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雾岛松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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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院长培养过我们的兴趣爱好。
别人已经开始在感兴趣的事物上聚精会神。
我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院长耐心地陪我一个个试。
院长用手语告诉我，我会找到我热爱的事物，过程会很慢，但有她在，不要怕，请享受寻找的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院长说得对。
最终发现我最感兴趣的是写写画画。
院长也为我找到兴趣爱好开心，专门为我买了画板画具，也为我购买本子和笔，她说，她希望我保持这份热爱，不管平庸还是举世瞩目，都不要忘了现在这份热情。
人的新鲜度，三分钟、三日、三周、三月、三年。
我的热爱一直在，只是很久没碰过它们。
它们静静躺在福利院的角落。
福利院倒闭了，联系我们收拾东西，我才发现它们。
它们躺在那里，落满灰。
我拿起靠墙盖着白布的画作，掸落灰尘，掀开白布。
我很久没看过自己画的画。
画没画完，五官模糊，靠在椅子上，窗外透着光。
落款是我的姓名。
看着这幅未完成的画作，恍惚来到作画时的场景。
院长喜欢下雪天，也喜欢坐在窗边看窗外雪景，一坐就是一天。她说，阳光下的下雪天，室外被雪罩住，室内暖和，在窗边晒着太阳，会感觉还活着，活着是那样美好。
我也是雪天来到这里。
『松凛，能给我画幅画吗？』院长打手语问。
『可是我还没学好基础……』
我的绘画没有体系，纯靠乱画，就算这样，也只有它和写作能成为我的爱好。
院长并不在意，坐在椅子上，等着我画她。
我把画架与画具摆好，拿着笔，照着院长的方向画起来。
院长仰头靠着椅背，嘴角轻扬，眼睛望着窗外。
她的颈间围着棕色大长绒毛围巾，身穿几年没换绣着小花小草掩饰破洞的浅绿毛衣，腿间搭着褐色毛毯。
冬天，院长总是在很难被人看到的地方揉膝盖。
我第一次是在医务室。
冬季是感冒发烧的高发季，身上穿少了、晚上睡觉掉被子、淋了冷水，身子都会被寒气侵袭。
躺在医务室床上，半梦半醒间能看到院长焦急地探着我的额头，跟旁边站着的医生说着什么。
再醒来，就看到坐在病床旁的院长皱眉用手揉着膝盖。
院长很少在我们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一直是以大家长的样子站在我们身边。
『院长，您一直在这儿，不想去其他地方吗？』
院长自我入院，就没看她出过很远的地方，早上起来就看见她站在院内清扫落叶，晚上她的办公室依旧点着亮灯。很多时候，我去上厕所，路过院长室，也能看到室内的亮灯，她伏案勾画的样子就印在半透明玻璃上。
『我的家人是你们。』
她笑笑，抚摸我已经退烧的额头，用手比着手语。
院长很爱笑，安慰我们会笑，看雪景会笑，看着我们也会笑，我们没见过她负面的样子，或许她想在我们面前展现最好的样子，又或者……觉得幸福。
院内工作人员讨论过院长。
他们都比院长后来。
有人说，院长也是孤儿；
有人说，院长喜欢小孩子；
有人说，院长贪了很多钱。
我跟院长提过他们说的话，院长只是抚摸我的额头，笑笑，表示没关系。
院长很好，我也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院长望着窗外的雪景，嘴角在动，我听不见，但是看到了。
『真美啊……如此美丽的景色，能一直停留就好了。』
给院长的画终究是没有画完，我想提笔补上没画完的部分，却又不敢提笔，我没信心画出来，一如最开始画的时候。
『松凛，你画得真好，只是为什么没有画完呢？』
院长拿着我的画，轻轻放在画架上，疑惑地打着手语。
『我画不出来，怕出错，不敢下笔。』
我没信心画好脸，它是那样难画。
『没关系，等你有信心再画吧。』
院长看出我的不自信，蹲下来，轻拍我的肩膀。
我拿着画，画具上也落了灰。
院长离世太突然，没给我好好告别的机会。
她没兑现诺言。
——她说，会一直等着我们。
我把院长送的东西全都带回宿舍。
kada出来迎接我，绕着我腿蹭来蹭去。
我想它是饿了。
我把东西放下，找到吃的倒在它的猫盆里。
kada竖着尾巴跑来，小脑袋埋在碗里，吭哧吭哧左右歪头吃起来。
我摸着它不太柔软的毛发，暖和。它应该很高兴，可以感觉到它小身子间歇的振动。
kada是鱼骨纹狸花猫，突然闯进宿舍的，来的时候瘦骨嶙峋，好在学校允许我养动物，但仅限一只。
现在它被我喂到正常体型，比初来乍到的时候好很多。
可怜跟了我，没办法吃香喝辣。
它最初应该很喜欢叫，我总是看着它张合着嘴。后面日子长了，也没见它张过嘴，倒是喜欢在我面前溜达，用白色小爪子碰我，有时候是直接走过来躺在我怀里，它的身上有股奇妙的味道，或许是太阳味。
『我、经常、看、你、身上、有、猫毛。』课后，黑泽轻拍我的肩膀，见我回头，指着手中褐色猫毛，比着手势问，『你、养、猫、吗？』
我点头。
『我、可以、看看、猫、吗？』
他犹豫一下，见我要走，忙继续打手势。
我没想到他会发现我身上有猫毛，不过kada的毛越掉越多，就算每天都会粘衣服上的毛，依旧是会漏掉一些看不见的毛。
看他似乎很喜欢猫的样子，我还是点头同意了。
学校宿舍是单人间，好在平时我有打扫房间，不至于乱。
门开后，kada就竖着尾巴蹲在门口，看我开门刚踏出一脚，又缩回去，躲到柜子上的箱子里，似乎害怕我身后的黑泽。
『抱歉，kada、怕生。』
我不好意思地比着手语跟黑泽解释，平时kada没见过其他人，怕人很正常。
『没关系，kada、很、可爱。我、可以、常来、玩、吗？』
黑泽摇头，指着kada说。
我点头，走过去抱起kada，轻抚它的毛发，安慰着它，比着手语告诉它，黑泽是我的朋友，不用害怕。它似乎看懂了，蹭蹭我的衣袖，爬起身，跳到黑泽面前，来蹭他的裤脚。
黑泽蹲下身，黑色长款围巾角垂下去，被kada发现，围着角抓起来。他低着头，轻轻抚摸kada的毛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得出，他在笑。
我坐在床边看着kada和黑泽玩耍，心被塞得很满，时间都变慢了。
『松凛啊……你要幸福呐。』
院长无声的话又浮现在我眼前。
院长，我好像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也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