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蕨诗笺：星穹守护》自疏

5、银蕨诗魂双皎皎

　　天空澄澈得如同被风元素法师精心拂拭过。

　　只留下蓬松如絮的云团。

　　偶尔从怀特玛塔港方向传来蕴含空间波动魔力的货轮汽笛声。

　　如同闷雷般回荡，倒像是为这高远清朗的秋日元素庆典献上的礼炮。

　　元素训练场上，蕴含温和生命魔力的草皮在阳光下显得温润厚实。

　　学生们三三两两躲在波胡图卡瓦巨树流转着古老符文的浓荫下。

　　深蓝色的星辰绒学院风外套随意搭在膝上或披在肩头。

　　衬衫领口的银蕨徽章在阳光下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青草与海盐的气息。

　　若这气息来自倾慕之人，竟也平添了几分隐秘的魔力共鸣般的亲昵。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即将到来的漫长暑假。

　　以及其中的魔法探险计划。

　　当有人带着不易察觉的炫耀提起计划时。

　　空气里便浮动着微妙的虚荣心魔力波动。

　　“冬歌镇那边的南阿尔卑斯山脉冰霜巨龙栖息地探险季正当时。

　　我家在那边的魔力观测站能看到霜语峰全景，冰元素浓度棒极了。”

　　一个女生拨弄着指尖跳跃的冰晶魔法。

　　“霜语峰？现在去人很多吧？巨龙可不喜欢被围观。”

　　立刻有人质疑，指尖萦绕着一缕探测微风。

　　“就是要人多才安全，组成联合魔法阵才更有保障呀。

　　而且现在才是元素最活跃的窗口期。”

　　对方矜持地回应，加固了指尖的冰晶。

　　“霜语峰现在太世俗化了，冒险者公会都设了前哨站，”

　　小祎从空间袋里掏出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星图罗盘，指尖在悬浮的符文上轻点，

　　“这个暑假我要去‘熔火之心’汤加里罗秘境，那才是真正的元素试炼！”

　　罗盘上投射出立体的彩色魔力等高线图。

　　红蓝标记的探险路线在火山锥轮廓和涌动的岩浆河流间蜿蜒，

　　“海洋秘境当然好，但今年我要征服的是地火元素！汤加里罗才是真正的元素熔炉。”

　　“‘熔火之心’是活跃的地火元素节点群，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秘境核心’吧？”

　　另一个女生推了推附魔眼镜，镜片上闪过数据流。

　　“那又怎样？高原上的元素节点也是秘境核心！”

　　小祎毫不示弱，星图罗盘光芒更盛，

　　“我家是做跨位面魔力材料贸易的，生意伙伴好多是元素亲和者，他们都去那儿‘淬炼’。

　　隔壁开符文工坊的史密斯夫人每年都去‘采集地火晶核’呢。

　　我打算以‘磐石堡垒’国家公园的魔力小屋为基地，把鲁阿佩胡地火节点探个遍。”

　　她说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独自坐在一旁的雨蓉。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刻，

　　“不像某些人，有‘专属导师’带着，哪用自己费心计划。”

　　“‘熔火之心’有稳定的空间传送点直达节点外围吗？”

　　有人故意问，带着促狭。

　　眼看气氛因魔力场域碰撞有些僵。

　　向来爱打圆场的艾米丽清了清嗓子，释放了一个微弱的宁静光环：

　　“住在海风元素区的人向往地火秘境，地火秘境的人又渴望海洋的深邃，这就是元素使者的天性吧。

　　总觉得别人的元素领域更神秘，什么都想探索。

　　唉，不知足的探索欲啊。”

　　她成功用魔法幽默逗笑了大家，然后精准地把话题转向了焦点，

　　“不过说到探索，Rain，你好像不太羡慕别人？

　　因为你总是被羡慕的那个——被最强大的引导者选中。”

　　雨蓉伸展双腿坐在温润的草地上，没有加入讨论。

　　她敏锐的魔力感知早已察觉到，小祎她们最近的精神力场域总带着一丝针对她的、酸溜溜的扰动。

　　像无形的细针在试探。

　　艾米丽看似天真，实则有种跟风引导群体情绪的魔力本能。

　　此刻把矛头转向她，不过是想平息刚才的魔力摩擦。

　　这种被当魔力标靶的感觉让雨蓉不再沉默：

　　“羡慕？也许吧。

　　不过我倒是挺羡慕有些人，无论用精神力‘悄悄戳人’还是被‘戳’，魔力核心都能稳如磐石。”

