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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

  •   辰时的宫城笼罩在薄雾里,金色的琉璃瓦顶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然而,西配殿侧的偏院里却没有半分诗意,只有礼仪官尖细而刻薄的训诫声。

      昨日在万神庙散步后,二人匆匆入住了一家人少的客栈。

      入住时燕览还撇嘴,一边摘下面纱,“跟什么似的,躲躲藏藏,就像咱们俩是越京城中什么头号人物一样,明知没有那么多人认得,却还是要掩饰着自己。”

      难得见到燕览如此轻快的语调,谢游很捧场地回应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跟了两个都不是等闲之辈的主子。”

      “你竟敢这么说话?”她讶异,随即却一副找到知音的笑容,和谢游推推搡搡起来。试问哪个人不爱碎嘴两句主子呢?

      晚上找客栈掌柜送来些好酒,二人交谈了一些特别鸡毛蒜皮的家常,到后半夜,燕览没力气了,神志也不清了,才在谢游的循循善诱下——承认自己的酒量没有他好。
      闻言,谢游倒是很欣慰一笑。

      若他是个精妙的画师,定把这幕画下来,装订挂在床边。可他既不会画画,也不善吟诗,看着燕览这副醉醺醺,像小姑娘的模样,他就只能自己欣赏了。

      而后,他缓缓把她抱到床上。
      他本来想走,却被燕览猛地拉住袖子,耍酒疯似的把他扣到身边不许他走。
      在长公主府和木七等人的那一夜骤然回到脑海,那时候燕览也是这样耍无赖,却又好生可爱。

      谢游没辙,只能陪她睡了一觉。后半夜到底睡没睡着,无人可知。燕览醒来时,只记得做了个快活的梦,梦里和谁翻来翻去,肌肤相贴的触感异常真实。直到坐到铜镜前一看,脖颈边的红印正和睡梦里的行径位置都对得上时,她才红了耳根子,发觉那不是梦。

      但不管怎样,今早的授课她心情甚好。
      反正也要走了。
      不管是瓷瓶,还是吉祥如意,都和她无关了。

      为期五日半的礼仪授课结束,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宫女走出宫门,小青还稍稍送了送她。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一辆棕红色马车早已候在宫门外,静静等候她。那车驾,正是长公主府的。

      一路上,来接迎的婢女和车夫都恪守着沉默,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燕览不动声色,心下却在飞速盘算着。

      回到府中时已近申时,燕览刚跨进门,就见长公主最信任的贴身婢女惰珠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温顺笑容。

      “姑娘可算回来了,公主在正厅等你呢。”

      燕览心里一紧。私自出宫夜探万神庙,又在宫里牵扯上瓷瓶被盗的案子,无论哪一件,都足够长公主大发雷霆。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深吸一口气,对惰珠颔首,竭力装出从容的模样,跟随她走进正厅。

      进了屋,一股熟悉的、甜得令人发腻的熏香扑面而来,让人口干舌燥。长公主宛平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一反平日的浓艳与华贵,竟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锦袍。

      “参见殿下。”燕览敛衽行礼,将头深深低下。

      然而,预想中的怒斥并未传来。头顶上方,响起的是长公主带着一丝轻快的笑声。

      “起来吧。”

      见她进来,长公主非但没露怒色,反而亲和地抬手示意,“坐吧,一路回来累了吧?惰珠,给燕览上碗冰镇酸梅汤。”

      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扶上她的手臂,长公主轻笑一声,亲自将她扶起,“入宫学习本就是让你见识见识,你若是觉得无趣,不去也罢。”

      燕览顺势起身,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着长公主。她今日妆容极淡,原本就浓烈明艳的五官在浅施粉黛后,反倒更显清丽,每一根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那身她极少穿着的藕粉色衣袍,更衬得她气色极佳。

      燕览立刻得出结论:长公主今日心情不错,但这背后,必定别有什么事。

      “殿下此意也是为了燕览好,燕览不觉得无趣。”她垂下眼帘,沉声应道。

      长公主扶着她走到一旁的圈椅边,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燕览的手腕,那触感柔软得有些难受,“你这样想,甚好。我听闻前几日宫中丢了瓷瓶,牵连了你。”她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放心,这事已经查清楚了,是宫人监守自盗,与你无干。本宫不会因此降罪于你。”

