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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二世:宫阙劫·君臣倾覆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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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的喧嚣与惊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灭。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每一个角落。群臣僵立,目光惊恐地在御座上那仿佛被抽空了魂魄的帝王、夜空中那柄贯穿明月的惨白彗星、以及那空置的属于谢衡的席位之间来回逡巡。史玄素“客星犯帝座,主近臣弑君”的凄厉嘶喊,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扎入了每个人的心底,也彻底钉死了谢衡的“罪证”。
赵珩的世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那被锁链贯穿、无声挣扎的烛龙巨影。冰寒刺骨的寂灭之意、星辰崩碎的绝望哀鸣、以及被强行剥夺“视界”的滔天愤怒,如同万载玄冰融化的洪流,冲击着他身为帝王的意志,更唤醒着灵魂深处那属于“烛龙”的、被禁锢的亘古记忆碎片。
“陛……陛下?” 内侍监高让颤抖着声音,试探着靠近。
赵珩猛地一颤!眼前的黑暗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麟德殿刺目的宫灯和一张张惊惶的脸重新涌入视野。然而,那“烛龙闭目”的滞涩感、心口蟠龙玉佩那冰火交织的剧痛,却无比真实地残留着。他捂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又被他死死咽下。目光扫过空置的席位,扫过史玄素那张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的老脸,最终落在靖国公李晟那看似沉痛、眼底却掠过一丝得逞快意的脸上。
一股比彗星光尾更冷的寒意,从赵珩脊椎升起。他明白了,这不仅仅是一场针对谢衡的构陷,更是一场利用“天象”、利用他灵魂深处烛龙印记的脆弱,精心策划的弑君诛心之局!谢衡是明面上的靶子,而他赵珩……才是这“烛龙闭目”谶语真正指向的祭品!
“摆驾……紫宸殿!” 赵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他推开试图搀扶的高让,踉跄起身,明黄的龙袍下摆沾染着方才跌落的酒液,如同斑驳的血迹。
诏狱,最深处的死牢。
空气浑浊,弥漫着血腥、霉烂和绝望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墙壁高处一方巴掌大的铁窗,透进惨淡的月光。谢衡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手脚戴着沉重的镣铐,绯红的官袍早已被鞭笞得破烂不堪,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口。血污凝结在俊朗的脸上,却遮不住那双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
他正闭目调息,试图压制心口因愤怒和担忧而翻涌的燥火。怀中的禹王鼎残片传来丝丝温润的气息,勉强维系着清明。突然,牢门外传来窸窣声响,一个压得极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大人!是我,九章!”
谢衡猛地睁眼!只见陆九章那张瘦削的脸贴在铁栅栏外,眼睛红肿,脸上带着淤青,显然也吃了苦头。
“九章!你怎么来了?他们没把你……”谢衡急切地撑起身子,镣铐哗啦作响。
“大人放心!他们……他们暂时还动不了我!”陆九章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刻骨的恨意,“靖国公想拿我开刀,污我勾结大人行厌胜之术!他们把我抓进刑部大牢,严刑拷打,逼我画押构陷大人!还……还抢走了河洛铁算盘!”
谢衡瞳孔一缩,心猛地沉了下去。河洛算盘落于敌手,以其推演之能,恐被利用来坐实“天象应谶”!
陆九章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却迸发出奇异的光芒:“但他们算错了一点!大人您忘了?那日琼林宴后,您让我用算盘推演新政阻力最大的节点,我……我留了个心眼!将其中一次推演结果——显示靖国公府气运如‘黑云压城’、主‘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凶兆卦象,偷偷刻录在了一块备用的算盘底板上!那底板是活扣,被我藏在了刑部大牢茅厕的砖缝里!”
