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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顿悟 ...

  •   顾言深把车停在“老地方”酒吧后门时,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指针刚跳过十一点。初秋的夜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他扯了扯领带,推开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音乐混着威士忌的醇香扑面而来。

      “哟,这不是顾大总裁吗?”吧台前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转过身,手里把玩着只水晶杯,正是他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发小,陆氏集团的二公子陆泽。这人眼角眉梢都带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此刻正眯着眼打量他,“稀客啊,今儿没把自己焊在办公室?”

      顾言深没应声,径直走到吧台前坐下,指节叩了叩台面:“威士忌,不加冰。”

      陆泽吹了声口哨,冲酒保抬抬下巴:“给这位爷来瓶十八年的麦卡伦。”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顾言深的衬衫,“不对劲啊,你身上这股低气压,能把隔壁桌的啤酒都冻成冰碴子。说吧,集团又出什么事了?”

      琥珀色的酒液倒进郁金香杯,顾言深捏着杯脚轻轻晃动,冰块撞击杯壁的脆响里,他听见自己沉哑的声音:“没什么。”

      “没什么?”陆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往椅背上一靠,双臂环胸,“你顾言深什么时候会在深夜独自来酒吧买醉?上次还是八年前你爹妈走的时候。”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跟你家那小丫头有关?”

      顾言深的动作猛地一顿,酒液差点晃出杯口。

      陆泽看得真切,挑眉笑了:“还真是。怎么,你养了八年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闭嘴。”顾言深仰头灌了半杯酒,喉咙火烧火燎的,“她只是我养女。”

      “养女?”陆泽嗤笑一声,抢过他手里的酒杯,“你骗鬼呢?上个月慈善晚宴,人家小姑娘上台题词,你眼睛都快黏在她身上了。还有上次我去你公司,看见你办公桌上放着本物理习题册,说是她做的错题集,你给她标重点?顾言深,你当我瞎啊?”

      男人的下颌线绷得死紧,耳尖却悄悄泛了红。这些连他自己都刻意忽略的细节,被陆泽赤裸裸地摆出来,像被人扒了层皮,连带着心底那点不敢见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她最近……不太理我。”顾言深沉默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哦?”陆泽来了兴致,身体前倾,“怎么个不理法?是你又跟她摆你那副冰山脸了,还是人家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顾言深捏着空酒杯,指节泛白。他想起毕业典礼那晚她泛红的眼眶,想起这几天她刻意避开的眼神,想起她对江辰露出的那个笑,心脏像是被塞进绞肉机,钝痛一阵接着一阵。

      “我带了个女伴去她毕业典礼。”他声音艰涩,“商业伙伴,必须得带的那种。”

      陆泽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不是吧顾言深?你追姑娘就这水平?人家人生重要时刻,你带个女的去刺激她?你脑壳被门夹了?”

      “我没想刺激她。”顾言深皱眉,语气带着辩解,“我就是……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跳舞,有点气不过。”

      “气不过?”陆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拍着吧台笑个不停,“顾大总裁,你这是吃醋了!赤裸裸的吃醋!”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真的,你对那丫头,到底是啥心思?别跟我说是监护人的责任,我可不信。”

      顾言深的喉结滚动了下,看着杯壁上挂着的酒液,声音低得像叹息:“我不知道。就是……见不得她对别人笑,见不得她跟别人走太近,见不得她不理我。”

      他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依赖的眼神,习惯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直到她开始疏远他,开始对别人展露笑颜,他才惊觉,那株被他亲手浇灌长大的玉兰,早已在他心底盘根错节,成了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这不就是喜欢吗?”陆泽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八年了?人家从十二岁被你领回家,现在都成年了,你再不动手,等着被别人追走啊?”

      喜欢。这个词像道惊雷,在顾言深混沌的脑海里炸开。他想起第一次在民政局见到她时,她攥着本《时间简史》,像只受惊的小鹿;想起她发烧时,无意识抓着他的手,嘴里念叨着“别丢下我”;想起她穿着白色礼服,在舞池里对别人笑,那瞬间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她抢回来。

      原来那些莫名的烦躁,那些汹涌的占有欲,那些深夜里的辗转反侧,都叫喜欢。

      “我……”顾言深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商场上,他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面对苏清鸢,他却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我该怎么做?”他抬头看向陆泽,眼神里带着难得的茫然,“她现在不理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

      陆泽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啧啧称奇。想当年顾言深十八岁接管顾氏,面对一群老狐狸都面不改色,如今竟然会为了个小姑娘愁眉苦脸。

      “追啊,还能怎么做?”陆泽摊摊手,“女孩子嘛,都是要哄的。你以前对人家太凶了,什么规矩,什么别惹麻烦,现在知道错了吧?”