      “多谢殿下。”燕览欠身道谢。

      她起身坐下,接过惰珠递来的酸梅汤,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却丝毫无法浇灭她心头的疑火。
      长公主今日的态度太过殷切,不仅对她私自出宫之事绝口不提,反而主动为她洗清盗窃的嫌疑,这根本不像是在安抚,更像是一种刻意的体谅和提醒。

      长公主与燕览简单寒暄了几句宫中无关痛痒的琐事后,便挥手让她离开了。临走前,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

      “对了,军饷案的事,你也先放一放,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了,阿览。”

      “是。”燕览恭顺地应下,转身踱步离开。

      然而,燕览走出正厅,背对着那满室甜腻的熏香时,心中的疑云已经积聚到了顶峰。事出反常必有妖,长公主这一连串的举动,究竟在掩盖什么?

      辞别长公主回到自己的住处,燕览刚换了身常服,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推门想问问惰珠最近府上的事,却见两个小丫鬟正躲在廊柱后窃窃私语,正是负责打扫公主殿外庭院的慵罗和散霞。

      “你说奇怪不奇怪,前天夜里我起夜,竟见公主殿外有个男人。”散霞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飘进了燕览耳中。

      “男人有什么奇怪?”慵罗的声音带着不屑,“公主府深夜来的男人还少么?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

      “不是不是,”散霞道,“宇文双将军刚走,那人穿着玄色锦袍,身形高大,没一会儿就进了殿,直到天亮才从侧门走的。长公主虽然门客众多,但那人一看就不像是阴柔听话之辈。”

      “此言当真?”慵罗有一丝怀疑。

      “呀!”散霞忽得惊呼,“那男人看着魁梧,没看见脸,但从背影看,像是武将出身,腰间挂着的玉佩不一般呢。”

      “好了好了,你别再多嘴了......”

      燕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躲在房门后,渐渐从那里离开。
      长公主性情中人,上次给燕览送的“大礼”就是她调教过的门客。可是,府中从未有此外的外男留宿,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会是谁?

      结合今早长公主的反应来看,燕览并不觉得这只是流言蜚语。

      长公主派她入宫,难不成真实目的是为了打发她?

      她猛地想起之前在万神庙查到的线索——
      那个夭折的孩子,还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

      难道偌大的朝廷中,竟有一人和长公主有着千丝万缕、藕断丝连的联系,只是越过了重重视线,埋在时间的泥沙里……

      当晚三更,燕览换上一身深色短打,借着夜色的掩护往书房摸去。

      公主府的书房在中轴线西侧,偏阁是存放卷宗的地方,由两个侍卫日夜看守。她避开侍卫的换班时间,三更天正是换班的间隙,只有一个侍卫在门外值守。

      她贴着墙根走,到了书房外,果然见只有一个侍卫靠在门框上打盹。燕览屏住呼吸,从怀里摸出一小包早已准备好的迷烟,点燃后用荷叶捂着,悄悄凑到侍卫鼻下。

      侍卫哼唧了两声,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燕览迅速开门溜进去,反手关好门,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偏阁。

      她很少来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都是由长公主领着她前来办事,在她眼皮子低下整理档案卷宗。长公主总是虎视眈眈,可见这里的卷宗的确鱼龙混杂。

      燕览绕着墙根挪了一圈,试图找寻地下室的踪迹。一眼看去,架子上摆满了卷宗,按年份和类别整齐排列,最里面的两排没有贴任何标签,想来是较为隐秘的内容。

      她先走到更近架子前,翻找元顺年间往后的卷宗,可翻了半个时辰,别说长公主的子嗣记录,就连宗室旁支的记载都寥寥无几。

      燕览不死心,又去翻府中纪事相关,从长公主入府至今的档案都看了遍,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孩子的只言片语。

      她暗道也是。
      若这等宫闱秘辛被放在如此显眼的位置,太不符合长公主的做派。她在她身边服侍多年,都不知道她曾生育过一个女儿,说明她隐瞒地极好。

      燕览越想,越觉得这里藏着一间地下室。

      正想着,燕览的目光却骤然落在最里面那排“宫闱秘档”上。那些卷宗封面都已泛黄,标签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她伸手抽出最上面的一卷,封面上写着“元顺三十四年”。

      “为什么唯独元顺三十四年这一本如此发皱?”燕览喃喃,摩挲着斑驳地卷本,看样子它似乎被人翻阅过很多遍。

      卷宗开篇写道,“元顺三十四年秋七月,庚戌,万神庙泠门夜变,诸人会于庙,事涉宫闱,秘不发丧。上命内阁大学士陈山草拟密诏,允王协助将军宇文晗领兵护驾,晋王称病未赴。旋即改泠门为静安门,锁闭三月。”

