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运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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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城一中秋季运动会的气氛与物理竞赛的凝重大相径庭，空气里鼓荡着青春的热浪、塑胶跑道的焦味和此起彼伏的呐喊。阳光炽烈，晃得人睁不开眼。
陆骁作为高二（2）班的短跑主力，此刻却像条甩着尾巴的大型犬，黏在一个人身边。
江凛穿着干净的白色运动外套，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锁骨下方，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他抱着几本物理笔记，独自坐在看台最僻静的角落，与下方的喧嚣格格不入，宛如误入闹市的一捧新雪。阳光吝啬地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更显得遗世独立。
“搭档！看什么呢？给我也瞅瞅！”陆骁像一阵风卷上来，带着一身蒸腾的汗气和阳光的气息，毫不客气地挨着江凛坐下，紧贴着他，手臂几乎要环上他的肩膀。他刚结束一场热身，额发被汗水浸透，有几缕桀骜地贴在饱满的额角，眼神亮得惊人，带着运动后特有的亢奋。
江凛在他挨上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将笔记往怀里收了收，拉开几厘米距离：“物理期刊。你挡光了。”声音清冷，拒人千里。
“运动会都不放过，不愧学神之名啊，搭档”陆骁浑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脑袋凑过去，下巴几乎搁在江凛肩窝，呼吸的热气拂过江凛敏感的耳廓，“这图画的什么？天体轨道？哪有咱俩在跑道上好看！”他指着期刊上一张复杂的引力弹弓示意图，笑嘻嘻地歪解。
江凛耳尖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他猛地合上期刊，侧身避开那灼人的气息，冷声道：“陆骁，离我远点。你身上有汗味。”
“汗味怎么了？男人味！”陆骁非但没退，反而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指尖蹭了一下江凛微凉的、细腻的脸颊，“瞧瞧我们江凛同学，这脸白的，跟实验室里的石膏像似的。是不是又熬夜算题了？待会儿看我给你跑个第一回来提提神！”
这亲昵又带着点狎昵的动作让江凛瞬间炸毛。他“啪”地一下打开陆骁的手，冰封的眼底终于燃起一丝清晰的愠怒：“陆骁！你再动手动脚，我就……”
“就怎么？”陆骁挑眉，笑得痞气又无赖，眼神却牢牢锁住江凛，像狼盯住自己唯一的猎物，“用物理公式砸死我？还是扣我竞赛分？别啊”他压低声音，凑得更近，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可是你的‘歼星炮’，砸坏了谁给你开疆拓土去？再说了，”他指了指下方即将开始的百米跑道，语气张扬又自信，“待会儿你就坐这儿，睁大眼睛看着，看我怎么把那些杂鱼轰成渣！”
他站起身，活动着手腕脚踝，阳光下，他高大健硕的身形充满了爆发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年轻雄狮。他临走前，又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凛，带着点无赖的命令口吻：“别乱跑，就坐这儿等我凯旋！听见没？”
江凛别开脸，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线和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冷哼。
发令枪响！起跑线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陆骁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挣脱束缚的猛兽，起跑反应快得惊人！他的跑姿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感，每一步都重重砸在跑道上，肌肉贲张，汗水在阳光下甩出晶莹的弧线。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目标只有一个：终点！以及终点后方看台上那道清冷的身影。
他一路领先，强大的爆发力和绝对的速度优势让其他选手望尘莫及。看台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尤其是高二（2）班的方向，“陆骁！陆骁！”的呐喊几乎要掀翻屋顶。
然而，就在陆骁即将撞线，胜利唾手可得的瞬间，异变陡生！旁边赛道一个急于冲刺的选手脚下踉跄，身体失去平衡，竟直直朝着陆骁的跑道斜撞过来！
“小心！”惊呼声四起。
陆骁反应极快，凭借超强的核心力量和瞬间爆发，强行拧身避开了最直接的撞击，但脚踝还是被对方带了一下，一个趔趄，速度骤减！
第二名选手趁机如风般掠过，率先撞线！
陆骁勉强稳住身形，第二个冲过终点。他停下脚步，没有去看欢呼的冠军，也没有理会周围关切的目光，第一时间猛地扭头，猩红的双眼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死死盯住那个撞倒他的选手，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碎对方。
“你他妈……”陆骁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落入他耳中：“陆骁！”
陆骁浑身一震，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猛地回头，视线越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看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
