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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辰景]未婚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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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况畅通,许桓景叫了个车,没过一刻钟就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大门口。
他刚上三楼,一出电梯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个熟悉的人影。那人前一秒还在和身旁的助理皱眉说着话,视线一转,瞬间换成一张灿烂的笑脸,亲密喊他:“嫂子,你来啦。”
“嗯。”许桓景笑眯眯回道,“你哥怎么样了?”
“护士刚进去,在给他换药呢。他说要等你来再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们送过来。”
“清淡一点就行,他还有伤。”
“好。”
助理是新来的实习生,比秦祐临大两岁,也知道秦家还有这么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大少爷,更知道大少爷早就订了婚,只是从没见过传说中的未婚妻本人而已。
却不曾想,他今儿第一天跟着老板来医院,转角这就遇见活的大少奶奶了?!
“不是,老板,辰哥的……刚才那人……啊?”
虽然按年龄来讲,他跟安淮辰和许桓景都是同岁,但从他的眼神来看,明显还充斥着刚出校园的清澈。与其相比,这三人简直成熟得不像话,就更没人告诉他,社会第一课教的是如何在发现老板亲哥的亲老婆是个男人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处变不惊稳如老狗的心态啊!
秦祐临却根本没在意他精彩得宛如油画的脸色,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手指迅速敲击键盘,还边打字边碎碎念:“嫂子爱吃虾、烤鸡、鲜蘑菇汤,我哥爱吃鱼、牛肉……但这些不是太油就是太发,我哥吃不了,他吃不了那我嫂子肯定也不会吃,不行……”
说着就把刚才这些统统删掉,继续编辑,“算了,吃排骨吧,再做个冬瓜肉丸汤,丝瓜炒蛋,一份蔬菜,一份水果,两杯鲜榨玉米汁。”
“差不多了,最近的锦悦走路只要十分钟,你打电话给瞿经理让他先准备,然后去酒店里等一会儿。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半小时够了,你有想吃的也可以打包一份回来,不用管钱,不用管我,我自己去学校。”
截屏,打开微信,选择好友,发送,一气呵成。秦祐临再锁好手机时,崔源的对话界面里就出现了一张写着菜谱和一个号码的图片。
“……哦,好的。”他茫然地点着头,茫然按下电梯正要下楼,又被秦祐临拦住,“邱凌今天请假,明天就回来,他的事你不用着急接,这几天你就负责管好我哥和我嫂子吃饭,不清楚的地方问邱凌,或者直接问我都可以。”
“好的。”
天老爷,他还敢直接问秦祐临?别说有疑问,他甚至已经把秦祐临刚才删掉的喜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就怕老板哪天提问回答不上来,让他提早滚蛋。
他可是打算在秦家干到退休的!
长廊幽静,每间病房都紧闭着门,室外是参天古树,遍地有小桥流水,郁郁葱葱,舒适得很。若非这里面住着的都是病人,说这是5A级景区,或是古典庄园都不为过。行至尽头,许桓景在那扇棕黄色的大门外,停住了脚步。
“安总,安大少爷,安大美人儿!”屋内隐约传出一道耐心却颇为无奈的女声,“我求你了,你快从被子里出来,咱们把药换了好不好?”
明明早上起床还好好的,这会儿又抽的哪门子风?虽说病房里开了空调,可他这么闷着,再给闷出一脸汗来,脸上伤口再发炎,得多久才好啊?
