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的苟活生涯》迷茫之豆浆

4、第 4 章

　　“长官，物资飞船今天抵达，监狱的智械也返还了，您要出来看一眼吗？”

　　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问询声。

　　陈元昭从臂怀中惊醒。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陈设，心想倒了大霉，自己依然全须全尾地呆在这里。

　　终端上跳动提醒，现在是早上七点。

　　忙对秘书嘱咐一声：“这就来！”

　　陈元昭在办公桌上趴了一夜，胳膊酸酸麻麻的。昨晚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监狱的名字，只有简短的两句话介绍，擦边负面新闻，花边新闻，统统没有，接着系统自动弹出来了旋转撒花制作精良的三大星系界面。

　　三大星系指的是以根鸟、Aries以及B612命名的三个星系，同属于一个星系群。

　　星际文明高度发达，是不存在“外星人”这个概念的，经过众星球一代代人不断努力，终于建设起了共同进步集体，星际间和谐有爱的大家庭——个鬼，其实就是各占优势、最有实力和话语权的十二颗大星球某年某月曜发布了抵制内斗的联合声明，成立星际联盟（GA），维护寰宇间的和平与秩序，拥有一定的执法和管控的能力，促进星际间交流与合作。

　　——这都是百年前的历史了。

　　联合声明一出，平庸的、弱小的星球鲜有敢不加入的，不跟着最先进的一起发展，简直是死路一条。

　　强势的十二星又分布在相隔不远的三个星系之中，所以基本上那里便是星际的最繁荣地带。当然，此处的相隔不远，是采用星际的交通工具计算的。

　　这一切一切的热闹，都与相隔了数个星系带的波音星系的岚舱星无关。这里的空间位置何止是在外环、山沟沟，如果不是星际联盟主持开发了这颗荒芜星，几乎没有人听说过这片星际云。

　　试问在这里上班，与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论坛里淘出来的帖子寥寥几个与这里相关的，只有求助贴。

　　「求助！如何才能阻止被分配到岚舱监狱上班！」

　　陈元昭不明白星际的人们为什么跟自己的文化背景几乎没有隔阂，自己逛起来论坛就跟回老家了一样，昨天追着看一个灵异帖子，神乎其神地盖了三千楼，睡着之前她才反应过来，了解了个屁的星际历史传说，这跌宕起伏的故事就是编的变体小说啊。

　　洗漱完毕，把脸拍湿，稍微打理了一下形象。

　　陈元昭走出办公室，迎面便是温温柔柔的秘书托着一杯温热的燕麦牛奶。

　　同样是秘书在侧身前方领着她。昨天元昭已经从终端联系人列表上知悉，秘书的名字为“林雅雅”。当下犯难的地方在于，不清楚自己这个上司跟这个交往最频繁的下属的相处模式。

　　哈哈，干脆找点毒药把自己弄哑得了，以后就用肢体语言指点江山，省得露馅。

　　陈元昭紧张地饮了一口燕麦奶，放慢脚步停了下来，喊道：“林雅雅。”

　　秘书回头看着她，神色疑惑。

　　“有一件事是要问你，从前我对你是否粗鲁了些，喊你做事的时候毫不客气，以及对你的称呼不太体贴，你不要挂怀。”陈元昭郑重地说，努力扮演一位突发奇想关心下属，却从不打算落实的好长官。

　　林雅雅嘴角噙着微笑，回复道：“没关系的，长官。就像从前一样喊我雅雅就好。”