　　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周围的元素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向来安静内敛、魔力场域纯净的雨蓉，一反常态地展现出少有的锋芒。

　　像要把那些试图干扰她精神力场的无形之手狠狠甩开。

　　小祎她们愣住了，精神力场域一阵紊乱。

　　随即反唇相讥：

　　“哎哟，听起来好像只有 Rain 你的精神力最纯净无暇似的。”

　　“你是在拐弯抹角说我们的魔力核心充满杂质吧？”

　　雨蓉在心中冷笑：“瞧，这不就是精神力防御过度的表现？”

　　想到这点，胸中被扰动的憋闷反而被一种澄澈的平静取代。

　　但小祎不依不饶地凑近，精神力带着明显的攻击性穿刺过来：

　　“脸皮厚、心肠硬？

　　我看是像 Rain 这样，一个人‘绑定’好几个‘灵魂引导契约’，把学院神圣的引导制度当儿戏才叫本事吧？”

　　这侮辱性的话语如同精神刺针，直指学院的核心规则。

　　雨蓉的脸颊瞬间涨红，纯净的魔力场域剧烈波动，声音微微发颤：

　　“我什么时候做过那种违背契约的事？”

　　小祎故作镇定，指尖在星图罗盘上无意义地滑动：

　　“没做？你不是也收了维多利亚?陈夹着星语百子莲的契约信物？

　　那花里可是蕴含了她的魔力印记！”

　　“那是因为她的热情像百子莲一样深邃！那只是友好的礼物，不是契约信物！”

　　“哦？那再加上明摆着的， 10 年两个，11 年级四个……不算暗地里用精神力‘标记’你的，少说也有七个引导者对你‘感兴趣’了吧？”

　　小祎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夸张。

　　“照你这么说，”雨蓉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静的嘲讽，努力稳定自己的魔力场域，

　　“像莎拉?金那种储物格里塞满各种联谊舞会邀请函的人，精神力屏障岂不是要塞堡垒级别的？

　　礼物和邀请是别人的自由意志表达，难道收下就等于我同时缔结了七份灵魂引导契约？”

　　她的反驳条理清晰，甚至带着一丝魔法逻辑特有的黑色幽默。

　　小祎本想用精神力扰乱激怒雨蓉，却反被精准的魔力逻辑将了一军。

　　作为小团体核心的她，精神力场域出现裂痕，必须挽回。

　　“真可笑！把学院严谨的‘灵魂引导’制度和那些追逐人气的‘元素偶像’相提并论？

　　偶像靠粉丝的信仰魔力提升，当然追随者越多越好！

　　可我们是学生！是未来的施法者！”

　　她提高了音量，精神力场域扩散开寻求同伴支持，

　　“我们又不是为了收集‘追随印记’才来银蕨之光的！

　　当然……”

　　她故意停顿，精神力凝聚，寻找致命一击，

　　“能收到很多关注，当个‘学院焦点’固然风光，只是……”

　　她环顾四周，却发现伙伴们脸上都露出了尴尬和扫兴的表情。

　　无人用精神力应和她的引导。

　　雨蓉蓦地站起身，纯净的魔力场域如同被惊扰的平静湖面，漾开涟漪。

　　她抬头看了看被波胡图卡瓦树叶切割成碎金的秋阳。

　　她转身离开，并非逃避，而是觉得这片被虚荣和酸意污染的空气令人窒息。

　　“她们一定以为我是被精神力击退。

　　可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魔力口舌之争，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正想去元素冥想塔找吉纳维芙。

　　学院那悠长如元素钟鸣的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今天是星期六，约好放学后去吉纳维芙家的宅邸。