床上的病人裹得跟蚕宝宝似的,蛄蛹了半天才终于坐起身,拿那薄被披在脑袋上围了一圈,也不说话,也不看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盯向大门上的磨砂玻璃窗口,模模糊糊似有人影晃过。
“……”
护士沉默还没几秒钟,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了。来人斜靠在门边,抱臂笑着对她说:“没事,你帮他换药,我看着。”
……难怪这么能闹腾,现在又不闹了,敢情是家属来了。
后槽牙咬了又咬,面上却还带着职业微笑,病人一安分,她总算能安心给人处理伤口。好在这人伤得不重,可到底伤的脸,厚厚的纱布一撤,左边颧骨处的那块擦伤仍是看得她心惊肉跳,下手也就更加小心翼翼。要不是还戴着口罩,她涂药时都想给人吹吹气,一转念才惊觉自己竟然把这泼皮当成了三岁小孩儿,吓得她赶紧收回这个念头,赶紧贴好纱布跑路为上。
放下剪刀,她边收拾托盘边说:“好了,晚上再换一次,还有明后两天,手别乱摸,等彻底结痂我再给你拿掉纱布。这几天洗脸就用湿巾擦一擦,伤口不能碰水,忍一忍啊。饮食清淡知道吧?忌辣忌油忌发,坚持一下,半个月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至于背上的伤,过两天再给你做个检查,确定没伤着骨头就最好,也是按摩理疗半个月,你就可以出院了。”
“知道啦,谢谢姐姐。”漂亮的小孩儿乖乖应道。
……姐姐都要吓死了。这霸王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一秒都不想多待,收好东西,冲着许桓景点头打了个招呼,跑得比狗撵她还快。
门口的人这才进了屋,带上门后也不坐下,还在看着床上的人发笑。安淮辰也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了好久,他才撇下嘴,敞开被子,向许桓景做出一个伸手求抱的姿势,后者一往他身边坐,就把人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嘴里还黏黏糊糊地朝他抗议:“你怎么一早上都不来看我,书比我还好看吗?”
“那自然没你好看。”许桓景轻笑道,没抱一会儿就松开了他,整理好他乱糟糟的头发,又将人掰过来,撩起病号服看了看他背上那一大块淤青,轻声问,“还疼不疼?”
“疼。”安淮辰再转过身,抓着他的手假装抹眼泪,“那混蛋下手那么重,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哥哥。如今我人躺在医院,脸也伤了,这要是往后留了疤,不漂亮了,哥哥不爱我了怎么办?我的命好苦啊……”
“好好说话。”
“……哦。”
滴溜溜的大眼珠子一转,两人便忽然对着傻笑起来,许桓景捏了捏他的脸,从背包里拿出个保温饭盒,摊开盖子后递给他:“喏,包子。”
“哥哥,明天帮我买红豆卷好不好?我想吃。”安淮辰咬下一口包子,眨巴着眼恳求道。
“不好好休息,老刷手机干什么?”他嘴角沾了点油,许桓景抽过纸巾帮他擦掉,说,“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看书不认真,光顾着看你的帖子,脑袋里净想你去了是吗?”
“那你就是很想我嘛,你还不承认……”安淮辰嘟囔着。
“什么?”
见他笑意不改,安淮辰抿着嘴憋了好半天,包子也没心思再吃,又凑上前去抱着他蹭道:“一年好难熬啊,哥哥,我真要等到咱们毕业那天,才能发微博庆祝吗?他们也不傻,没准儿早就看出来了……”
“很快的,都已经过了两年,还差这最后一年吗?”许桓景温柔哄道,像是想起些什么,他又打趣起安淮辰来,“还说呢,不知道是谁哦,大一下学期刚回校,就把我堵在影像室,跟我表白,我不答应就不放我走。恋爱还没谈半年,仗着你家管不了你,我家没人管我,哭着喊着死活都要跟我订婚,还动不动就跟人打架,搞得我一丁点和其他人发展的机会都没有。谁家的大学生书还没读完,就先多了个未婚夫啊?”
安淮辰却瞬间抓到他话里的重点,一把掐住他的脸,凶巴巴地威胁道:“嗯?你还想和谁发展?”
“不知道,我人缘那么好,看谁合我眼缘咯。”许桓景丝毫不怕,还冲他呲牙,“你不也一样吗?鸿鹄院里鸿鹄月,还有你微博里的那些狂热粉丝们,江湖之中可到处都是你的传说呢。”
那两颗小小的兔牙甚是诱人,安淮辰还能忍住不亲,只是凑得更近,开始细数他的罪状:“不知道是谁哦,开学第一天就光明正大地拍成绩榜上我的大头照,还以为拍得人多我就没看见。又不是不认识我,你好奇什么?你一个学导演的,就这么喜欢舞剧呀?”
