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蝉无雪》假潔猫

2、最痛的生日礼物

　　李响的生日在六月末，卡在期末考。宿舍里，空调呼呼吹着冷气，也吹不散室友带来的热闹气。

　　“李响！生日快乐！快拆我们送你的礼物！”周悦把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盒子塞她怀里，是某运动品牌的手表，是李响想要了很久的那个。许嘉雯送了一个水杯，正好平时训练用的上，姜雨琪则是一只大牌口红。“知道你平时不爱化妆，但是有时候也别忘了打扮自己哦！”姜雨琪眨眨眼。

　　李响笑着挨个道谢，心里那点被期末和训练压着的烦躁暂时被熨平了。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了。打开门，是林骁。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素净的纸袋子，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李响，生日快乐。”林骁把袋子递过来，声音平稳，目光却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宿舍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林骁查寝时的“特别关照”大家可都记着呢。李响也愣了一下，接过袋子，有些重量。

　　“……谢谢班长。”语气带着点疏离的客气。林骁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点了点头：“不客气。”转身走了。

　　周悦立刻凑过来：“靠，黄鼠狼给鸡拜年？打开看看，别是炸弹！”李响也有些好奇，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女式羽毛球运动服，淡蓝和白的配色，边缘绣着银色的“L.X”字母，是她名字的缩写。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嚯，还挺下血本。”许嘉雯探头，“这牌子不便宜，而且还是定制的。”

　　“无事献殷勤……”周悦撇撇嘴，但也没再说难听的。李响摸着衣服顺滑的面料，心里有点复杂。林骁这是……什么意思？示好？还是仅仅作为班长的礼节？她把盒子合上，暂时不去想。

　　晚饭过后，是羽毛球队的加练。训练结束，李响浑身汗湿，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队长程骏——一个身高腿长、笑起来阳光爽朗的，也是隔壁社体1班的班长，他招呼大家：“今天响子生日，队里请客，门口烧烤摊走起！都快点收拾！”

　　羽毛球馆里顿时一片欢呼。李响也被这气氛感染，暂时忘了训练带来的疲惫。跟着周悦她们去了更衣室换衣服，刚准备打开柜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条消息的震动，李响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陈念发来的，那个失联了三年的微信号。

　　李响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猛地松开，血液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她盯着微信消息的小红点，手指僵在冰冷的屏幕上，训练后的血腥味堵在喉咙口。

　　陈念……陈念？！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指点进了聊天框，顶端的“陈念”备注依旧刺眼。

　　陈念：李响？我登回旧微信才看到……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号了。
　　李响：（手指悬空半天，删删改改）……嗯，是我。
　　陈念：抱歉，一直没看到，换了号忘记和你说了。
　　陈念：加我这个号吧。[一串新手机号]

　　李响几乎是屏着呼吸，把那串新号码存进通讯录，然后复制，发送了好友申请到新号。几乎是秒速通过。头像依旧是小猫咪，昵称还是“念”，和以前一样，熟悉的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变。

　　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像海浪一样将她淹没。失联三年的人，竟然主动找回来了！她甚至忘了换衣服，背靠着冰凉的更衣柜，手指飞快地打字。

　　李响：你在B市啊！好远！你咋跑北方去了！
　　陈念：可能是当时填志愿的时候疯了吧。[一个捂脸哭的表情]
　　李响：哈哈！对了你放假了吗？
　　陈念：还没呢，我还要上几个星期的课呢，哎。
　　李响：这么命苦，哎不过没事，我也要训练呢。

　　李响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点开那个小猫咪头像，进入陈念的朋友圈。背景图是一片雪景。她屏住呼吸，手指往下滑。

　　最新的一条，发布于5月20日。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陈念利落的短发似乎长长了一些，柔顺地别在耳后。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只漏出了半张脸，眼睛里闪着腼腆却无比明亮的温柔。她旁边还有一个女生，微微侧着头，亲昵地贴在她的脸颊。那个女生眼睛很大，笑容甜美，两个人看起来很搞怪，姿态亲昵而自然。

