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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   “仪宾吃醉了,晕倒在仪门外,身子沉重,几个人都搬不动,这如何是好?”

      今日是英国公次子徐继善迎娶安庆公主之女,崇德郡主李蹊的大喜之日。

      此时忠王、光王,还有以定国公兼大宗正徐正仁、首辅兼礼部尚书高进等为首的一干送亲人等,观礼完毕已经各自回府,新人的青庐中,只有新娘子同几个近侍。

      忽然窗外传来这一声呼喊,张夫人作为郡主的奶娘,便出门察看。

      原来是仪宾的贴身长随万坤,跑来报信,说新郎官醉倒在二门外,不省人事了。

      张夫人啐了一口,骂道:“等着”,便丢下万坤,进门对李蹊道:“郡主,你看要不要叫人把仪宾抬进来?”

      “抬进来有甚用?他都醉得走不动道了,难道今日还能行周公之礼?”李蹊懒洋洋一抬眼,随手除掉沉甸甸得耳坠子,招手命侍女来为她拆卸头冠。

      她今日大婚,是用的公主依仗,威风端的是威风,可是头面沉重,光一顶九翚四凤冠,少说也有三斤重,压的她脖子都快断了。

      张夫人拦住侍女,教她们打水去,亲自上来替李蹊解发:“怎么说的话?哪有好人家女儿,动不动把‘周公之礼’挂在嘴边。”

      李蹊笑道:“我该不是好人家女儿。我父不是流放的罪人么?”

      张夫人气得重重地在李蹊右肩捶了一下:“胡言乱语!郡主,你是武庙爷爷的亲外孙女儿,仁宗在世仅存的血脉,再尊贵不过了。不许这么乱说!”

      李蹊不再言语,洗漱毕,看侍女月照面带犹疑,猜到她有事禀报,就对张夫人说:“妈妈,你同月皎她们下去吧。今夜就让月照留下守夜。”

      张夫人也忙碌了整日,疲惫不堪,见房中收拾得妥当,也就同侍女们下去了。

      出去却看见万坤还跪在院子当中。

      张夫人虽然气不过仪宾新婚夜大醉,但夫妻过日子,讲究个来日方长,刚成婚就责骂夫家的仆役,难免让英国公府上下有非议,面上不敢,背后也要说嘴,抱怨郡主不好伺候。

      想到此处,张夫人勉强冲万坤笑了笑:“郡主不是刁蛮的人,仪宾既然醉了,怎好挪动?你去回报,请前院的人好生服侍。”

      万坤千恩万谢去了,张夫人也离开了。

      李蹊听得外面彻底没了声音,向照月道:“你有什么话要背着人说?”

      照月摇一摇头:“不是要背人说,只是奴婢取水时偶然听到几句闲话,没有印证,不敢当着妈妈的面乱说。”

      李蹊了然,示意她继续。

      照月压低声音:“水房里有两个婆子,年老耳背,没注意到有人来,我进去时,听见她们说‘表姑娘上吊了’,一个说‘救下来没’,另一个答‘当然啦,人哪是真寻死!不过二爷今日娶郡主,要趁机闹一闹罢了。你看二爷这不就丢下新娘子,洞房都不过,跑去瞧她了。’”

      说到此处,瞧李蹊面色不对,不敢再说。

      “好呀!我说徐继善怎么大婚夜喝得烂醉?原来有事!”李蹊想到自己刚才信以为真,还体贴地让徐继善在外院歇息,自以为善解人意,原来却遂了他的意,放他去看什么“表姑娘”去了。

      早知道该蛮横些,就叫他们把人抬进来,届时看他们如何圆谎!

      进门第一天,就被英国公府的人如此欺侮,李蹊越想越气不过,在屋里来回踱步,绕了几圈,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站住脚,对月照道:“附耳过来。”

      月照依言上前,李蹊就对她如此这般一番吩咐,听得月照连连点头。

      她主仆二人在那里密谋,徐继善也在表妹房中,却不是李蹊所想象的佳人在怀、浓情蜜意,而是跪在庭院里听训。

      上首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国公夫人方氏。

      方夫人作为女主人,今日这场婚事又是与皇家做亲,她丝毫不敢懈怠,天蒙蒙亮就起身,按品大妆,穿戴整齐,跟着礼仪官的指点布置行礼用的厅堂,好容易郡主迎进门,同牢礼行了,他夫妇受了新婚夫妇拜见侍奉,天子赐宴也吃了,贵宾们也走了,她卸了钗环,正要休息,下人忽然慌慌张张闯进来,报说“表小姐上吊了”!