“……”
“我刚一住院,一天就逛我论坛主页好几回,你是不是不知道主页能看到访客记录呀?”
“……”
“我合理怀疑,你连我的微博也从头翻到了尾,每天起码也得翻好几遍吧?怎么,想知道我日常都在做什么,受伤后恢复得如何,还有什么时候可以返校是吗?那你怎么不早关注我,非得等新生入学后再关注啊?”
“哥哥,是你先暗恋我的。”
许桓景的脸,突然就涨成了一颗红彤彤的番茄。
他还试图狡辩一下:“我、我当时确实不知道,知道后我就没去逛过了……微博也是系统给我推送的,我看都是校友,才顺手关注上了,又不是刻意惦记你……”眼神偷摸着瞥向床头柜,又接着嘀咕,“以前也没听你和我说过,这时候来翻这些旧账,莫不是脑子也撞坏了?”
怎么看,都像做贼心虚。
怎么看,安淮辰都觉得他很可爱。
没打算继续逗他,安淮辰噗呲一笑,低头轻轻一吻,就当放过了他,又抱住他说:“不过没关系,那时候我也经常看你之前的动态,每一条都记得。一想到那么好吃的饭菜和蛋糕,你以后可能会做给其他人吃,你的镜头里还可能会出现其他人的身影,我就不甘心,一天都坐不住。想着我们既然这么有缘,都同校了,那我更要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即便不在一个学校,我也不想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
“你暗恋我,那我就明恋你。我不能等着你主动来找我,反正我脸皮厚,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不答应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
许桓景靠在他怀里,听着这些已经听了两年多的情话,耳根还是不自觉泛起滚烫的温度。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秘密,实际上早已变成安淮辰的宝贝,被人极其珍重地捧在手掌中,放在心尖上爱护。这热度又蔓延到心脏,惹得他更是心跳加速,稍稍抬眼一看安淮辰,就埋进他肩窝,红着脸再不做声。
他说,他无法再站上舞台,却希望许桓景的镜头,能为他多停留一刻。
他不想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他想成为他人生剧本里,唯一的主角。
他求许桓景给他这个机会。
他便应允了。
怀中人不说话,安淮辰慢慢安抚着他,依旧专注喃喃道:“桓景,很快的,我愿意等。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我想和你有个属于我俩的家,你喜欢做蛋糕,我陪你一起做,你喜欢看我跳舞,我就只跳给你看。我们把这些都录下来,剪成影片,以后老了这就是我们的回忆,怎么看都看不腻,到了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许桓景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总有些不满,却还夹杂着一丝撒娇和心疼,温柔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大一开学没两个月就住院,大四开学没两个月又住院,医院哪是什么好地方嘛?他们又给你起新的绰号了,说你是‘破碎美人’,你听听,你觉得这很光荣吗?以后咱们都不来这儿了,我们都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才行。”
安淮辰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发誓:“好,听你的,以后我也不和别人打架了,我以理服人。”
“就会贫嘴。”
“瞎说,我还会亲嘴。”
不等许桓景反应,他又亲了上去,蜻蜓点水般浅吻,许桓景一想开口,他就亲一下,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许桓景急了,抓起包子就往他嘴里一塞,脸涨得通红,安淮辰没皮没脸,三两下把包子吃完,又黏住他讨要宠爱:“哥哥,那你晚上可以来陪我吗?”
“……你又想干什么?”许桓景瞪他,“这是在医院,不是在家里……”
“在家里你也没让我干什么啊……”安淮辰委屈道,“两年我都忍过来了,也不差这一年……”
“……”
“我就是一个人睡不着,想你陪我。”趁着人还没恼羞成怒,安淮辰赶紧补充道,“从学校到医院也有些距离,中午又热,你就安心在学校吃饭休息,别出来晒着了。晚上,晚上!你来陪我嘛,好不好……”
他黏着许桓景,铆足了劲儿发嗲,可许桓景就是不听:“不行。”
“哥哥,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凶我的……”他委屈得都要哭了,却听见许桓景语气骤缓,有些磕绊,竟还有些羞赧,“……倒、倒也不用再等一年。”
“……啊?”