      顾言深沉默。他承认,自己以前确实太严苛了。他习惯了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习惯了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却忘了她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和骄傲。

      “怎么追?”他问,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陆泽摸着下巴,开始给他出谋划策:“首先,态度得放软。别整天摆你那副冰山脸,多笑笑,虽然你笑起来可能比哭还吓人。其次,投其所好。她喜欢什么?物理?书法?投其所好懂不懂?”

      顾言深点头。她喜欢物理,房间里堆满了物理著作;她喜欢书法,没事就泡在书房练字;她还喜欢吃城南那家的桂花糕,上次他让张叔买了,她却没吃。

      “然后,制造偶遇。”陆泽继续说,“她不是考上A大了吗?你可以去学校看她,送点吃的喝的,让她同学都知道,这小姑娘是有主的。”

      “有主的?”顾言深眉峰微动。

      “对啊,”陆泽笑得一脸狡黠,“宣示主权!让那些觊觎她的臭小子都知难而退!特别是那个什么江辰,我帮你查了,就是个刚回国的小子,跟咱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不足为惧。”

      顾言深没说话,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击着。宣示主权……这个词让他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燥热。

      “还有啊,”陆泽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得让她知道你的心意。别藏着掖着,女孩子心思细,你不说,她怎么知道?可以写情书啊,送花啊,或者……直接表白?”

      表白?顾言深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从未想过这个词。向苏清鸢表白?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我……”他有些犹豫,“她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毕竟,他是她的监护人,他们之间差了八岁。

      “奇怪个屁!”陆泽拍了下他的肩膀,“爱情面前,年龄算个屁!再说了,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我跟你说,那丫头看你的眼神,绝对不只是看监护人那么简单。上次在你家,我跟她聊起你,她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嘴硬说跟你没关系。”

      顾言深的心猛地一揪,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下。她……也会脸红吗?

      “总之,”陆泽总结道,“拿出你当年肃清顾氏集团的魄力来!追姑娘跟打仗一样,要胆大心细,该出手时就出手!再犹豫下去,你家小白菜真要被猪拱了!”

      顾言深看着杯底残留的酒液,陆泽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旋。胆大心细,该出手时就出手……他想起苏清鸢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送了她一支钢笔,她开心得眼睛都亮了;想起她第一次书法比赛拿奖,他夸了她一句,她笑了整整一天;想起她发烧时,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嘴里喃喃地叫着“顾先生”。

      那些被他忽略的瞬间,此刻都成了陆泽口中的“证据”。

      “我知道了。”顾言深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装外套,眼神里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坚定。那是他每次做重大决定时,才会有的眼神。

      “行啊,这就开窍了?”陆泽笑着举杯,“祝你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可得请我喝喜酒!”

      顾言深没应声,只是拿起车钥匙,转身往门外走。酒吧的音乐和喧嚣被关在身后,夜风吹在脸上,带着清醒的凉意。

      坐进车里,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对话框里,最后一条信息还是他发的,问她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她回了个“嗯”。

      顾言深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有些话,他想亲口对她说。

      发动引擎,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汇入夜色。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顾言深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陆泽的话,也反复回放着苏清鸢的样子——她穿着校服裙的样子,她练书法时专注的样子,她对江辰笑的样子,她对他冷淡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以前错了,错在把那份汹涌的感情藏得太深,错在用冷漠和规矩武装自己,错在亲手推开了她。

      但现在,他想明白了。

      顾言深握紧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是陆泽从未见过的温柔。

      苏清鸢,等我。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了。

      车一路疾驰,朝着家的方向驶去。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有他八年的牵挂,有他不敢言说的爱意。顾言深知道,前路或许不会一帆风顺,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像当年接管顾氏集团一样,拿出十二分的魄力和决心,去追回他的女孩。

      夜色渐深,黑色宾利的车灯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顾言深那颗,刚刚苏醒的,充满了爱意和决心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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