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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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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彦辰哭累了,终于在电影片尾曲的舒缓旋律中靠着沙发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白钰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好毯子,看着好友红肿的眼睛,心里那团火不但没灭,反而越烧越旺。
王烬那个自大狂,瞎眼虎。凭什么这么欺负他家彦辰!
还有江朔,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整天阴魂不散惹人厌,彦辰怎么会多问那几句?又怎么会产生这种离谱的误会?
混蛋,豹子没一个好东西!
白钰越想越气,胸口堵得难受,仿佛有爪子在里面挠。
他睡不着,也静不下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尾巴烦躁地甩动着,耳朵也因为怒气而微微颤抖。
不行,这口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就算不能立刻找王烬算账(毕竟没有直接联系方式),他也得先找罪魁祸首出口恶气。
他猛地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被他备注为【死豹子】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那头传来江朔低沉而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似乎是被从睡眠中吵醒,但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有种……诡异的习惯性平静。
“喂?”
这平静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白钰深吸一口气,不等对方再开口,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江朔,你个混蛋,王八蛋,神经病!自大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然后,江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起来似乎颇有些无奈:“……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是你和你那个混蛋朋友脑子有坑!”
白钰气得声音都在抖,“王烬那个瞎了眼的臭老虎,他凭什么欺负彦辰!”
“凭什么说彦辰喜欢你是为了打探消息?他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想象力那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啊!”
他一口气吼完,气喘吁吁,耳朵都气得发烫。
电话那头的江朔似乎愣了一下,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诧异:“王烬?林彦辰?”
他显然没太搞清楚这其中的关联,“说清楚点。”
“说清楚个屁!”
白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好好解释,“反正就是你的好兄弟把我家彦辰惹哭了,哭得可伤心了。”
“都是你的错,物以类聚,豹子混蛋,老虎也是混蛋!”
江朔在那头揉了揉眉心。
大半夜被吵醒,就为了听这只猫毫无逻辑地骂街,他甚至有点想笑。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王烬把林彦辰弄哭了?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他蠢,因为他瞎!”
白钰继续输出,“彦辰明明喜欢的是他,他非觉得彦辰喜欢的是你。还说什么‘别拿他当幌子探你朋友的心上人’!”
“放屁!你是谁心上人?!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恶心死了!”
“心上人?”江朔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闪动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他这么说的?”
“不然呢!”
白钰吼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和对方语气的转变,“他以为彦辰接近他是为了打听你关不关注我。”
“这不是有病是什么?你关不关注我关他屁事,关彦辰屁事。谁稀罕你关注了,你少在背后打听我的事。听见没有!变态!”
他一股脑地骂着,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信息全都倒了出来,纯粹是为了发泄怒火。
江朔在那头沉默了片刻,他似乎理清了来龙去脉。
王烬误会林彦辰喜欢自己,从而接近他,而这只炸毛猫,是因为朋友受委屈了才气得半夜打电话来骂他。
至于“打听”和“关注”……江朔的眼神深了些。
王烬那个大嘴巴。
“说完了?”等白钰喘气的间隙,江朔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
白钰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噎住,更气了,“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的朋友欺负了我的朋友,你就这反应?你不该去骂醒你那个眼瞎的朋友吗!”
“我会问清楚。”江朔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果真是王烬的问题,我会让他道歉。”
“道歉就完了?”白钰不依不饶,“彦辰那么伤心,一句道歉就能弥补吗?”
“那你想怎么样?”江朔反问。
“我……”
白钰语塞。他其实也不知道想怎么样,就是单纯想骂人出气。
“我……我要你保证,以后管好你的朋友,还有你自己。少在背后搞小动作,少打听我的事,离我和我的朋友远一点!”
江朔在那头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很短促,几乎听不见。
“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白钰炸毛。
“商业竞争,免不了接触。”
江朔的理由冠冕堂皇,“至于打听……只是正常的信息收集。”
“收集你个豹子头!”
白钰才不信他的鬼话,“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找我的茬,看我笑话!江朔我告诉你,你别得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朔打断了。江朔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白钰。”
“干嘛?!”白钰没好气地应道。
“你大半夜不睡觉,为了别人的事,打电话来骂我……”江朔的语气慢悠悠的,“就这么在意我的事?”
白钰:“???”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谁在意你了?我在意的是彦辰!”
白钰气得跳脚,脸却莫名其妙地有点发热,“你少自作多情,我打电话骂你是因为你是个混蛋,是你该骂!”