      不得已,方夫人只得又匆忙整衣过侄女儿院中来,谁知一进门就见本该在新房中的儿子正在这里上蹿下跳,抱着昏迷不醒的侄女儿鬼哭狼嚎,给她险些没一下气撅过去。

      没奈何,只得先请医救治侄女儿,好容易救得醒转,看看无事了,方夫人便打发了大夫,转头来教训下人不许走漏风声,瞒着郡主,只说仪宾吃醉了走不动道。

      忙完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这全程徐继善都被方夫人喝令在青石板上跪着。

      如今方夫人终于得了空,来看儿子,见他果然端端正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稍微消气,就命人搬过一把椅子来,在门外阶上坐定,问道:“你知不知错?”

      徐继善梗着脖子:“孩儿不知错在何处,请母亲示下。”

      方夫人脸色难看:“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娶得是何人?”

      “郡主娘娘呗。”徐继善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

      方夫人见他这副无赖样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勉强按捺住心头火:“你既然知道新妇是郡主,更该明白她身份尊贵,不能怠慢,如何新婚夜跑到此处来?”

      徐继善撇过头,一言不发。

      方夫人以为他知道厉害,回味过来了,便稍缓语气:“我也明白,你们自幼一处长大,你待兰姐儿的情谊非比寻常。兰姐儿是我亲侄女,我哪有个不疼她的?本来,你二人两小无猜,我同你爹也无意做这个棒打鸳鸯的恶人。谁承想宫中为郡主选婚,竟然选中了你?圣旨一下,哪有转圜的余地?事已至此,你就——”

      一语未了,徐继善霍然站起:“你们不报名,皇家难道强买强卖也要作成怨偶?”

      他这一下动作突兀,兼且疾言厉色,倒把方夫人吓了一跳,正要训斥,忽然檐下灯笼被微风轻轻吹动,一点微光正映照在徐继善含泪的眼眶中。

      方夫人将要出口的“噤声”又被吞了下去,过了许久,才讪讪道:“你爹事先也没同我商议,我知道的时候,你名字已经报了上去,我怕你生气,没敢说。”

      徐继善冷笑不语,这种话听听便罢,他娘若肯早告诉他那次觐见是为选婚,他自然不会着意表现,届时只消应对得呆笨些,自然没了这场“天恩”。

      父亲还同他说,是皇上看了他的诗词文章,又听说了他在锦衣卫校场骑射的成绩,夸他是勋贵中少有的良材美玉,故此宣他觐见,要赏他一官半职。

      枉他为能有机会一睹天颜激动得彻夜未眠,临上殿前还在打腹稿,回家来还在琢磨,皇上出的那几个对子,临场对得不算精巧,只是幸而没有进退失据,在圣驾前失仪。

      自从面圣那日后,徐继善如同打了鸡血,当差愈发勤谨,早到晚退,每日训练丝毫不偷懒,回家还彻夜读书,连光王都笑话他“出头榫快烂”。

      对了,光王好好的来这么一句,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那日觐见的内情。自己待他一片赤诚,他连婚姻大事都不肯给自己提个醒儿!算什么意气相投!

      正想到忿忿处,方夫人已自调理好了,反来说徐继善:“你不同光王过从甚密,你爹怎会生出这个主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们也是没法子了。替你娶了这一房媳妇,将来好不好也能保住你一条小命!”

      徐继善这才知道英国公为何如此积极绸缪这桩婚事。

      当今年过五旬,膝下仅有二子,忠王为长,乃是李妃所出,因性格木讷,素不为今上所喜,倒是次子光王,生母是内廷最为得宠的赵宸妃,今上异常怜爱,成婚十载,不放他就国。

      如今二王都住在京城,长子不立太子,次子不让就藩,朝中议论纷纷,奈何请立太子的奏疏皇上看也不看,就这般拖着。

      英国公是担心将来忠王即位,会清算光王及其从人,牵连到英国公府。

      可是光王才干勇武,胜过忠王百倍,皇上迟迟不立忠王为太子,不也是钦许光王为储君?

      难道只因忠王生的早了一个时辰,这太子之位就钉死了是他的?

      何况——

      “爹自可以上疏,请立忠王为太子。将来不论成败,牵累不到他身上。我父子各自为营,效法祖宗,若成事,一门三国公犹未可知?”

      这小院虽然地处幽僻,但徐继善这番言论委实太过狂妄,简直无法无天。

      方夫人听到等悖逆之言,哪怕是在自己家中,也不由得惊心丧魄,站起来指着徐继善:“你,你——”

      话未完,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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