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你人设崩了》叙渔

15、甘之如饴

　　运动会那场惊心动魄的三千米和终点线那个滚烫的拥抱，仿佛还带着塑胶跑道的余温，在校园的空气里隐隐发酵。但喧嚣过后，生活迅速回归了课本与试卷的轨道——只是，高二（2）班的日常里，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变数”：拄着单拐、走路略显别扭的陆骁。
　　他的脚踝肿得像个小馒头，校医勒令静养一周，严禁剧烈运动。这对精力旺盛、恨不得在球场上安家的陆骁来说，简直是酷刑。然而，酷刑之外，他很快发现了新的“乐趣”。
　　“江凛——”
　　早自习的铃声刚歇，陆骁那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无赖意味的声音就在教室后排响起。他单脚支地，受伤的脚虚虚点着，一手拄着拐，一手却大剌剌地伸向旁边座位，目标明确地戳了戳江凛的手臂。
　　江凛正垂眸看着一道复杂的物理竞赛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流畅地划出符号，闻言头也没抬，只有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收紧，透露出被打扰的不悦。
　　“干嘛？”声音是一贯的清冷，像初冬落在玻璃上的霜。
　　“水杯空了。”陆骁理直气壮，下巴朝自己桌上那个印着嚣张狼头图案的水杯努了努，“渴了，走不动。”他刻意把“走不动”三个字咬得又慢又重，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江凛，嘴角勾着毫不掩饰的、讨要“特权”的笑。
　　江凛的笔尖顿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周围嘈杂的空气连同旁边这只大型“麻烦精”一起过滤掉。几秒钟的静默后，他放下笔，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拿起陆骁的水杯，走向教室角落的饮水机。
　　陆骁的目光像黏在了江凛背上，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看着他为自己接水时微微低头的专注侧影，只觉得心里像被羽毛挠过，又痒又得意。前桌的季烨礼憋着笑，低声说：“骁哥，你这待遇……”
　　“闭嘴。”陆骁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笑，“羡慕不来。”
　　江凛回来，把水杯“哐当”一声不轻不重地放在陆骁桌上，水花溅出几滴。陆骁毫不在意，咧嘴一笑：“谢了，女王陛下。”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听见，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闷笑。
　　江凛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他冷冷地剜了陆骁一眼，那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可惜在陆骁看来毫无杀伤力，反而像小猫亮爪子，可爱得很。他坐回座位，重新拿起笔，笔尖划过纸张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课间去卫生间成了陆骁新的“表演舞台”。他拒绝任何男生的搀扶，只把目光牢牢锁在江凛身上。
　　“江凛，扶我一下呗？楼梯陡。”陆骁拄着拐站在座位旁，高大的身影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可怜兮兮，眼神却像锁定猎物的狼，执着又滚烫。
　　江凛合上手里的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认命地起身，走到陆骁身边，没有去碰陆骁伸过来的手臂，只是沉默地站到了他受伤脚的那一侧，用自己清瘦却蕴含着力量的身体，充当了一个无声的支撑点。
　　陆骁得逞地一笑，毫不客气地把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了过去，手臂极其自然地搭上江凛的肩膀，将他半搂进怀里。江凛身体瞬间僵硬，想挣脱，却被陆骁搂得更紧。
　　“别动别动，重心不稳要摔了！”陆骁叫得夸张，温热的气息拂过江凛敏感的耳廓，满意地看到那白皙的耳垂迅速充血变红。
　　两人就以这种极其亲昵、几乎算是半拥抱的姿势，在走廊无数或好奇或揶揄的目光中，缓慢地向楼梯口移动。江凛全程紧绷着脸，目不斜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而屈辱的任务。
　　只有紧挨着他的陆骁能感受到，他支撑着自己的手臂是多么稳，那看似单薄的肩膀承担着他大半的重量，没有丝毫摇晃。
　　“江凛，你真好。”下到楼梯拐角，人少了些，陆骁突然凑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满足和依恋。
　　“闭嘴，蠢货。”江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试图用手肘顶开他。但陆骁像块黏性超强的牛皮糖，纹丝不动，反而把下巴搁在江凛头顶的发旋上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再动我真摔了。”他语气无赖，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忍心看伤员二次受伤？”
　　江凛动作一滞，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周身散发的冷气几乎能把周围的空气冻住。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拖着陆骁往前走，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酷刑”。
　　陆骁被他带着踉跄了一下，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江凛身上。
　　“慢点慢点，我的女王陛下，小的跟不上……”
　　放学后的医务室换药，成了每日的固定项目。陆骁总是磨磨蹭蹭，直到教室快空了，才慢悠悠地拄着拐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还在整理笔记的江凛。
　　江凛不用他开口，收拾好书包，沉默地走到他身边，依旧是那个支撑的姿势。只是去医务室的路上，陆骁明显收敛了些，不再故意把重量全压过去，反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真的累着江凛。
　　校医拆开纱布，露出依旧红肿的脚踝。陆骁龇牙咧嘴地配合着检查，眼神却时不时飘向站在一旁的江凛。
　　“啧，你这小伙子，恢复得还行，就是别乱动！”校医一边喷着药一边叮嘱，“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
　　“知道知道，医生。”陆骁满口答应，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江凛，“我有人看着呢，特别‘严’。”他把“严”字咬得很重。
　　江凛抱着双臂靠在墙边，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但当校医把新的冰袋递给陆骁时，他却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接了过来，然后在陆骁惊讶又狂喜的目光中，蹲下身，动作算不上轻柔，却异常精准地将冰袋敷在了他肿胀的脚踝上。
　　冰冷的触感让陆骁嘶了一声，但心里却像点燃了一把火，烧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低头，看着江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他冷白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那股想要触碰、想要宣告所有权的冲动再次汹涌而来。
　　“江凛……”他声音有些哑。
　　“别说话，敷着。”江凛的声音依旧冷淡，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调整着冰袋的位置，指尖偶尔不经意擦过陆骁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陆骁乖乖闭嘴了，只是目光贪婪地描绘着眼前人的轮廓。他知道，这份“特别照顾”，是江凛用他独有的、带着冰碴子的方式表达的情意。
　　别人只看到江凛的冷脸和不耐烦，只有他陆骁，能看到那冰层下流淌的、只为他一人融化的暖流。
　　他眼前的这个人，用嫌弃包裹着关心，用冷漠纵容着他的无赖，而他甘之如饴。
　　这脚伤，值了。他甚至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好得再慢一点？

作者有话说

　　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