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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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了个弯过去，团团不见了，燕览往假山深处走了几步，猫不见了，人也没有。
霎时，身后隐隐闪出一个影子。
“团团还平安。”那人道，声音空空地漂浮在空气中。
燕览已经知道了那是谁，缓缓转过身去，压住其他情绪，平和地看着他。
谢游怀里抱着团团，他正抚着他油黑发亮的毛。团团在燕览面前桀骜不驯的性格，竟被谢游这小子驯服得如此乖巧。
燕览黯淡下眸子，垂眸，眼里却仍装着半个他。
说不清这些时日的感情是什么，那日险境之后，她想过放弃，心灰意冷过，也有过游移和不舍；心里闹过别扭，有些怪他，也有些怪自己。
她没说话，谢游又开了口。
“是你把他救出来的。”
燕览的眸子闪亮了一瞬，装成一副没听到的模样，却装得很失败。
燕览想无视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迈步过去，伸出手，示意他把猫抱过去。
谢游听话地把团团放过去。不料，团团却不太听话，在二人之间扭动，调皮地一瞪脚，伸爪，划破了燕览的衣裳，匆匆跳开，躲到了谢游身后，母鸡一样地蹲着。末了，狡黠地看着燕览，那眼神，分明是认识的。
“没事吧！”谢游惊慌失措地拉过燕览的胳膊，撩开袖子，刹那间，却被燕览反射地缩回。
“没事。”她闪躲道。
“分明就划破了。”谢游微愠，并不在乎燕览的闪躲，又将她的手拉到身前，扒开袖子一看，碗口以下，果真被团团划出一道血口子。
那血口子下，还是前几日没有消散的重重淤青。
谢游握住燕览的手，顿了刹那。
他紧接着说，“走，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谢游反手握住燕览的手，拉着她走，却被她一下子甩开。
她蹙眉看着他，嘴唇轻轻颤抖。
千言万语，她最终低下头，望着地面，面无表情，内心却有许多波澜泛起，最后吐出一句：
“从阎王手里活过来，你想了什么。”
谢游站定脚，静静望着她。燕览不知道这短暂的几瞬他在想什么。
“从阎王手里活回来，你想了什么，阿览。”他以同样的话问，语气，却比燕览要万般诚恳，透露着背后的忧虑。
“我想，”燕览沉思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脆弱。”
她定了定神，说出了心中所想，“即使，我怀疑过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欺骗我，在我面前演戏......可我发现，自己想要活下来的欲望大过一切...甚至掩盖了我的理智。”
话及此处，谢游的眼眸染上一层灰色，眉头也沉下来，压着眼睑。
“求生的本能，是我活到现在所依靠的所有。它让我活下来，却也让我疑心重重，武断心狠，刚愎自用。这是事实，我没有办法欺骗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欺骗你。”
“即使，就连我最在乎的人，也难逃这条法则。”
半晌，谢游才徐徐道了句，“阿览，你是在跟我道歉吗？”
燕览讶异又错愕地看着他。
要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能左顾右盼，强调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表达，我的内心想法。”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权当刚才是在逗她。逗完了，才沉声。
“可是，我要的就是这份求生本能。”他道，“没有它，你就不是燕览，没有它，你就无法从牢房里杀出去。如果当日你不想求生，我如何逼你也无用。我正是知道，才会出此下策，但也绝对有效。”
“即使，这份求生本能让你我之间产生了间隙，产生了也许你我永远无法回答的问题，可你能活下来。只要你活着，就比什么都好。你可以怪我，可以恨我，但我仍然感到庆幸。”
谢游向前走了一步，“这就是我从阎王手中回来，唯一的想法。”
燕览半晌没说出话。
她心中百感交集，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阿览，”谢游叫住了她，“我承认我贪心，对你，总想要更多，即使更多都还不够，我总奢想长长久久，厮守到死，也奢想你尤其爱我，或者尤其恨我。可是，我也才发现，真正的自己，想要的无非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活着。”
“你活着，即使你我回到原点，甚至更差，差到要相搏相杀，你死我活，也无妨。”他笑着叹了口气，“不过是兜兜转转黄粱一梦，但余生有梦可梦，总比在孤独沉寂中死了要好。”
未己，燕览才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还活着，你又想做什么？”
“你还活着，还同我说话，那我就还想贪心一点。”他目光灼灼盯着她，“我想你和我站在一起。有嫌隙了，就重新站在一起。”
燕览的眼瞳本是一汪平静的淡蓝色湖面，却逐渐随着她弯起的眼角荡漾出涟漪。二人对望了许久，她才不置可否，顾左右而言他，“那你先让团团听我的话吧！”