　　如果不把与小祎她们这场充满恶意的精神力冲突告诉她，

　　心里总像堵着一块被暗影污染的魔力晶石。

　　碰头地点仍是那座时间魔力紊乱的星穹观测塔废墟。

　　雨蓉先到一步，背靠着爬满发光库库魔藤的残墙（藤叶已染上些许秋日的金红）。

　　翻开了那本哥哥送她的、封面粗糙却蕴含着奇异生命魔力的再生纸诗集——《银蕨低语》。

　　暂时忘却了训练场上的不快，她兴奋地在荒芜的庭院里转了个圈。

　　走到破败、残留着扭曲空间波纹的门廊处。

　　将《银蕨低语》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干净、刻着模糊星图的石头上。

　　还摘了一朵花瓣边缘流转着金芒的秋日星菊夹在刚才读过的那一页。

　　她轻声诵读，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带着奇特的共鸣：

　　“牵引我吧，牵引我归位，

　　愈合我崩裂的魔力回路。

　　若不及早，元素潮汐岂不转瞬即至？

　　在星辉花盛放之前，

　　治愈我吧，我已迫不及待。

　　否则我将震碎这禁锢的水晶！

　　心火燎原，我要起身，我要起身！

　　蜷卧在静滞的魔力场中，岂能痊愈？

　　牵引我归位，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让我成为平衡的通道吧。

　　真的，我恳求你……”

　　这本诗集收录了一位名叫艾拉?索恩的少女法师在十六岁因魔力核心枯竭病逝前的诗作遗稿。

　　书名取自她最著名的一首魔法祷言诗——“银蕨活着”。

　　摸着诗集封面，感受着其中流淌的微弱却坚韧的生命魔力。

　　雨蓉觉得，“活着”这个词本身，就带着最蓬勃的魔法真谛。

　　“让我成为平衡的通道吧。真的，我恳求你……”

　　找个地方藏起来吧，等姐姐来了，就用这句诗里的祈愿撒娇——

　　雨蓉被这个念头弄得心跳加速，魔力场域微微发烫。

　　因为面对面时，她肯定羞于启齿。

　　脚步声由远及近，踩在落叶和碎石上。

　　伴随着熟悉的、混合着薰衣草与翡翠山谷气息的魔力波动。

　　“Rain？你在哪儿？”

　　是吉纳维芙清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雨蓉真想大喊“我在这儿！”然后扑过去，但她忍住了。

　　她蜷缩起身体，带着恶作剧的微笑。

　　调动起微弱的自然亲和力，蹑手蹑脚地绕到观测塔背面。

　　躲在一丛茂密、羽毛状花穗在紊乱魔力流中摇曳的时光蒲苇后面。

　　“Rain？”

　　这次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疑惑。

　　吉纳维芙走进了庭园，蓝灰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扭曲的光影。

　　安静的帕奈尔魔法住宅区只飘来午后某户人家练习竖琴的悠扬琴声，夹杂着微弱的元素谐鸣。

　　港口方向又传来一声悠长的魔法汽笛。

　　在汽笛声消散的瞬间，这座时间魔力紊乱的废墟仿佛被投入了冰冷的时空裂隙，散发出料峭的寒意。

　　尽管阳光斜照，投下拉长的、微微扭曲的阴影。

　　但这片被秋意和紊乱魔力笼罩的角落，却弥漫着一种真空般的、白昼特有的、明亮而萧瑟的孤寂与……恐惧。

　　吉纳维芙曾在星辰图书馆的禁书区读到过发生在类似时空异常点的诡异事件。

　　她渐渐有些不安了。

　　无法保持施法者的冷静，她近乎绝望地拨开茂密却已显干枯的灌木丛寻找——

　　带刺的枝条刮过她的手臂，留下浅浅的白痕。

　　“Rain，Rain，你怎么了？

　　我知道你守约，我会一直找下去……无论你迷失在哪个时间碎片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蛛网般紊乱的时间魔力流试图缠绕她，被她周身的自然守护力场轻轻弹开。

　　会不会是这废墟残留的时空陷阱？

　　或是更糟的、被暗蚀扭曲的裂隙？

　　吉纳维芙脑中甚至闪过雨蓉被暗蚀黑雾缠绕、眼神空洞的可怕幻影，让她心头一阵发毛。

　　她不经意抬头，看见锈蚀的红铁皮屋顶在斜阳下刺眼地反着光。

　　那扭曲的光斑如同不祥之眼。

　　雨蓉一直从时光蒲苇的缝隙里观察着。

　　看到吉纳维芙如此认真、甚至带着惊慌和深切的担忧，精神力场域因焦虑而明显波动。

　　特别是那句“无论你迷失在哪个时间碎片里”带来的触动。

　　让她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对方是真心实意的恐惧。

　　她反而不敢轻易跳出来了。

　　“让我成为平衡的通道吧”——那个美妙的撒娇计划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和愧疚。

　　“姐姐肯定生气了……而且看起来好担心。

　　虽然挨精神力训导不好受，但还是快点出去认错吧。”

　　她扭扭捏捏地走出来，纯净的魔力场域带着歉意的波动：

　　“姐姐，对不起！”

