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河童丈夫（星际ABO）》馄饨灯

6、狐媚子

　　“我……”

　　柳风涟不懂他的意思：“我不是在偷看。”

　　“这人叫鹤俭玉，你知道吧？”何童打了个圆场，“首都星政坛的新秀，家里很有背景，估计你也在杂志上看见过，所以留了些印象。”

　　“我知道，”柳风涟点点头，“今天下午的广播里也提到了他的名字，舒书还跟我议论来着，”他问，“他当选帝国元帅，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何童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

　　“你不觉得厉害？”

　　“厉害？”柳风涟不明所以，“厉害在哪里？”

　　“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家境显赫，皇帝亲指的未婚夫还是大家都仰慕的顶级Alpha……”何童冷哼一声，“多风光啊。”

　　“不觉得，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

　　柳风涟回想着电视画面里意气风发的青年元帅，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气闷。

　　本能地，他就看不顺眼这个人，更别提对他有什么好感。

　　“为什么？”

　　“你看，这鹤俭玉已经是个Alpha了，而且等级还不低。这种基因，就该和Omega结婚，然后生一个结合双方优点的小宝宝。可他呢，娶个老婆居然还是Alpha，堂而皇之地搞AA恋，到处宣扬这种坏风气，到时候生不出孩子，他们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柳风涟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取了个这么文气的名字，人却不是个好人，白瞎这些好字眼了。”

　　“坏人？”何童问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当然知道，你都跟我说过好多次了，首都星那些搞政治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我最讨厌听这些，可不要跟他们沾上关系。”

　　“而且…你不喜欢他。”

　　柳风涟试探着说。

　　何童一贯不喜欢谈及帝国的政治问题，柳风涟是知道的，帝国的那些高层在何童嘴里几乎没一个好东西，各有各的差劲，烂成了一团。

　　就他刚刚的表现来看，这个鹤俭玉估计也是个让他觉得尤其讨厌的角色。

　　他虽对此人好奇，可不会为了他故意去触丈夫的霉头。

　　果然，何童听到他的话，原本紧皱的眉毛立刻舒展开来，他捏了捏柳风涟的腰肉，很惬意地调侃道：“你啊，跟这种大人物也沾不上关系，要是真让你这个娇气的小嗲O混进政坛里，只会被他们这些豺狼虎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我才不会进什么政坛不政坛的，那里的人心都脏，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把我给撅翻了，我哪有这本事跟人家斗。”

　　说着，他抬起眼皮，揣摩着何童的神色，又加了一句话：“老公就是我的保护伞，我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娇O。”

　　何童果然满意至极。

　　“你知道就好。”

　　何童轻哼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他随手将遥控器扔到茶几上，惬意地靠着沙发靠背翘起二郎腿。

　　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气，柳风涟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他站起身，围裙带子还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我去盛菜。”

　　“一起。”何童跟着站起来，帮他把歪斜的围裙带扶正，“我帮你端出来？”

　　“你坐下，我来就行了。厨房可不是Alpha进的地方，我那套盘子贵着呢，别笨手笨脚给我磕坏了。”

　　“笨？”何童说，“机甲设计师的手可不会笨。”

　　“可机甲设计师的手娇贵呀，”柳风涟嗔怪道，“这种杂活不该让你干。”

　　何童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拿着报纸装腔作势翻了一会儿，柳风涟把菜按着长短方圆分门别类装好盘，盛了碗巴掌大的米饭，挨着何童坐了下来。他把筷子递到丈夫手上，幸福地看着何童沾着饭粒的嘴角，伸手帮他舀出了蛋羹里唯一一个肉圆，巴巴地送进他嘴里。

　　“亲爱的，”何童边吃边问，“你今天做饭没放姜末啊？”

　　“你上次说不喜欢，我就全撇掉了。”

　　柳风涟笑眯眯地把昨天喝剩下的营养液倒进自己碗里，拿着小勺子轻轻搅动：“老公说什么我都会放在心上的，你要是觉得好，我以后再给你做。”

　　“挺好的。”

　　何童放下筷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他抬起头，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像在欣赏一件很合心意的作品，脸上多了些真心实意的愉悦。

　　“别光喝营养液，”何童说，“你也多吃点，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促狭：“总这么瘦怎么行？吃饱了，吃胖一点，才能给我生个健康的孩子。”

　　柳风涟耳尖泛红，眼睛弯成了月牙：“老公......”

