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把我葬在春天》逾白凛

15、原来告别不是终点

　　开春的时候，我们去了江禾的墓前。

　　陆淮捧着一束白菊，站在墓碑前，很久都没说话。风卷起他的衣角，像在替他无声地道歉。我把那本诗集放在碑上，最后一页的便签在风里轻轻颤动。

　　“他会希望你好好的。”陆淮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点点头，指尖划过碑上江禾的名字：“我们会的。”

　　离开墓园那天，陆淮突然牵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烫，带着点微颤，像怕我挣脱。我没有动，任由他牵着，一步步走出那片沉寂的松柏。

　　回到海边小屋，陆淮收拾行李时，从抽屉里翻出两本崭新的学生证。

　　“我托沈砚办的。”他把其中一本递给我，封面上的校名是我们曾经向往过的南方大学，“想陪你，补回那些被偷走的校园时光。”

　　我摩挲着学生证上的照片，那是陆淮偷偷拍的，我站在海边，笑得有些晃神。“你呢？不用处理公司的事？”

　　“都交给沈砚了。”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比起那些，我更想陪你去上课，去食堂抢糖醋排骨，去操场散步。”

　　就像江禾曾经陪我做过的那样。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我们都懂。

　　开学那天，阳光穿过香樟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淮背着两个书包，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引来不少侧目。

　　“你离我远点。”我红着脸推开他，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不行。”他低头看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怕一松手，你又跑了。”

　　我们选了相邻的专业，他读金融，我仍读中文。每天一起去教学楼，他会提前去占座，在我的课本里夹上小纸条，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有时是只猫，有时是朵花，最常出现的，是一片小小的海浪。

　　食堂里，他总会把我不爱吃的香菜挑出来，再把碗里的排骨夹给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有次被同班同学打趣：“沈辞，你男朋友对你也太好了吧？”

　　我正想反驳，陆淮已经笑着接话：“应该的。”

　　脸颊发烫时，我突然想起江禾也曾这样，在食堂的烟火气里，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心口那道旧伤轻轻跳了跳，却不再是尖锐的疼，而是像被温水漫过的柔软。

　　陆淮似乎察觉到我的怔忡，握住我的手，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画着圈，那是他独有的安抚方式。

　　周末的图书馆，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落在摊开的书页上。陆淮在写论文，我在看诗，偶尔抬头，会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化不开的温柔。

　　“在看什么？”我忍不住问。

　　“看你。”他合上书，走到我身边坐下，“在想，幸好没错过。”

　　他没说错过什么，但我们都明白。错过的三年，错过的时光，还有差点再次错过的彼此。

　　小九偶尔会冒出来：“宿主，陆淮的黑化值早就清零啦，现在全是粉色泡泡！”

　　我没理会它的调侃，只是看着陆淮认真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校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我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在樱花树下拍照，在运动会上为彼此加油，在期末考试前一起熬夜复习。陆淮不再是那个偏执阴郁的样子，他会笑，会闹，会在我生气时笨拙地道歉，会在我难过时把我紧紧抱住。

　　他用了很长时间，一点点磨平了身上的棱角，只为了能更温柔地接住我。

　　毕业那天，我们穿着学士服，在图书馆后门的老槐树下合影。陆淮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设计简约的戒指，戒面镶嵌着小小的蓝宝石，像海边的星空。

　　“我知道，我永远代替不了江禾。”他的声音带着点紧张，眼神却无比坚定，“但我想以陆淮的身份，陪你走剩下的路。你愿意吗？”

　　周围传来同学们的起哄声，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江禾留在诗集里的那句话——“有人用尽全力爱过你，就像海边的风，就算停了，也会留下痕迹。”

　　而陆淮，就是带着那些痕迹，重新为我而来的风。

　　我伸出手，让戒指轻轻套在无名指上，和那枚素圈戒指并排在一起。

　　“我愿意。”

　　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温暖而明亮。远处传来同学们的笑声，像青春里最动听的背景音。

　　原来告别不是终点，爱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就像此刻，风吹过槐花，带着清甜的香，也带着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