　　照片下面，有几个共同的高中好友的评论：

　　张俊逸：[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某女生A：哇！！！！这是……？？？[坏笑][坏笑]
　　陈念回复某女生A： [微笑]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某女生A 回复陈念：幸福咯！
　　某女生B：99！！嫂子好漂亮！[爱心][爱心]

　　“嗡——”

　　李响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尖锐的耳鸣毫无征兆地炸响，瞬间吞噬了更衣室里残留的队友谈笑声。手机屏幕的光线骤然变得无比刺眼，那些字，那个微笑的表情，那个依偎的身影，还有“99”和“嫂子”……每一个像素都化作沉重的冰锥，狠狠凿进她的心脏。

　　血液疯狂上涌，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彻骨的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然后被丢进冰冷的深海里，不断下沉。肺部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空气，窒息感汹涌而至。她猛地靠紧背后冰冷的铁皮柜，那点凉意却丝毫无法缓解胸腔里灼烧的痛楚和蔓延全身的麻木。

　　陈念……有女朋友了。

　　那个占据了她整个懵懂青春，让她在无数个新年钟声敲响时，对着一个灰色头像固执发出“新年快乐”的人；那个失联三年，让她以为只是走散在人生岔路口，或许某天还能重逢的人……原来早已有了新的故事，新的怀抱，新的、可以光明正大宣告“就是你想的那样”的亲密爱人。

　　而她，李响，那些年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藏在玩笑里的真心，那些日复一日的训练间隙里一闪而过的思念，还有那些石沉大海的“新年快乐”……都成了无人知晓、过期失效的电子垃圾。曾经或许有过一点点虚幻的甜意。但现在，只剩下一嘴的苦涩，黏在喉咙里，噎得她无法呼吸。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模糊挂念，在这一刻被那张照片和那几个字彻底具象化，然后残忍地碾碎。不是误会，不是玩笑。陈念的回复清晰明了，带着尘埃落定的坦然。原来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她的世界，连一个模糊的轮廓都不曾留下，只是她青春里一个无足轻重的、甚至可能早已遗忘的过客。

　　“响子！磨蹭什么呢！就等你了！” 周悦换完衣服看着发愣的李响。更衣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有人去开了门，程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还带着训练后的红晕和礼貌的笑容，“大伙儿都好了吗？可以走了吧。”

　　其他人跟着程骏往门外走，只留下周悦和李响。李响背靠着柜子，手机还紧紧攥在手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又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石膏像，眼神空洞，焦距涣散，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茫然在那双总是充满倔强或笑意的眼睛里翻涌、凝结，几乎要溢出来。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更添了几分脆弱。

　　“怎么了？” 周悦立刻察觉不对，语气是少有的紧张和严肃。“出什么事了？不舒服？李响？” 周悦举起手在李响眼前晃了晃，却在看到她眼中那破碎的、几乎要崩塌的情绪时，动作停在了半空。

　　李响似乎被她的声音从那个冰冷的深渊里拉回了一丝神智。她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周悦写满担忧的脸上，又像是穿透了她，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嘴唇动了几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猛地抬起头，忍住让自己不哭出来。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撕裂的万分之一。她刚才还因为大家的生日礼物和因为陈念的突然联系而狂喜的心，此刻像被投入了绞肉机，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反射着那张照片刺眼的光。

　　良久，她才缓缓的说“没事。”她说的，是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是那三年的徒劳等待，是那些从未被接收到的“新年快乐”，也是……她刚刚才找回、却瞬间被宣告无效的陈念。所有的一切，在六月的生日这天，在她以为终于尝到一点甜头的时刻，彻底腐败变质，只留下满嘴难以吞咽的苦涩。更衣室里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寒。而她的世界，在这一刻，无声地、彻底地崩溃了。

　　周悦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紧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又问了一遍：“李响，到底怎么了？说话！”