　　“干什么？”

　　“老公！”

　　“嗯？”

　　“老公！”柳风涟笑着叫了好几次，“老公对我最好了。”

　　“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会对你这么好？”

　　何童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就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得有滋有味。手腕上的终端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条件反射地一抖，把饭粒全撒在了桌上。

　　“再尝尝这个，”柳风涟夹了点千张丝，“我一大早跑去超市买的，用老母鸡汤煨了好久呢，肯定鲜。”

　　“咳咳...等等...有公司急讯。”何童放下碗，边咳嗽边摆手，柳风涟匆忙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何童没接，表情已经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何童猛地拍桌而起，碗筷都被震得叮当作响：

　　“我不是告诉过他们，这条生产线得严格把关才行吗？”

　　“怎么了？”柳风涟慌慌张张地问他，“公司出问题了？”

　　“没什么，你吃你的。”

　　何童冷脸应付着他，和对面的人不停地交代着接下来的任务，专业名词和术语连珠炮似的往外冒，听得柳风涟云里雾里的，只能从丈夫冰冷的脸色中判断出事态的严重性。

　　“我强调过很多次了，这批机甲一定要按照我给的参数投入生产，谁让他们自作聪明的？看到这个压力曲线了没，他们测试了几次、符合要求的有几次，记录都写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马上就要交货了，糊弄我就算了，他们到底有几个脑袋能糊弄地方军？这种质量的机甲一旦在实战中遇到重击，不出十秒，就会整个报废，到时候这还是能用钱解决的事吗？”

　　“你联系下车间的负责人，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召集工人复测核心舱室的数值，误差超过0.01的批次直接报废，一个不留！晚上十二点前，我要看到质检组提交的新报告！”

　　“何老板，我……”

　　通讯器那端传来不安的呼吸声，柔软清脆的嗓音发着颤，仓促地解释着现在的情况，何童又斥责了几句，似乎是把对面人给训哭了，抽抽噎噎地惹人心疼，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后悔，语气缓和了下来：

　　“嗯嗯，你别自责，我也是有点着急了，不是故意吼你。我知道，这事儿不是你传达的问题，该负责的人我肯定会追究到底。这样吧，你带上监测数据，在老地方定个房间等着我，今天......我们慢慢说。”

　　等对面挂断，他看了眼不知所以的柳风涟，好像才想起他这个人一样，随口说道：“公司有点事情，要我过去一趟，今晚就不在家住了。最近军队换届，外面不太平，你一个O在家要记得把门锁好，没事别出门。”

　　“谁找你？”

　　柳风涟垂下眼，看见他通话列表的顶端上明晃晃地写着“苏聿宁”三个字。

　　他记得挺清楚，这是何童新招的那个Omega秘书。

　　男性，未婚，腰挺细的。

　　信息素是很清新的洋甘菊，跟家里的厕所香氛是一个味道。

　　据说这个苏聿宁是帝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实习期就跟过几个重点项目，家里有些人脉，今年不到24岁，业绩就已经如日中天了。

　　之前他去公司给何童送饭时碰见过他一次，那苏秘书趾高气扬，看人都从鼻孔里觑眼儿。见他穿着朴素，讲话又客客气气的，苏秘书便就着他全职主O的身份明里暗里地嘲讽了几句，让他在公司前台面前丢了面子，好一通难堪。

　　可知道情况后，何童也没罚他，只是安抚了柳风涟几句，让他别跟刚毕业的学生计较，这事儿也就稀里糊涂地被敷衍了过去。

　　无形中助长了苏聿宁的气焰。

　　以后柳风涟再去送饭，苏聿宁便总是避而不见，前台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借口说苏秘书不给权限，不能放他上去见老板。

