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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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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陈元昭坐在办公室里,感受着那摁入鸭绒被、抚摸水豆腐的手感,在光屏上缩放手指,打开了一局大富翁。
星际的大富翁地图是按照星球划分的,非常霸气,散发淡色荧光的、模拟出原本宏大模样的星体呈现3D状态,排队自转着,等待她的选择。
陈元昭从头翻到尾也没找到岚舱星,呃,应该的。不过在最后的关卡,囊括了一整个寰宇的终极地图简介上看到了岚舱作为“监狱”的代表出现。是么,作为一颗星球不太给力,作为一座监狱还是很长脸的。
她的游戏积分不够,没有资格玩终极地图,所以好奇地点进了一个名为“婪星”的地图。立体感非常足,地皮上建造属于自己产业的精细度甩原始的平面大富翁好几条星系。
可惜,由于是人机对抗,玩得过程还是味如嚼蜡,地产大亨这种类型的游戏,几名真人玩家的互相掣肘才是乐趣所在吧,这样一想,倒是怀念跟自己同学耍赖对喷的游戏时光。
关了大富翁,陈元昭熟门熟路地点开斗地主,这个还好玩一点,里面的小人会自己活灵活现地换上地主或者农民工的衣服,而逆风局的时候作为对手的机器会从词库中发出嘲讽语录。
嗯?展开不了对局。
原来是上次输了一把,欢乐豆扣成负数,系统不让玩了。当然,欢乐豆是可以通过充值补充的。陈元昭心说,怪不得星际的交易她看很少用到小数点,自己的账户里却有一个“0.86”的后缀。那0.14星币等于1400欢乐豆,刚好把一朝输去的负数充值为0。
陈元昭大手一挥,充值了0.86星币。
打了几把斗地主,眉棱骨那儿一阵疼,眼皮也很沉重,看来是身体需要睡觉休息了。
可是她自己的住所在哪里?每天歪在椅子上或者栽在沙发上睡也不是个办法,陈元昭宁愿扑倒在地毯上,还能拿地毯盖盖身体。
她从椅子上起身,在自己四四方方的办公室里面踱步梭寻。这间办公室里面存在洗手间也是不太对劲的,一般不都是建在走廊外面吗?除非,这里就是她原本居住的地方,所以一应起居齐全。
那么自己那该死的卧室是在哪?
办公书桌的正后方是素雅的嵌入式阶梯书柜,赏心悦目齐棱棱的方格子有序排列着,最高的那几格看上去得需要两个人叠在一起才能够到,可是这里既没有图书馆的取物梯子,也没有升降装置,反而格子里面还摆放了不少可以塑形把玩的装饰物。
联想到那个会给自身“打包”的快递盒子,陈元昭站在书柜前沉思了几分钟,伸出手掀开了以她的身高最方便碰到的格子里面摆放的大部头书,果然里面不是纸页,是操作系统的屏幕!
陈元昭对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很无力。
屏幕上是星星射线的拼图,她点击了右上角那个“门扉”的图画,书柜悄无声息地滑开,汇聚到左侧,陈元昭走了几步,朝里面的新的空间张望着,最后一丝入住豪宅的希望破灭了。
一间平平无奇的,跟盥洗室差不多大小的内室呈现在眼前。那乱七八糟堆放物品的方式,让她回忆起了小学时候出于意外,自己住了一段日子的那个楼梯的杂物间。
床是绝对不窄的,看上去还蛮舒适。“床头柜”和一张小桌板结合在一起,好像是个高科技产品,自身会移动,兼具了清洁地板的功能。
陈元昭转身出去洗了把脸,回到小屋子里重重在床上躺下,那些格子自觉地合拢阻隔外界,天花板切换模式洒下星河似的柔光,闭上眼睛不觉得亮眼,妥帖得像月光,睁开眼睛的时候,室内又不至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攥住被子的一个角,辗转反侧,后半夜才睡过去。
无意识的睡眠中全是怪梦。
不知过去了多久,陈元昭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五脏俱全的小房间。她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慢慢翻身起来。
完全出于机械的动作,她在入墙衣柜里扒拉寻找今天的衣服穿,很快,她取出来昨晚自己胡乱挂进衣柜的外套和裤子,发觉它们干净平整得很异常,像是通过这衣柜里面的时空隧道,送去干洗店打理了一样。
陈元昭扶额,这是什么洗衣机、烘干机、熨烫斗和衣柜的究极综合体。
而且一般在小空间室内的衣物洗晾过之后不是容易有异味或者返潮?它连这个都解决了,什么原理也是看不懂,手掌放里面可以感受到空气流速是不同的。
她又找找,也没什么好穿的,监狱长的衣柜风格大体上可以比作钢琴的黑白键——颜色确有不同,款式大差不差。净是一些不锐利出挑、适合上班的舒适衣物。
换好衣服走出去,适时传来了敲门声,示意之后雅雅进门布置了午餐和没来得及布置的早餐的一部分。
陈元昭觉得奇怪,摁住办公室的门仔细看了看,原来门外门牌上装着显示装置,似乎自己在进入内室休憩的时候会产生变化。