　　周悦那声带着急切和担忧的追问，像一根针，扎破了李响几乎要溺毙在痛苦里的沉默气泡。

　　“没……没事。”李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避开周悦探究的目光，将手机塞回口袋，仿佛要藏起一个灼伤灵魂的烙印。“就是……刚训练完有点虚脱，眼前黑了一下，现在好了。”她甚至试图活动了一下手臂，周悦皱着眉看着她，还想问些什么，但门外又传来催促的声音。

　　“走吧，别让大家等急了，我饿死了！”她说着，甚至率先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差点被门框绊了一下。

　　周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神，终究是把满腹疑问咽了回去。“……行，慢点走。”

　　烧烤摊果然人声鼎沸，烟雾缭绕，充满了烟火气和少年人的喧嚣。羽毛球队的成员们占据了几张大桌，酒杯碰撞。看到周悦和李响过来，立刻响起一片起哄声。

　　李响坐下，低着头，拿起一串烤肉，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烧烤的浓烈香气此刻闻起来只觉得油腻反胃。周围的喧闹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响，却无法真正抵达她的感知。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还停留在那张照片上——陈念温柔的笑，依偎着她的陌生女孩，还有那刺眼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融入这生日的气氛，扯动嘴角回应队友的祝福和玩笑，眼神却空洞得没有焦点。程骏坐在她旁边，虽然在跟他们笑骂着，但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她。他不动声色地把烤好的、不那么油腻的蔬菜串往她面前推，又替她挡掉了几杯递过来的啤酒。

　　“哎，看咱们队长，多体贴响姐！”程骏的好兄弟大刘（外号大牛）笑着打趣，“响姐，程队这心思，兄弟们可都看在眼里啊！啥时候给个名分？”

　　“对对对！程队，喜欢就上啊！磨叽啥！”大刘立刻起哄。

　　李响被这突如其来的起哄弄得更加心烦意乱，她甚至没心思去想这些事，只觉得吵闹。“别瞎说！”她声音有点冲，带着一股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就是队长关心队员！”

　　程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失落，但很快用更大的嗓门压下去：“都闭嘴！吃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再起哄这顿AA！”他佯装发怒，成功转移了火力，大家又笑闹起来。

　　就在这片喧闹中，李响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对面的林骁。她的目光，精准地、不带什么情绪地落在了李响身上，或者说，落在了程骏放在李响椅背上的手臂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她面无表情地低头看起了手机。

　　那目光，像一根冰冷的针，让李响本就混乱的心绪更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低下头，用力咬了一口烤肉，只觉得味同嚼蜡。

　　聚餐在一种表面热闹、内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回学校的路上，大家三三两两走着。程骏和李响落在了后面。夏夜的风带着白天的余热，吹拂着道路两旁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程骏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李响……我听周悦说你在更衣室，怎么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李响脚步顿了顿，夜风吹在脸上，似乎稍微吹散了一点胸口的窒闷，但那份尖锐的痛楚和巨大的失落感依旧沉甸甸地压着。她看着前方路灯下拉长的影子，半晌，才低低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人，突然联系上了。”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没有提陈念的名字，也没有提那张照片，但话语里那份浓重的苦涩和自嘲，已经足够让程骏明白大概。他心头一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为她的难过而心疼？还是为那个能让她如此失态、停留在原地傻等的人而隐隐泛酸？

　　“是……很重要的人？”他问，声音有些发紧。

　　李响沉默了很久，久到程骏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以前觉得很重要。现在……不重要了。”她顿了顿，补充道，“都过去了。翻篇了。”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程骏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脆弱，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想告诉她未来还长，想拍拍她的肩膀，甚至……想把她揽进怀里。但他最终只是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能感觉到李响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人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崩溃。

　　“嗯，”他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温和，“翻篇了就好。别让过去的事，耽误了眼前的好日子。今天可是你生日。”

　　李响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前方，周悦、许嘉雯她们几个女生正回头看着他们，周悦脸上没什么表情，许嘉雯则促狭地冲李响挤了挤眼。

　　回到宿舍，已经快熄灯了。周悦、许嘉雯、姜雨琪都洗漱完毕，各自在床上刷手机。李响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沉默地洗漱，动作机械。