　　他跟苏秘书不大对付，这点何童是清楚的。

　　“说了你也听不懂，就别操这个心了。”

　　“我怎么不懂？”

　　柳风涟想到苏聿宁刻薄的神色，情绪有些低落：“我，我就是想替你分担分担……”

　　“你懂什么？连厨房机器人的说明书都看不懂的Omega，还能管得了机甲的事情？”

　　“苏聿宁怎么就管得了？”

　　“你跟他比什么！”

　　何童嗤笑一声，眼里尽是不屑：“我还在想你怎么突然这么多话，原来是在意这个。”

　　“我……”柳风涟有点生气，“你知道我不喜欢他。”

　　“所以呢，你现在是想查我的岗？”何童反问，“你不喜欢他，那他能做到的事情，你能做吗？”

　　“我不能，”柳风涟说，“但我能学。”

　　“你能学？”

　　何童正在调阅苏聿宁传来的机甲测试记录，闻言头也不抬地冷笑：“亲爱的，你知道帝都军校机甲系的淘汰率是多少吗？——百分之八十！那个舒书不就是被淘汰下来的？你读过几年书，拿的什么文凭，随便一张嘴有自信把机甲设计给学好了？”

　　“我……”

　　提到学历，柳风涟立马泄了气。

　　他没有接受过任何系统的中高等教育，就连生活常识都有些匮乏，在他的个人数据库里，能够查询到的只有一段基础教育经历，总评级还在C以下，这样的Omega，不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现在放出要好好学习的豪言壮语，连他自己都觉得没什么可信度。

　　可是，他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偶尔，他也会想试一试，想要为了一个可能的未来继续提升自己，但为什么无论做什么，他们总要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他不行，他不可以呢？

　　柳风涟没有时间继续深想，他看着愤怒的丈夫，只是嗫嚅道：“我就是觉得，苏秘书也没那么得力，你花了那么多钱请他来上班，可他入职以来没少给你添麻烦，要是我能帮上忙，肯定比他更贴心。”

　　厨房传来冰箱没有关门的提示音，柳风涟慌忙跑过去，却不小心撞翻了墙上的豆碟展示架。陶瓷碎在地上的声响惊得他瑟缩了一下，他连忙蹲下去收拾残片，手却被何童用鞋尖挡住。

　　“这就是你的贴心？”

　　“对不起。”他触电般收回手，后颈阻隔贴被冷汗浸得卷边，习惯性地卖乖，“我给你煮雪梨水，消消气，好不好？”

　　“不必。”何童划开苏聿宁发来的紧急通知，全息投影将柳风涟笼在幽蓝的数据流里，“你记住，聿宁是机甲设计方面的专家，帝国专项计划砸重金培养出来的人才，一般的Omega跟他没什么可比性。偶尔有些小失误，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放在心上。”

　　说罢，他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深深看了他一眼：“风涟，做好你分内的事情。”

　　何童不再跟他废话，拿了几份文件就要出门，柳风涟很懂事，他知道已经没有了继续争辩的必要，便没有和何童抱怨什么，只安安静静地走到衣架边上，拿下大衣，掸去上面的灰尘，贴心地给何童披上。

　　“外头有风，”他说，“你挡着点，别吹感冒了。”

　　“你不闹了？”何童问他。

　　“闹什么？”柳风涟有些奇怪，“我从来不会闹的呀。”

　　何童看了他一眼，态度这才缓和了一些，他揉了揉柳风涟的头发，眼神愧疚，像是在服软。

　　“事发突然，我得连夜飞一趟外星球，你要是有喜欢的东西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带回来。”

　　“不用。”

　　柳风涟慢条斯理地替他拢好衣袖：“把你自己照顾好就好了。”

　　柳风涟的声音很轻，他替何童抚平大衣领口最后一丝褶皱，指尖冰凉，动作却依旧柔缓。

　　何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手腕终端又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苏聿宁”的名字闪烁不停。他烦躁地皱了下眉，最后只敷衍地拍了拍柳风涟的手背：“知道了，在家乖一点。”

　　门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