      泠门?泠门之变?燕览心里一动——万神庙确实有个门原来叫泠门,后来改名叫静安门了,她前几日去查线索时还见过那门的旧碑。

      燕览的手指划过纸页,眉间犹如上锁一样紧闭着。元顺三十四年,长公主还只是宛平公主,首辅陈山当时不过是内阁大学士,而宇文晗......她曾听人提起过,宇文晗是当年的镇北将军,后来因伤病退居朝廷,不再出兵打仗。还有允王,当今圣上祝隆的弟弟,一直深居简出,为人低调,行事谦和,不争不抢。

      她继续往下看,屏气凝神。

      卷宗详细记载了“泠门之变”的始末,但行文却处处透着诡异的粉饰太平。

      其文称,元顺三十四年夏末,越京大旱,民心浮动。时有边军欠饷流言四起,京城三大营部分中下层军官受奸人蛊惑,煽动兵士,意图冲击万神庙,挟持正在庙中祈福的先帝祝承章。

      危机一触即发,幸得镇北将军宇文晗忠心耿耿,察觉异动后,当机立断,亲率亲兵护卫圣驾,将叛军阻于泠门之外。

      双方对峙一夜,晋王祝隆,也就是当今皇帝,称病未能入宫,而时任内阁大学士的陈山则漏夜被召至万神庙,于偏殿草拟密诏,安抚军心。

      翌日天明,宇文晗晓以大义,动之以情,终使叛军幡然醒悟,放下兵刃。先帝感其忠勇,不愿扩大事态,仅将为首数名校尉下狱,余者概不追究。为警示后人、祈愿安宁,遂改“泠门”为“静安门”,此事就此尘封。

      但众所周知,两年后先帝禅位,祝隆登基,改年号为玄盛。

      也就是那年,十七岁的燕览从无名山逃出来,投靠到了长公主名下。

      ……
      那是个动乱的年份,但那时候她还太小,只顾着个人私仇,对她来说生活苍茫毫无希望,世事变动与否,她无暇顾及。

      燕览合上卷宗,火折子的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疑云。

      这份卷宗,与其说是记录,不如说是创作。
      她看得出,那就是一场动摇国本的兵变,却被轻描淡写地描绘成一场小规模的、被迅速平息的误会。宇文晗被塑造成了定海神针般的忠臣,晋王则以一个恰到好处的“病”字完美脱身,而当今首辅陈山,则仅仅是个奉命行事的笔杆子。

      这一切都太干净,太完美了。

      燕览的思绪飞速运转。她将自己查到的线索与卷宗上的内容一一比对,矛盾之处如鲠在喉。

      其一,宇文晗。散霞和慵罗口中那个深夜到访、身形魁梧的男人,会不会就是他?若他真是卷宗所写的护驾功臣,为何会在多年后退居二线,几乎销声匿迹。

      长公主在还是宛平公主的时候,难道又和宇文晗发生过什么……

      其二,允王。卷宗里分明提到了他的名字,可是记录却甚少。

      如今他在朝野里算不上风光无限,却也算得上个大人物。过了如此纷争的年代,沧海桑田,天下易主,他还能在原处不动,想必背后做了许多功夫。如今的低调,恐怕只是幌子。

      这也解释了长公主为何对军饷案如此敏感。

      燕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这份官方卷宗是编撰修改过后的,那么真正的秘密,长公主一定藏在了更深的地方。她不可能将关乎过去乃至生死的证据,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书架上。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整个偏阁。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除了满墙的书架,别无他物。地下室……机关会在哪里?

      燕览举着火折子,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书架。她敲击着每一根木头,聆听声音的虚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门外的侍卫随时可能醒来,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排宫闱秘档上。

      她将那本元顺三十四年的卷宗放回原位,心中忽然一动。为何这本卷宗如此残破?是因为翻阅次数多,还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把钥匙?