　　宿舍的灯熄灭了，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光。周悦翻了个身，面朝李响床铺的方向，黑暗里，她的声音带着点犹豫，但更多的是憋不住的好奇和关心：“喂，李响……你跟程队，刚才散步……说啥了？我看你回来脸色还是不太好。”

　　许嘉雯和姜雨琪也竖起了耳朵。

　　黑暗仿佛卸下了最后一层伪装。李响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模糊的轮廓。白天强压下去的、被那张照片点燃的怒火、委屈、不甘和被愚弄的耻辱感，此刻像火山熔岩一样轰然冲破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

　　“说啥？”猛地拉开床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冷意和自嘲，“说我像个傻逼！傻逼透顶了！”

　　“啊？”周悦被她这语气吓了一跳，“咋啦？”

　　李响猛地坐起身，黑暗中，她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通红的眼眶。

　　“陈念！”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那个失联三年的陈念！她今天加我了！”

　　“陈念？！”许嘉雯也惊得坐起来，“陈念是谁？”

　　“周悦知道。”李响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又被一股巨大的愤怒死死堵住，“她跟我说她换号了，旧号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听起来多无辜啊！我他妈居然还狂喜！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说不下去了，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几乎要捏碎手机。她点开微信，找到陈念那个小猫头像的朋友圈，点开那张5月20日的照片，然后狠狠地把手机屏幕怼到周悦的方向（虽然黑暗中其实看不太清）。

　　“你看！你看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有满腔的怒火在烧，“人家早有新欢了！光明正大！甜甜蜜蜜！520都官宣了！评论里都叫‘嫂子’了！就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像个傻逼一样，每年新年给她那个僵尸号发‘新年快乐’！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像是濒临窒息。巨大的失望和被欺骗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脏。不是遗憾，不是伤感，是纯粹的、燃烧的愤怒和屈辱。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扒光衣服的小丑，所有的深情和等待，都成了对方新生活背景下最滑稽可悲的注脚。

　　周悦被李响这从未有过的失控状态吓到了，赶紧爬下床，凑到李响床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清了那张照片和评论。她眼睛瞬间瞪圆了。

　　“我靠！陈念？！”周悦震惊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对，“不是……陈念？她……她女朋友？！不是？！”她有点语无伦次，显然被这信息量冲击到了，但看着李响痛苦愤怒到扭曲的脸，立刻反应过来重点，“妈的！这什么玩意儿啊！三年不联系，一联系就给你看这个？！故意的吧！杀人诛心啊！”

　　周悦气得比李响还像当事人，一把抢过李响的手机，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去骂人：“装什么无辜！换号不跟你说？骗鬼呢！朋友圈晒恩爱倒是挺勤快！这不就是赤裸裸地告诉你‘别惦记了，老子有主了’吗？这操作也太贱了！李响！咱删了她！拉黑！必须拉黑！这种渣……这种人，留着过年吗？！”

　　周悦的愤怒像一把火，点燃了李响最后的理智防线。她看着周悦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听着那些骂声，积压了一整晚的委屈、愤怒、不甘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删！现在就删！”李响的声音嘶哑，带着决绝的狠意。她抢回手机，她点开那个小猫头像，找到删除键，红色的“删除联系人”字样在黑暗中像一滴血。

　　指尖悬在屏幕上，微微颤抖。三年的执念，无数个日夜的模糊期盼，那些石沉大海的“新年快乐”，此刻都凝聚在这小小的红色按钮上。按下，就是亲手斩断一段从未开始却已蚀骨铭心的过去。

　　她闭上眼，狠狠心，指尖用力戳了下去！

　　屏幕上弹出了确认框：“将联系人‘念’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李响犹豫了，没有点，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陈念……是谁啊？”许嘉雯和姜雨琪小心的问着周悦。“嘘！”周悦做了个手势然后爬上了床，暗示她两别问，让李响好好休息。

　　李响静了下来，寝室一片沉默。只剩下许嘉雯和姜雨琪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