　　“天哪！”吉纳维芙惊呆了，站在及膝的枯黄杂草丛中一动不动。

　　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你这个小……时空扰乱者！”

　　话音未落，她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是紧张过后血气上涌的表现。

　　但很快，那紧绷的线条又柔和下来，化作一个带着疲惫与巨大宽慰的无奈微笑，

　　“找到你就好。你的魔力场域……很平稳。”

　　她最担心的是雨蓉被卷入时空乱流或被暗蚀污染。

　　雨蓉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小兽。

　　“悬着的心一放下，倒觉得魔力有些透支了。

　　早点去我家宅邸吧？玛格丽特烤了蕴含大地魔力的坚果派。”

　　吉纳维芙体贴的话语比任何精神责备都更让雨蓉心头发酸。

　　“对不起……我本来想对姐姐念一句《银蕨低语》里的诗，

　　可看到你那么着急、甚至……害怕的样子，

　　我反而说不出口了，甚至不敢马上出来……”

　　她眨着大眼睛认错，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哦？你想念哪一句？”

　　吉纳维芙走近，自然地拂去雨蓉头发上沾着的蒲苇绒絮。

　　“不藏起来就念不出……”

　　“那你要不要再藏一次？这次我用‘生命追踪术’找你？”

　　吉纳维芙逗她，试图驱散刚才的紧张。

　　“才不要！”雨蓉孩子气地摇头，魔力场域终于放松下来，

　　“真的，我求你了……别生我的气。”

　　“古里古怪的。到底怎么啦？”

　　“其实……我一点也不像姐姐想的那么‘平衡’。”

　　雨蓉小声嘟囔，指的是诗里的“成为平衡的通道”。

　　“胡说，你的自然亲和力本身就蕴含着平衡之道。”

　　吉纳维芙温和地反驳。

　　“书上就不是这么写的！”

　　她指了指石头上的《银蕨低语》。

　　“你一个人在这里和诗集共鸣什么呢？我都糊涂了。”

　　吉纳维芙笑了，随即用沉静而郑重的精神力传递道，

　　“Rain，答应我，别再这样躲起来让我找不到了……尤其是在这种地方。”

　　她环视着周围扭曲的时空光影。

　　“嗯，我知道了。”雨蓉用力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别这样……”

　　吉纳维芙的声音带着一种江雨蓉无法完全理解的沉重，

　　她握住雨蓉的手，掌心温热，

　　“刚才找你的时候，心里特别……恐惧。

　　我突然想，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这样千辛万苦、穿越险阻去寻找你。

　　那时候……我怕无论怎么找，用尽所有追踪魔法，都感知不到你纯净的魔力场域了。”

　　她的蓝灰色眼眸深处，映着废墟的阴影，仿佛看到了某种未来的预兆。

　　雨蓉困惑而心疼地抬头看她，纯净的魔力本能地贴近吉纳维芙寻求安慰。

　　“也许吧。刚才只是身体藏在了蒲苇后，还能找到。

　　可如果 Rain 把自己的‘魔力本源之心’隐藏起来了，或者……被某种力量污染、遮蔽了，

　　我又该去哪里，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它‘找回来’呢？”

　　吉纳维芙的目光投向远处荒芜的、秋意深浓、时空扭曲的花园，

　　语气中带着一丝面对未知黑暗的无力感。

　　“不会的！我的本源之心永远对姐姐敞开！”

　　雨蓉用力摇晃吉纳维芙的胳膊，纯净的魔力毫无保留地释放着信任的光芒。

　　“我只是……突然有了这种糟糕的预感。”

　　吉纳维芙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异常坚定，仿佛在对抗那无形的恐惧，

　　“但我会找回 Rain 的‘心’的，一定会的。

　　无论要去多远的地方，面对多深的黑暗。”

　　这誓言如同最坚固的守护咒文。

　　随着她的话语，两人紧握的手心似乎有微弱的银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周围的紊乱时空流也仿佛为之一滞。

　　听完吉纳维芙这沉重而充满守护意志的话语，雨蓉最终没有提起被小祎她们用精神力嘲弄的事。

　　与吉纳维芙所担忧的“失去”相比，那些小小的不愉快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不愿用这些琐碎的阴影破坏此刻这带着伤痕却无比珍贵的信任之光。

　　她在心中默默再次发誓，魔力核心发出无声的共鸣：

　　“一辈子，我的灵魂只认这一位引导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