怪不得第一天的时候林雅雅敲门敲得很执着。
旋即,她心虚地走回办公桌旁,挡住了自己没来得及批阅的一大堆文件。
林雅雅说道:“长官,有一件事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是这样,五楼监区一名编号为9410223的狱警关向洋好像由于长期吃住在岚舱星这样的环境中,产生了对黑暗窄小的心理问题,先前告假不参与工作有过不少次记录。
今天早上此人怀疑一个小队执勤的同事吴晓将其锁在洗手间中,在用餐区域与之发生争执,演变为动手动脚,最后参与劝架的有十余人加入了打斗。”
“目前,取消了他们今天的执勤工作,留待在二十三层等候处理。”
陈元昭点点头,“好,那我下午跟你一起去一趟。”
下午,从电梯下到二十三层公职人员生活区,陈元昭参观着这一层的设计,啧啧称奇。
二十三层分为三个模块,“生活区”、“餐饮区”、“娱乐区”,在里面穿梭的小机器人硬是干出来一种热火朝天的气息。为了保持一些莫须有的生活化,这里还点缀着为数不少的盆栽绿植。
她羡慕地看着那些宽敞的露屋顶吧台以及咖啡厅、游戏厅的装潢。
她们两个人坐上这一层配置的小型移动仓,丝滑地一路深入生活区,生活区的寝室比监狱之中的牢房排列紧密许多,走廊上掠过去的房间数都数不清。
“……说真的,早上趁乱揍完那个谁之后,在这里上班的阴霾散去了一大半儿,我轻松多了。”
“谁说不是?我要闲出泡了,这块儿压得我仿佛是在阴曹地府巡逻一样。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赶紧把我处罚了可了了这事。”
刚从移动仓上下来便听见前面的屋子里人们在聊天。
陈元昭只是微笑,退后了几步,故意大声地问雅雅:“早上那些人都在哪呢?”
林雅雅回答:“长官,在这前面。”
先前那两个清亮的女声立刻噤声,小小声议论的杂乱声也没了。
这一列空置的房间特意留作了“静室”,可以选择用作禁闭室或者特色活动房间。此外娱乐区也留有空置的场地平时可以举办节庆活动。
当用作禁闭室的时候,设定的程序是,被关在里面的人无法自发走出来。
林雅雅推开静室虚掩着的门,陈元昭走了进去。
十几个人或坐或站,三两成群,一部分人看向了来访的监狱长,一部分人头都不带扭一下的,几个还保留着制服穿戴的人员紧张地喊了一声:“长官。”
陈元昭冲他们颔首,接着开始寻找引发这次小动乱的罪魁祸首,她目光虚浮地寻找了一周,锁定了一位独自一人坐着肩膀一抽一抽的青年。
他应该是那个被指责了的同事吴晓?这个人可谓是全场最伤心的人了。
“吴晓。”
刚喊出来名字,静室另一头一位看着蛮有精气神的介于青年和中年之间的女人应声站了起来。
陈元昭镇定地看着她说道:“你与关向洋坐在这里,重新讲一遍事情的经过。”
吴晓走过来,坐的位置与关向洋隔了老远,原本在抽泣的关向洋一抬头,流下来两行清泪。
他们分别把早上在餐饮区发生的事情回忆了一遍,旁边的围观者们你一言我一语补全了他们的视角。
说到最后越来越变味了,吴晓愤慨地说:“……好好跟你解释你不听,扯我头发干什么!”
“不是,你可真无辜,可去你的吧,嘴巴说得好听,谎话连篇,你除了想看我出丑,还能有什么目的!扯你头发才碰到了你几根头发啊,你一拳捶我肚子上,现在还青紫着呢!”关向洋眼睛只瞅着地面。
“你这家伙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打你几下还是打轻了!”
眼看要演变为事故的第二现场了,林雅雅箍住两人的胳膊把他们分开,重重地叫了一声:“安静!”
林雅雅手劲之大,疼得俩人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吵架了。
“再吵下去可不仅追究是早上的事情那么简单了。”陈元昭警告了一句,感到自己这个监狱长站这里的威信好一般。
“具体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有想过事情的严重性吗?两个人之间有矛盾,这很正常,咱们私下好好谈谈,不行给你们调开。但是在公共场合动起手,这是你们身为监狱的执勤人员应该做的吗?”
“动手了,性质那就改变了,事情本来可大可小,有时候偏是那一念之差,你们说说看,是想在监狱里进监狱吗?”
刚吐露出来这几句话,陈元昭自己都有些吃惊,她好像被夺舍或者装在了套子里面,不由自主地开始行使长官的职权套路。
“而且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三年的职务期限马上到了,大家即将调岗,在岚舱星共事一场,有什么仇怨不能放一放呢?在场十几个人,你们要知道,他们都可能受你们影响,全部遣返受处分以及降职级吗?”
“本来好好的工作资历,因为一场闹剧变成了一场空。”
接着又噼里啪啦发表了一大堆讲话,其实她说了什么,她自己刚说完便不记得了,只是谨记着车轱辘话的核心要义,按照套路来发挥一些监狱长不得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