江凛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就站在看台边缘。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此刻正清晰地映着陆骁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或者说，是命令式的制止。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陆骁眼中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近乎委屈的执拗。他死死盯着江凛，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江凛对着他，几不可查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眼神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陆骁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惊魂未定的选手，最终只是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一瘸一拐地走向休息区。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狂躁和……被顺毛后的不甘。
“嘶——轻点！”陆骁龇牙咧嘴地坐在医务室简陋的床上，校医正给他检查有些扭到的脚踝。他眼神却像雷达一样扫着门口。
门被推开，江凛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和……一盒创可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水放在旁边的桌上。
“江同学，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陆骁眼睛瞬间亮了，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灿烂得晃眼，仿佛刚才在赛场上要吃人的不是他。他立刻把受伤的脚踝往江凛那边伸了伸，语气带着点撒娇式的无赖，“疼！肯定是内伤！校医技术不行，要不你给看看？你手稳！”
江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伸过来的脚，视线落在他擦破皮的膝盖和手肘上。血迹混着灰尘，有些刺眼。
校医处理完脚踝，嘱咐了几句便出去了。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骁立刻不安分了，拿起那盒创可贴，故意夸张地叹气：“唉，这伤口，看着就疼。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心疼……” 他偷偷瞄着江凛。
江凛抿了抿唇，沉默地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碘伏棉签，在陆骁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精准地按在了他膝盖的伤口上。
“嗷！”陆骁猝不及防，痛得差点跳起来，“江凛！你谋杀同桌啊！”
“闭嘴。”江凛声音冷硬，动作却放轻了些。他用棉签仔细清理着伤口周围的灰尘和血迹，动作和他解物理题一样，精准、利落、一丝不苟。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可能存在的情绪。
陆骁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处理自己狼狈的伤口，心底那股因为意外失冠而翻腾的戾气和委屈，奇异地被抚平了。他不再喊疼，只是安静地看着，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滚烫的占有欲。
“好了。”江凛处理完膝盖，又去处理手肘。全程没看陆骁的眼睛。
“江凛，”陆骁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点沙哑，在安静的医务室里格外清晰，“刚才……谢谢。” 他指的是江凛在关键时刻叫住他，阻止他失控。
江凛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张创可贴。普通的肉色方形创可贴。
“别用这个！”陆骁立刻嫌弃地嚷嚷起来，一把抢过江凛手里的创可贴盒子，在里面翻找起来，“太丑了！不符合我的气质！我记得有带图案的……啊！找到了！” 他得意地抽出一张印着幼稚卡通火箭图案的创可贴，强硬地塞到江凛手里，“用这个！”
江凛看着手里那张画风幼稚的火箭创可贴，额角青筋微跳：“陆骁，你几岁？”
“不管！就要这个！”陆骁无赖地坚持，眼神执拗，“快贴！”
江凛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最终，他还是撕开创可贴，动作略显僵硬地、带着点嫌弃地、将那枚幼稚的火箭稳稳地贴在了陆骁擦破的手肘上。
陆骁看着手臂上那个滑稽的火箭，再看看江凛那副“忍辱负重”的表情，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他伸出手臂，炫耀似的在江凛眼前晃了晃：“看！咱俩的绑定标记！火箭！代表我无坚不摧！你贴的，代表你是我唯一的稳定器！”
江凛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诶！别走啊！”陆骁立刻单脚跳下床，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伤员，一把抓住江凛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茧，力道大得不容挣脱。
江凛被迫停下，冷冷地回头看他。
陆骁收敛了嬉笑，眼神变得异常认真，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握着江凛的手腕，拇指指腹在他微凉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带着强烈宣告意味地摩挲了一下，仿佛在烙下无形的印记。
“江凛，”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嘴角勾起一抹痞气又深情的弧度，“下次运动会，我保证第一名的奖牌，挂你脖子上。谁敢碰一下，我就……”他做了个凶狠的“撕碎”的动作，眼神却始终牢牢锁着江凛，笑意里是毫不掩饰的独占欲。
江凛被他炽热的眼神和滚烫的掌心灼得指尖发颤。他想甩开，手腕却被握得更紧。冰封的面具下，那汹涌的暗流几乎要冲破禁锢。他用力抽回手，转身快步离开医务室，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和略显仓促的脚步，泄露了冰山一角下的动摇。
陆骁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低头看着手臂上那个幼稚的火箭创可贴，眼神温柔得像盛满了阳光。
他单脚跳回床边，拿起江凛留下的那瓶冰水，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运动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