他从破烂的囚衣里层,哆哆嗦嗦掏出一块沾满污秽的薄薄木片,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卦爻符号和“李晟,贪狼噬月,自取灭亡”的字样!“他们抢走的,只是空壳!这……这才是能反咬他们一口的铁证!大人!您快想想办法……”
谢衡看着那块污秽却重逾千斤的木片,又看着陆九章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忠诚与希望,心中剧痛翻涌。他知道,陆九章拼死送来这“铁证”,是希望自己能借此翻案。然而,他更清楚,当彗星贯月、烛龙闭目的幻象降临,当“客星犯帝座,主近臣弑君”的天象被坐实,这场构陷早已超越了朝堂党争,上升到了“天命”与“国运”的高度!靖国公一党,甚至包括那位看似超然的史玄素,都不过是天道(或天道具象者)借来推动宿命的刀!陆九章这点“证据”,在滔天的“天命”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一个清晰而冰冷的念头在谢衡脑中成形。他猛地抓住陆九章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陆九章痛呼出声。
“九章,听着!”谢衡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陆九章心上,“这证据,救不了我,只会让你和你的家族万劫不复!我要你,立刻!马上!亲手毁了它!然后,忘记它!忘记今晚见过我!”
“不!大人!”陆九章目眦欲裂,“我不能看着您……”
“你必须能!”谢衡厉声打断,眼中是灼灼烈日般的威压,“想想你的老母!你的幼弟!想想陆氏满门!你想让他们陪你一起死在这肮脏的诏狱,还是想让他们活着,亲眼看到新政之火不灭,看到这朗朗乾坤终有清明之日?!”
陆九章浑身剧震,泪水夺眶而出。
“我谢衡今日之劫,非因人祸,乃天欲倾!”谢衡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轮回的悲怆与洞察,“此身可死,此志不灭!你活着,带着你的算学之才,去户部,去清吏司!去丈量每一寸被豪强隐匿的土地,去厘清每一笔被蠹虫贪墨的税赋!去辅佐下一个……下一个如陛下般……愿为生民立命的明君!” 他顿了顿,将怀中那枚温润的禹王鼎残片塞入陆九章手中,“还有它……若他日山河破碎,天道失衡……或许……能作补天之用……替我……守好它……”
陆九章握着那还带着谢衡体温的青铜残片,如同握着烧红的炭火,又似握着唯一的希望。他明白了谢衡的决绝,也明白了自己肩头沉甸甸的嘱托。他重重地、无声地叩了三个响头,额头在冰冷的地面磕出血印,然后猛地将那块刻着“铁证”的木片塞入口中,狠狠咀嚼,吞咽!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谢衡一眼,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的甬道尽头。
谢衡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为陆九章谋得一条生路,斩断了他最后的牵挂。接下来,便是他一个人的死谏。
紫宸殿,烛火通明,却照不亮殿内沉郁如渊的气氛。
赵珩独自坐在御案后,脸色苍白如金纸,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挣扎。心口的蟠龙玉佩时冷时热,烛龙闭目的幻象与彗星贯月的景象在脑海中反复交织。案头,是曹化淳呈上的、关于陆九章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未遂,精神恍惚,胡言乱语,已不足为虑”的密报。还有一份,是靖国公李晟领衔,数十位勋贵、宗室、甚至部分清流(被裹挟或畏惧天象者)联名的奏疏——字字泣血,句句诛心,以“荧惑乱政,厌胜弑君,天象示警,国本动摇”为由,请立诛谢衡,以谢天下,以安社稷!
“立诛……”赵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留下深深的印痕。他何尝不知这是构陷?何尝不知谢衡之志?然而,彗星贯月是万民目睹的天象,“烛龙闭目”是他亲历的灵魂震颤!那桐木人偶的邪气,此刻仿佛还缠绕在指尖。身为帝王,他必须对“天罚”做出回应!身为烛龙转世,他更感到自己才是引来这一切灾厄的“祸根”!一种巨大的、无处宣泄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殿门无声开启,曹化淳如同幽灵般滑入,身后跟着两名端着漆盘的小太监。一盘是笔墨砚台,一盘……赫然放着一个青玉酒壶和一个玲珑剔透的白玉杯。
“陛下,”曹化淳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谄媚,“靖国公、史监正并诸位大臣,跪候在殿外……已近两个时辰了。群情汹汹,皆言……天象不等人啊。这鸩酒……是太医院按古法秘制,入喉无痛,瞬息可解尘世烦忧……”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白玉杯。
赵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白玉杯,仿佛看着谢衡的生命。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陆九章!那个被构陷又“疯癫”的小吏!或许……或许可以推他出来顶下所有罪名?就说他受人指使(非谢衡),埋设人偶,制造谶语……这样,至少能保住谢衡一命?哪怕贬为庶民,流放千里……只要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让赵珩灰暗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他猛地抓向那盘中的毛笔,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就要在早已拟好的、赦免谢衡罪责(嫁祸陆九章)的密旨上落笔——
“罪臣谢衡,求见陛下!”