      她试探性地将卷宗往里推了推。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从书架深处传来。燕览心中狂喜,她再次用力,整排书架竟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后面一堵冰冷的石墙。墙壁正中,镶嵌着一块不起眼的青砖,砖上刻着一个繁复的“宛”字。

      是长公主的闺名。

      燕览伸出颤抖的手,按在那块青砖上,依着记忆中长公主写字时笔画的顺序,轻轻滑动。石墙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沉闷声响,随即,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悄然洞开。

      一股陈腐而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燕览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石阶,盘旋向下。她小心翼翼地走了约莫二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小小的密室。密室不大,约莫一丈见方,陈设也极为简单,只有一张梨花木矮几,和几上摆着的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匣子。

      那匣子雕工精美,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燕览知道,这便是她要找的东西。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簪,对着锁孔拨弄起来。这是她从小练就的本事,没过多久,只听“嗒”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燕览打开匣子,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匣中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罪证信件。最上面铺着一层柔软的明黄色襁褓,虽有些年头,却依旧干净整洁。襁褓之下,是一串粉色珍珠手链,和一只小小的、雕刻成麒麟模样的长命锁,银质已经发黑。

      燕览拿起长命锁,在它的背面,看到了两个娟秀的小字“安阳”。
      想必这是那个孩子的名字了。

      她心下涌上一阵怅然。随后,将襁褓和长命锁轻轻放到一边,匣子的最底层,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信封已经泛黄,上面没有署名。

      燕览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与陈山那种温润的文人字迹截然不同。

      “宛平亲启:见字如面。
      泠门一别,恍若隔世。吾知汝心中有怨,然大局所迫,不得不为。君命如山,宇文一族世代忠良,吾不敢不从。然护驾为名,清君侧为实,此乃不得已之举。事成之后,晋王许我娶汝为妻,封‘安阳’为郡主,此乃吾与虎谋皮之唯一所求。”
      落款是宇文晗。
      以及信的落款处,还有一个暗红色的指印,显然是蘸着血按下的。落款的时间,正是泠门之变后的第三天。

      宇文晗!

      真的是宇文晗!

      燕览脑中长鸣作响。散霞的无意闲谈、卷宗的谎言、夭折的孩子、长公主的反常......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凑出了一点点真相。

      那个夭折的孩子“安阳”,是宇文晗将军和宛平公主的私生女。

      所有的线索在顷刻间回到燕览的脑海,许多事情都露出端倪。她回想起当初,宛平乃深阁公主,本对军中事务毫不感兴趣,却忽然结交宇文双。
      看着和宇文双是一对“好姐妹”,可实际上,文人和武将哪有那么容易说到一起去?
      长公主费尽心思接近和拉拢单纯果决的宇文双,不过是为了侧面窥探她的旧人,宇文晗。

      这些真相和事实,如今想起来,令燕览心头发寒。那些她曾忽略过的细节,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回到脑子里。

      可真相仍然只是冰山一角。
      当年的事恐怕并非一两句能说清,所牵扯的关系也在世事变迁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燕览的直觉告诉她,既然但年首辅陈山参与了此事,就证明,他与长公主之间远非“政见不合”的过节那么简单。他们的恩怨芥蒂,应该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可是她仍有一点不解。
      陈山在泠门之变的案件里显然是和宛平等人同一派的人物,就算退一步讲,不是同流合污,也绝非独善其身之辈。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态度彻底转变,甚至与长公主反目成仇呢?

      燕览左思右想,实在是猜测不到,哪番利益纠纷至于到这种地步。
      但她想法不多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她不了解陈山。
      在多年的对局里,她了解的只是谢游。谢游的出招,谢游的对策,谢游的性格。可她从不真正了解自己的主子,以及谢游的主子。

      陈山表面上是阴翳的、固执的、古板的,可那双无神的眼睛背后隐瞒着深不见底的秘密。抛开首辅,他到底是什么人?

      如今的线索只有一个——朱砂。

      安阳郡主的死、马元挚妹妹的死,都与朱砂有关,偏偏首辅也在收集朱砂。
      那首辅——是为了祭奠谁?

      燕览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匣中。就在她准备合上盖子离开时,石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慢,很沉,带着一种深夜独有的疲惫与空寂。

      是守卫醒了?不对,守卫的脚步不会如此没有声息。

      燕览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吹熄火折子,将自己藏在石阶下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屏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暗门之外。片刻的死寂后,机括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暗门缓缓打开。

      一道被光拉长变得纤细瘦高的身影,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宫灯,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雍容华贵的侧脸,此刻写满了无法言说的哀伤与麻木,烙刻在石墙上。

      是长公主。

      她竟也深夜至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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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更得太慢,现生压得有点喘不过气了,给大家带来不好的追更体验表示抱歉!以后吃教训了会全文存稿再发!(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