“我论文的准备工作差不多快完成了,学校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住宿舍了,到时候直接回来拍毕业照和答辩。”他声细如蚊吟,却字字都很清晰,“你不是要和老师一起选人,还要陪他们排练吗?你选完人之后,除了去店里的时间,我应该每天都在家,我们还可以一起查论文资料……”
“真的吗?!”
“……嗯。”
言下之意,不用多说。
安淮辰喜形于色,手舞足蹈间一不小心扯到了筋,背上一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很快将这点小事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又要亲他。许桓景待不住了,用了点力推开他,起身就要往外躲,边躲边嗔道:“哎呀,别亲了,烦死了!祐临刚才说找人去买饭,应该快到了,东西太多不好拿我去门口接一下……”
刚一打开门,就见门外杵着一条瘦瘦长长又落寞的背影,宽边栏杆上整整齐齐摆着俩封好口的高级饭店打包袋。另外还有一袋敞着口,旁边堆着两个空空荡荡只剩油污的饭盒;
而背对着他的那人,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迟缓地转过身,手上还端着个圆圆的汤碗,嘴巴也鼓得圆圆的,咕咚一声,他尴尬笑道:“……许、许哥好,我是小秦总的助理,崔源,方才和您见过的。我刚到没一会儿,看您在和辰哥聊天,就没好意思敲门打扰……嗝。”
许桓景亦尴尬地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
……很好,这一会儿的工夫,他饭都吃饱了。
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咳。”许桓景清清嗓子,指了指那两袋食物,崔源顿时清醒,手忙脚乱放下碗,随便擦擦嘴后,急忙把那两个袋子递给了他,笑得很是低眉顺眼,“您请、您请,饭还是热的……”
幸好拿的是保温袋,这要让他们吃到冷饭冷菜,再传到秦祐临耳朵里去,他这份工,今天就算是打到头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公司!”
“好,谢谢。”
崔源收拾好他那一堆垃圾便准备走,许桓景还想送一送他,却见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紧张兮兮问道:“许哥,我方便加一下您的微信吗?小秦总让我这段时间负责你们的饮食,您想吃什么就和我说,今日起都由我来送饭,直到辰哥出院为止。其他事也可以找我,我都能做!”
“不……唉,也行,我扫你吧。”
既然晚上来不了,那就还是中午过来陪他吃顿饭吧。到底不忍心丢他一个人在这待着,真要半个月不见,别说安淮辰,许桓景自个儿也不乐意。
添加完崔源的好友之后,他目送着人离开,眼见崔源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冲他挥手,笑意如同夏日天光般疏朗,透着介乎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飞扬,极是夺目。仿佛于崔源而言,无论途中要经历什么样的挫折,都不能阻止他势如骄阳,走出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
许桓景无声笑了笑。
他想,很快他便能与安淮辰一起,也过上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了。
……
崔源飘飘忽忽出了医院,又飘飘忽忽回了公司,站在楼下看着那一整扇巨大的自动玻璃门,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
吃饭的那半小时里,他嘴上动着,手里也没闲着,火急火燎骚扰邱凌,对面亦洋洋洒洒回了一条又一条,将许桓景的姓名身家、学校专业、禁忌喜好,以及他和安淮辰之间平淡低调、却甜蜜牢固得异常可怕的爱情故事,一字不落地了解了个透彻。
这不就是他的机遇吗?从许桓景开始。
他又不傻,想也知道许桓景在秦家的地位如何。只要他脚踏实地,好好工作,在许桓景面前表现得足够好,他就有机会入安淮辰的眼,再入秦祐临的眼,一步一步,直至站上这栋高楼的顶层。
“我一定会成功的。”他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