一个清朗、平静,却带着穿透一切阴霾力量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赵珩耳边!
谢衡?!他怎么会……曹化淳脸色骤变!
赵珩的手僵在半空,笔尖的墨汁滴落在明黄的绢帛上,洇开一团绝望的黑。他霍然抬头,只见殿门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在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押解下,昂然而入!
谢衡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绯色官袍,镣铐加身,伤痕累累,形容憔悴。然而,当他踏入这紫宸殿的瞬间,整个殿宇仿佛被无形的光所照亮!他脊背挺直如不屈的青松,眼神清澈锐利如寒潭映日,周身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与视死如归的决绝,瞬间冲散了殿内沉沉的阴鸷!他无视了曹化淳怨毒的目光,无视了那盘中的鸩酒,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御座之上那个陷入巨大挣扎与痛苦的帝王。
“陛下!”谢衡的声音响彻大殿,带着金玉般的质地,“臣有本奏!此乃《清君侧十罪疏》!”他竟从怀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绢帛!那是他在诏狱死牢,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在破碎的囚衣衬里上写就的绝命书!
“一罪,靖国公李晟,纵容家奴,强占民田七万四千三百亩,致河南道流民失所,饿殍盈路!证据确凿,鱼鳞册现存于户部清吏司陆九章处!”
“二罪,史玄素,身为钦天监正,不修德政,反以星象谶语蛊惑圣听,勾结勋贵,散布流言,煽动灾民暴乱,其心可诛!”
“三罪,宗室亲王赵祎,侵吞国库漕粮,倒卖军械于关外,资敌叛国!”
……
“十罪!”谢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与控诉,矛头直指以靖国公为首的庞大利益集团,“结党营私,把持朝纲,堵塞言路,鱼肉百姓!外结狄虏,内乱社稷!此十恶不赦之徒不除,大昭国无宁日,陛下永无宁日!纵有荧惑贯月,亦是人祸招致,非关天意!请陛下明察秋毫,廓清朝堂,斩此国蠹,以正乾坤!”
血书奏疏被他高高举起,在烛光下,那暗红的字迹如同燃烧的火焰,又似淋漓的鲜血,触目惊心!
殿外,隐约传来靖国公等人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妖言惑众”、“速诛此獠”的叫嚣。
赵珩呆呆地看着殿下那个浴血死谏的身影,看着他手中那卷如同控诉自己无能、也如同燃烧生命最后光芒的血书。谢衡点出了陆九章和证据!彻底绝了他想用陆九章顶罪、保全谢衡性命的最后一丝侥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谢衡,宁可堂堂正正地死,也绝不苟且偷生,更不屑于用无辜者的性命来换取残喘!新政的火种,必须由清白之躯来传递!而陆九章,就是那个火种守护者!
一股巨大的悲恸和难以言喻的敬重,如同狂潮般淹没了赵珩。他看着谢衡那双清澈无畏、映着烛火也映着自己仓皇倒影的眼眸,仿佛又回到了殿试初见时,那个高喊“九死不悔”的寒门状元。信任的裂痕、帝王的猜忌、天命的威压、烛龙闭目的恐惧……在这份以生命燃烧的赤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谢卿……”赵珩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帝王的疲惫与深藏的痛楚,“你……这是何苦?朕……朕本欲……” 他想说“朕本想保你”,却在对上谢衡那了然一切的平静目光时,再也说不下去。
谢衡看着赵珩眼中那复杂难言的痛苦和一丝未尽的挣扎,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复杂、带着释然与诀别的笑容。他猛地将手中血书掷于地上!然后,在赵珩惊愕、曹化淳骇然的目光中,他双手抓住胸前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两边一撕!
“嗤啦——!”