“嗯。”
江朔的声音里那点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一点,“骂够了吗?骂够了就去睡觉。熬夜对身体不好。”
这仿佛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白钰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加憋屈了。
“要你管,我偏不睡,我就要骂!”他开始无理取闹。
“随你。”
江朔似乎打了个哈欠,“不过我要睡了,明天还有会。”
“喂!你不准睡,我还没骂完呢!”白钰急了。
“晚安,白钰。”
江朔说完,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白钰:“!!!”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白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就这么被挂电话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还没发泄完呢,那只臭豹子居然敢挂他电话。
谁要跟他说晚安啊,混蛋!
白钰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对着空气又张牙舞爪地无声输出了一通,才喘着粗气瘫回沙发上,尾巴气得啪啪拍打坐垫。
可恶,每次跟那只臭豹子交锋他都占不到便宜。
太气人(猫)了!
而电话那头,挂了电话的江朔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唇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炸毛猫……还挺有意思。
他想了想,点开王烬的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惹林彦辰了?】
另一边,城市的另一端。
凌曜独自坐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水。
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今晚在白家,白琮那冷淡的态度精准地刺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假象,也刺醒了他心底埋藏已久的伤口和……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点属于白琮的雪松信息素味道,那是他多年前无比迷恋,如今却求而不得的气息。
凌曜最终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却许久未曾拨通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凌曜以为对方不会接,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带着无声的压力。
凌曜的心脏微微收紧,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白琮,是我。”
“有事?”
白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今晚餐桌上更加冷淡疏离,仿佛在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凌曜的心被这冰冷的两个字刺了一下,指尖微微发凉。他顿了顿,才开口:“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上次跟你提过的,关于城西那个合作项目的建议书,你看了吗?”
他找了个最公事化的借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白琮没什么情绪的声音:“看了。可行性不高,风险太大,没必要继续。”
又是“没必要”。
凌曜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总是这样,无论自己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没必要”、“不值得”、“过去了”。
一股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怒火混合着苦涩,猛地冲上心头。
“风险大?”
凌曜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尖锐,“当年你决定独自扛下公司危机,把我推开的时候,怎么不说风险大?”
“那时候你就觉得有必要了?有必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
电话那头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
凌曜像是打开了闸门,积压了多年的话不顾一切地倾泻而出:“白琮,你到底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当年的事情,是我太冲动,是我不够成熟,是我错了!”
“可你呢?你就没有一点错吗?你凭什么单方面判我出局?凭什么觉得我承受不起?凭什么认为离开我就是为我好?”
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却又强行忍住,狼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白琮在那头依旧沉默着,只是呼吸声似乎沉重了些。
凌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和绝望:“是,我当年是用了禁药,是异想天开地想变成Enigma……”
“因为我受不了你看我的眼神,受不了你说你不喜欢柔弱的Omega!受不了你觉得我永远只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我想变得强大,想能站在你身边,想让你看看我不是累赘!”
“可结果呢?”他苦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我失败了……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伦不类,连信息素都紊乱的怪物……”
“既不是Omega,也不是Enigma……这难道就不是惩罚吗?你还要用你的冷漠惩罚我多久?”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白琮的语调依旧冷硬,却似乎压抑着某种极深的情绪:“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你现在……照顾好自己就行。”
“不要再提?凭什么不要再提!”
凌曜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白琮,你告诉我,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了吗?看着我变成现在这样,看着我明明回来了却还要被你爸妈推给你弟弟,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问出这句话,凌曜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对方心里还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旧情。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白琮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凌曜,”他说,“有些路,选了就不能回头,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冰冷的忙音,凌曜僵硬地坐在原地,手里的水杯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眼泪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
他还是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就这样吧……”
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如刀绞。
原来最伤人的,不是激烈的争吵,不是刻薄的指责,而是这句仿佛放弃一切的“就这样吧”。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他冰冷一片的心底。
而电话另一端,白琮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手中紧紧攥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是同样的夜色,他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少年看着他时,那双充满依赖和爱慕的桃花眼。
也看到了后来,少年因为他一句无心的“不喜欢柔弱”而变得偏执决绝的眼神。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地疼痛。
他怎么会不在意?
他只是……不能再靠近了。
那次失败的转化已经让凌曜的身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何犹豫和心软给对方带来更多伤害和危险的希望。
远离,或许才是最好的保护。
今夜,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