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糟糕！被桐岛兄弟包围了！》森罗梦

7、社交辞令的正确用法

　　短短一米开外，厨房铁锅里的牛排正在滋滋作响，戴着高帽子的厨师挥汗如雨，黑胡椒的气味充满了整个餐厅。
　　而她，鹿鸣风音，和桐岛夏也肩并肩站在取餐处，正在等待着牛排出锅，这样一来就能递上手里的取餐小票了。

　　所以……之前说的“下次一起去吃饭”，就是现在了啊？这可真是——

　　风音一向对自己的反应能力相当自信，现在却还是有点懵，总觉得自己像是回过神来才忽然发现自己站在这里的。至于其中的过程以及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她真的得花点时间回想一下才行。

　　总之，事情是这样的——
　　约莫是在两天前，夏也说他已经结束比赛回到东京，询问她最近是否有空。风音对着日程表看了好半天，最近的比较悠闲的时间只有两天后的中午。正好当天他也有空，干脆说来参观一下京王大学，毕竟京王在培养游泳人才这方面也相当出名，她合理怀疑他此行的主要目标就为了来打探一下京王游泳队的实力。

　　但实际情况是，夏也特意前来，纯粹只是想来品尝京王大学学生食堂鼎鼎大名的烤牛排而已。

　　“我之前也来参观过一次京王，不过已经是前几年的事情了，那时候也没有好好地欣赏小原，只记得牛排格外好吃了。”
　　他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浮着一层晒了一整天太阳的晴日氛围，真诚到不行。
　　“多亏了风音你，今天又能尝到了。太感谢了。”
　　“唔……不客气。”

　　风音磨蹭地点了点头，用余光打量他。
　　很奇怪，看到夏也，心里会想到的只有“他长高了很多”。

　　毕竟是年长了一千多天的前辈，从第一天相识开始，夏也就是那个比她个子高出好多的哥哥。小学最后几年的生长期，当郁弥执着于和她比较身高的时候，他也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的较劲，游刃有余的表情怎么看都透着一种不战而胜的得意。

　　那时候夏也多高来着？他们之间似乎差了一个脑袋这么多。现在这个距离倒是缩短了一点，可她的头顶还是将将只能够到他那上扬眼角的程度而已——明明呼吸着一百七十五厘米高度的她在电车上能够看到百分之八十的乘客的脑袋呢！

　　该说是好胜心受到了挫败呢，还是时间这个概念又一次鲜明的摆在了眼前，风音的心情相当复杂，以至于夏也的说话声都从他的耳边溜走了。

　　“呐。”夏也伸出手，在她眼前打响指，“你是不是在站着睡觉？”
　　风音一下子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眨了好几下眼。“没有没有。”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快要饿晕了。”
　　他的嘴角不意外地翘起来了：“现在再追加一份牛排还来得及。”
　　“吃太多的话，下午上课会犯困的。”

　　虽然投机取巧地选了法语专业的她就算上课睡大觉也绝对不会不及格就是了。

　　滋滋作响的牛排终于开始装盘。厨师从快要空了的备餐盒里努力刨着最后的一点土豆泥，看来距离正式上菜还要好一会儿。

　　“对了。”风音问，“刚才夏也……先生您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他拧起眉毛，没有回答，露出一副很想笑但真的有点笑不出来的艰难表情，“‘夏也先生’算什么？”
　　“这个嘛——”

　　风音开始一一细数。

　　“要是和以前一样叫你‘夏也哥’，好像有点在和你装熟的感觉。直呼其名嘛，太不礼貌，毕竟你是前辈。啊，不如我就叫你‘夏也前辈’吧？”
　　“现在又不是社团活动，不用叫我前辈。况且我也不是很喜欢体育系社团里的上下级关系。”他很随性地说，“用名字叫我好，我无所谓。”
　　“好。”

　　简直就像是害怕夏也会反悔那样，风音赶紧答应了——这样就算说好啦！

　　正好牛排也终于出餐了。趁着端着餐盘满食堂的功夫，他说起了刚才那个不小心从风音耳边溜走的话题。

　　“我有个高中后辈也在京王读书。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他吧？他之前当了一年女篮队的经理，叫佐藤悠马。”
　　“听说过。他是不是去年就辞任了？我加入篮球队的时候，已经是另外的经理了。”
　　“好像是的。你知道他辞任之后去做什么了吗？”
　　风音甩甩脑袋，“不知道。”
　　“去学潜水了。”
　　“好酷！”