布帛碎裂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褴褛的衣衫被彻底扯开,露出伤痕累累却肌肉紧实的胸膛。而在那心口正中的位置,在跳动的血肉之上,一个繁复、神圣、流转着微弱却无比清晰光芒的图腾,赫然显现!
左半轮煌煌如日:内蕴一只展翅欲飞、神威凛凛、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三足金乌虚影!
右半轮幽幽如月:盘绕着一条闭目衔尾、身躯蜿蜒、掌控着时光长河流转、散发着太阴寒力与时空伟力的螭龙虚影!
日月交辉!金乌与烛龙首尾相衔!构成一个象征着混沌本源、宇宙平衡的至高印记!那光芒虽弱,却带着穿透人心的神圣与亘古气息,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紫宸殿,也狠狠撞入了赵珩的灵魂深处!
“陛下!您看到了吗?!”谢衡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穿透轮回的悲怆与傲然,直刺苍穹,也重重砸在赵珩心上,“臣之忠心——从来与天同寿!与这日月同辉!纵使此身化为齑粉,此心此志,亦如金乌巡天,烛照万古!永——不——熄——灭——!”
“轰隆隆——!!!”
仿佛回应他这撼天动地的宣言,殿外漆黑的夜空,毫无征兆地炸响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惨白的电光撕裂厚重的云层,将整个皇城照耀得如同白昼!在那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光明中,一道巨大无比、威严神圣、完全由纯粹金色烈焰构成的虚幻神鸟之影——金乌法相!——仿佛自九天之上投射而下,带着焚尽八荒、涤荡乾坤的煌煌神威,掠过巍峨的宫阙飞檐,其神目如电,似乎穿透了重重殿宇,深深地、悲悯地望了紫宸殿内那心口显现图腾的身影一眼,旋即消散在滚滚雷声之中!
“呃啊——!”赵珩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心口那枚蟠龙玉佩在谢衡撕开衣襟的刹那,已灼烫如岩浆!此刻金乌虚影掠过,玉佩更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与冰寒刺骨的龙吟!两股极端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烛龙闭目的幻象再次降临!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那贯穿巨龙双目的冰冷锁链上,赫然缠绕着桐木人偶的邪气、史玄素的谗言、彗星的凶芒……以及,属于他自己那份帝王的猜忌与动摇!
锁链因金乌虚影的掠过而剧烈震颤!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至阳之力灼烧的剧痛和一种被“同类”光芒刺穿的明悟,让赵珩瞬间通体冰凉!
谢衡!金乌转世!
他自己!烛龙转世!
日月同源!混沌双子!
这……就是谶语背后的真相!这……就是他们注定相残的宿命!
“陛下!妖人显形!天罚已至!速速决断啊!”曹化淳被那金乌虚影和惊雷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叫,端起那盘鸩酒就往前凑。
赵珩猛地推开曹化淳!他踉跄着走下御阶,脚步虚浮,目光死死锁住谢衡心口那日月交辉的图腾,又低头看向自己滚烫欲裂的蟠龙玉佩,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痛苦、明悟、愧疚,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悲凉与决绝。
他明白了谢衡以死相谏、示现图腾的深意。这不仅仅是为表忠心,更是用这源自本源的印记,向他揭示这残酷的宿命,斩断他最后一丝私心与侥幸!谢衡在用生命告诉他:这盘棋,他们既是棋子,也是棋手!他的死,是此局必然的牺牲,但绝非毫无意义!他要以这最惨烈的方式,在他赵珩——烛龙转世者的心中,种下一颗永不熄灭的火种,一颗对天道不公的愤怒火种,一颗对日月同辉的执着火种!
赵珩走到谢衡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冰冷的镣铐,隔着君臣的身份,隔着轮回的宿命,也隔着生死。他看着谢衡那双平静如渊、映着金乌余烬的眼眸,声音枯槁干涩,带着一种被命运碾碎般的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帝王最后的担当:
“朕……保你全族性命。”
这,是他此刻唯一能做出的、也是谢衡用生命逼他做出的承诺。无关私情,只为那份“与天同寿”的赤诚,为那尚未熄灭的新政火种,也为那未来渺茫的“补天”之约(禹王鼎残片)。
谢衡闻言,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归于平静,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对着赵珩,也是对着这浑浊的世道,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