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何他会对她的蝴蝶胸针如此执着。那不是巧合,是他在漫长的孤独里,抓住的一点与母亲相连的线索。而她,恰好成了这条线索的载体。
      "其实," 她轻声说,"我父亲去世后,我总觉得他变成了梧桐树,每年秋天落下的叶子,都是他在跟我打招呼。" 她从口袋掏出片风干的梧桐叶,夹在《中国传统服饰纹样》里,"所以我的设计里总离不开自然元素,就像你离不开云纹和蝴蝶。"
      顾言深转头看她,发现她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还有远处病房透出的暖光。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像两片终于找到港湾的落叶,在命运的河流里轻轻相靠。
      凌晨的别墅区格外安静,桂花香随着夜风飘进卧室。苏晚晴摸着胸前的木质胸针,想起顾言深在染坊说的话:"好的设计,是让穿的人找到归属感。" 此刻她突然明白,这段契约婚姻,早已在那些关于蝴蝶、梧桐、云纹的故事里,让她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顾言深去书房的方向。苏晚晴打开手机,相册里多了张新照片:在医院病房,顾言深握着奶奶的手,侧脸温柔得能融化秋霜,而她偷偷拍下的这一幕,像定格了时光里最温暖的瞬间。
      她不知道这场契约最终会走向何处,但此刻,她愿意相信,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跨越孤独的理解,早已让他们的关系超越了简单的交易。就像她设计的双面缎面料,正面是华丽的梧桐叶,反面是低调的云纹,看似对立,却在彼此的映衬下,成就了最动人的篇章。
      这一晚,别墅的两个房间里,月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相似的影子。苏晚晴梦见自己站在梧桐树下,顾言深递来一片带着晨露的叶子,叶脉里流动着细碎的光,而他说:"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 秋风穿过月季花丛,带着桂花的甜香,将这个未说出口的秘密,悄悄埋进了彼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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