　　要不是一直以来和水的相性都不算太好，她也想要试试在海里畅游的感觉。

　　绕着整个食堂走了三圈，好不容易才逮到两个相邻的空座，不巧就在壁灯下，亮度高到真的会让人眼睛睁不开。
　　夏也眯了眯眼，余光总能瞥见到好几道银色的闪光。是她的耳钉。

　　不得不说，鹿鸣风音的耳朵确实是个性艺术的堆叠。她打的耳洞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数过来，且每个耳洞上都挂着完全不重样的配饰，夏也要开始怀疑她的首饰盒到底有多满了。

　　“打这么多耳洞会痛吗？”他必须得问一问了。
　　“还好。比起疼痛，还是事后的护理更加麻烦一点。”她耸耸肩，“刚打的耳洞要是不时刻带着耳钉，会重新堵住的，偏偏训练和比赛的时候不能佩戴任何首饰。我每次都挑年初比赛最少的时间打新耳洞，可还是免不了要摘下耳钉几小时。然后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风音停了一下，朝夏也投去目光。他很配合地接上：“然后呢？”

　　“然后有天结束训练的时候，我发现新耳洞堵上了。”
　　“听起来很可怕。”他很配合地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耳洞又长起来了？”
　　“是的。就这几个小时而已。最后我让队友硬生生地把耳洞重新捅穿了。我哭得差点把体育馆的屋顶掀翻了。”
　　“嘶——”

　　这下夏也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连你都哭了，那一定很痛。”
　　“就是说呀！”

　　不过嘛，就算再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风音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她正盘算着明年再去打个耳洞。
　　而夏也想的是，要是以后遇到了要给她送礼物的时候，就不用纠结买什么了。

　　反正只要是亮晶晶的耳饰，她很难不喜欢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桐岛夏也忽然感到心情很好，牛排也显得更加诱人。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机，不过还没打开照相机就放下了。
　　瞄到这番小动作的风音开始偷笑。

　　“不给手机先吃啦？”
　　“本来想给郁弥看看的，但最近他一点也不爱回复我的消息，给他发十条才可能收到一条答复。这家伙真的太冷漠了。算了，不拍了。”
　　“这样啊。”风音戳着西蓝花，慢吞吞地把这颗绿色蔬菜在土豆泥里滚了好几圈，“原来他的回复频率就是这么低吗？我还以为是他不想理我呢——因为我和他已经很不熟了？”
　　“不至于吧。郁弥他只是一个适合面对面往来的人而已。”
　　“这样嘛……”

　　不愧是当哥哥的，真明白弟弟的性格呢。

　　风音点着脑袋，在心里分析夏也的这番话。
　　意思是，要是下次见面了，郁弥就会显得稍微热情一点了？那得赶紧找个机会约他出来玩才行了。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要打探到更多和郁弥（还有夏也）有关的事情才好。这倒是容易，夏也很乐意那段他们之间并未交叉的过去。
　　甚至分享得有点太多了，就连兄弟之间约定好不能给任何人看得郁弥的糗照都已经被风音看了个遍，难怪霜狼大学的游泳池里总时不时传来一声结结实实的喷嚏。

　　“虽然前两年郁弥在游泳和人际关系方面都挺波折的，还好现在完全没有问题了。已经是不需要我操心的弟弟了。”
　　“你很失落的样子。”
　　“失落？不会吧。没有什么比弟弟的成长更值得让人开心了。”夏也笑了一下，抬眸看她，“你呢，你还好吗？”

　　在他说话时，头顶那盏碍事大灯的灯光会映在他的眼眸里，将他赭色的虹膜照得分外明亮，像是有水波漾在其中，很奇妙地从她的心上荡了过去。

　　“我啊？我嘛。”
　　风音歪过脑袋，下意识地挠挠头。
　　“和你或者郁弥不太一样，我在各种方面好像一直都挺平稳的，应该属于那种成长路线还挺顺利的小孩吧，要说比较苦恼的时间可能是和爸爸一起住的那一年……？啊，不过就算是那时候也还好啦。总的来说，我没遇到过什么重大的打击和失败，还算挺幸运的吧？”

　　能说出这话，绝不是风音的乐天派心情起到了作用，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一旦步入竞技体育，懊悔与痛苦无法避免。风音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她还算有天赋，也足够努力，顺利进了篮球强校，在第一年就拿到了首发的机会。
　　当然了，即便是强队，也不可能在每一场比赛中获胜，但还好那些都不是让人懊恼不已的失败，球队的大家都知道这只是支队伍已经走到了能力的终点，失败就此成为登上下一个台阶的垫脚石，以至于她一贯的好胜心都不会让她产生“如果再来一次”的念头。

　　但这真的是幸运吗？

　　没有后悔不已的失败不是好事哦，风音。
　　夏也很想这么说，却没有真的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