说罢，她就蹲下身去抱团团，一边嘴里还说，“给你喂了这么多黄花鱼，胳膊肘往外拐！”
团团逃也似的跑了，燕览满假山周围追逐，惹得谢游在背后发笑，却又不敢笑出声，让燕览知道。
首辅的确是逮了团团，才引诱到了燕览，谢游这厢便把团团从首辅府救了出来。
和团团玩够了，燕览才忽地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自由身”，而是个宫里刚进宫的小宫女，还是花艺学徒，得回去上课的。
她往那头张望了一下，发现婢女们尽数已经进了殿内，她还在外面游荡，顿时不安起来。
她把团团塞给谢游，“看起来它亲你，果然是一家的，算了，先给你照顾吧。”
谢游眉眼松缓地抱住团团，望着燕览，“长公主何故把你送到宫里来？”
燕览没由来地塞了一句，“别老打听别人宫里的事儿。”
说罢，她似乎带笑地溜开了。
谢游无奈失笑，一把把燕览拉了回来，同她道，“你怎不问我今日为何入宫？”
“问你做什么？我又不关心。”
他饶有意味，“莫非有人以为我是专程来找她的？”
燕览躲躲闪闪，支支吾吾，“你有话快讲，我要回去上课了。”
谢游挑眉，压低声音，“不必躲闪，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逗弄完燕览，他又直起身子。
“天色也不早了，你这课上不了多久。我看长公主不怎么管你，连个马车也没有，待戌时，我派车马送你回去。”
“不必了。”燕览回绝，“我不回去。长公主把我送到宫里来，纯粹是把我当小宫女，美其名曰要我磨砺心性来了，这一轮的讲习不上完，她是不会让我出宫回府的。”她啧声，“也好，好久没这么纯粹地当过伺候人的婢子了，想来想去，竟觉得比用脑子的要好过。”
谢游话还没讲完，燕览就摆摆手，“好了，我走了。”说完，赶紧跑回去了。
燕览三步并作两步冲回西配殿时，殿内的花艺课正进行到一半。
嬷嬷捏着支金边墨菊，站在案前演示修枝，青瓷花觚里插好的成品摆在一旁，□□衬着墨菊，倒有几分错落的雅致。
她刚悄悄溜回自己的位置，就瞥见角落里的小青正慌慌张张捡着地上的花材。再一看，一位眼熟的宫女端着水盆从她身边走过，撞了她胳膊肘，一捧刚剪好的雏菊全撒了。
“走路都不长眼？” 名叫吉祥的宫女挑眉睨着小青，声音不大却够殿内大半人听见，“这雏菊是御花园刚采的，你赔得起吗？”
另一位宫女凑过来帮腔，脚尖故意碾过一片花瓣，“嬷嬷说过花材不能浪费，你这笨手笨脚的，怕是连伺候花草的命都没有。”
小青蹲在地上，指尖攥着花瓣，眼圈红得像要滴血，却不敢反驳半句。
嬷嬷余光扫过，只皱了皱眉道：“别耽误上课，捡起来赶紧插。还有你们，吉祥、如意，做好自己的功夫。”说着便转头继续讲技法，没再多管。
燕览趁嬷嬷背对她们的功夫，悄悄从自己案上分出一小束雏菊，踢到小青脚边，又给她递了个眼神，小青愣了愣，赶紧借着捡花的动作把那束花拢到怀里。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燕览跟着人流往外走，刚踏出殿门，小青就追了上来。
“多谢。”她软软的声线很轻。
燕览没有过多理会，“快回去吧。”
“姐姐不同我们一起回去吗？”小青看着燕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巴不得她跟着她回去，因为在这里，燕览是唯一愿意同小青说话的。
燕览话还没说出口，隔着小青的身影，往远处看，就被一道墨色身影攥住了心神。
黑压压的树下的侍卫身姿挺拔，宫灯照亮出腰间长刀的鞘面雕着暗纹，帽檐压得低，可那双抬起来的桃花眼，藏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算计的笑意。是谢游。
她心头一紧，忙搪塞了小青，独自往那边寻去，却不料寻过去的背影，不止被小青看到，还被刚赶到附近的吉祥和如意看到了。
燕览和谢游躲在树下，四周没什么人，燕览拉扯着谢游的衣裳，“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装束？”
上下打量，半日不见，不知道谢游从那里搞来一身带刀侍卫的装束。
“自然是等你。”他淡淡道，“不穿成这样，这时辰还在宫里，问起来会引人生疑。”
燕览下意识想走，手腕却先一步被人扣住。谢游的指尖冰凉，力道不大却让她挣不脱，他凑得极近，声音压在两人之间，“ 和我私会，你怕了？”
燕览的脸瞬间发烫，用力想抽回手：“你干什么，这是宫里，放开我！”
早上还将好未好的两个人，霎时又趁燕览不小心，被这男人拉拢了一段距离，突破她的界限，好不客气。
“你别乱说，这可算不上私会。”燕览正色。
“若是不算，你何故不用问就知道我等的是你，便自己过来了？”他狡黠地笑着。
“你就会耍滑。”燕览支支吾吾，也没找到个理由，“那我现在走了还不行。”
她转身的当口，就给他握住手臂，燕览谨慎地回头，四周无人。
他看出了她的忧虑，不再逗她玩，而是正色，“侍卫还未巡视到此处，我带你去个地方。”
燕览狐疑地看着他，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步子。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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