　　太好了，原来“我”对你的称呼是“雅雅”！

　　“雅雅，我们接着走吧。”心里一高兴，闪烁着光芒的走廊看着也亲切了不少。

　　临近出口，陈元昭心跳如擂鼓，昨天瞧见的奇怪模样的机械，完全舒展开超过两米高，打造它们的金属看着比黄金漂亮多了，照面令她不太敢直视。

　　已经准备好迎接刺目的白日光，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鳞次栉比的居民区了呢。

　　厚重的、庞大的三重电子门邻次洞开，挠脊椎骨一般的电流声，从指尖酥麻到脚尖，甚至带给人轻微的眩晕感。

　　陈元昭率先走了出去，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她看见门口出现了自己的影子。

　　话说现在不是早上七点多么。

　　她踩到了岚舱星的陆地上，苦笑地看着淡紫色的天空，极光一样瑰丽，末日一样悚然。

　　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荒原，蚀骨的阴风阵阵。

　　由于要为物资飞船定点，探照灯全部开启，围绕监狱入□□织成一片网。

　　所以，真的为了打造一所监狱开发了一颗星球，以至于星球上除了监狱什么也没有。

　　真??什么也没有。

　　好消息：天高皇帝远。

　　坏消息：太远了。

　　都星历3025年了，星际间交通哪有不方便的？巧了，这里就不方便。这旮旯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太空空间站和梦泡跃迁枢纽，选址的设计师真是煞费苦心。

　　暴露在外面两分钟，呼吸有些阻塞带着些颗粒感，皮肤略微发烫，这已经是联盟投放净化后的成果了。

　　身后窸窸窣窣有人来，林雅雅走到元昭旁边，开口道：“三月份寒潮将过，预计高能带电粒子流余波再持续两个月，气候会逐渐好转。”

　　陈元昭仰头望着天空上绚丽的缎带丝锦，它们光辉明暗不同，缓慢地从带状流转为圆弧状。

　　“雅雅，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林雅雅呼吸一滞，自己站得离长官太近，近得目光可以掠到她的瞳孔，那里面包含的期待，让自己回忆起等待白玉兰花开的童话故事。

　　“从星际目前的医学研究来说，人即使拥有灵魂，因为其无法与□□剥离，也与不存在无异。从生命科学与智能的研究来说，人的意识不能转移融合到智械之中，最先进的智械也无法从零诞生人类意识。”

　　陈元昭无话可说。自己这个问题在一片苍茫废土上多浪漫，可惜雅雅是一个例行公事的人。同时也放下心来，星际中没有“夺舍”这一说法。

　　遥远的天空，天外闪现一个光点，大约只过了几分钟，视线所能观测到的飞船体型如同冰山浮出水面，越来越巨大，而它的势头宛如凶猛的野兽捕食、鲨鱼在海底对小鱼穷追猛打那样极速飞驰而来，不见减速的意思。

　　两座瞭望塔台慌张地一遍又一遍发送电波信号，提醒并命令飞船领航员按照规定的位置减速停下来。

　　雅雅仅是伸出手臂带着陈元昭后撤了一步。混乱间，一座单兵机甲从上空跃下，为她们挡住了飞船降落骤变的气压产生的冲击，并利用机甲外部的雷达波折射吸收震动的飞尘及阻隔尖锐的声波。

　　又过了一会儿，四周安静如鸡，刚才被迫躲远的后勤狱警们又重新聚拢了回来，对着飞船骂骂咧咧的，监狱内部也涌出一批执勤人员，打听清楚情况后加入骂街。飞船前舱门“噗呲——”放下升降梯，负责本次押送的官员走了下来。

　　“你们的领航员未免太鲁莽了，差点伤害到我们长官。”林雅雅冷冷地说。

　　中年女人摊手表示无能为力：“我们这位领航员可不好惹，我们在里面脑浆快被晃出来了也拿她没办法。再说跃迁好几次，开了足足三天才抵达你们星系，暴躁点不是也很正常？”

　　陈元昭直到此刻脑瓜子还是嗡嗡的，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反唇相讥，刚才保护她们的那部亮眼的机甲收缩，从里面蹦出来一个人。

　　她足比元昭还高上半头，茂密的红棕色头发半编半散，火焰般披在肩头，五官深邃隽秀，一身特殊材质紧贴肌肤的作战制服，往那一站英姿勃发，身姿紧实矫健。

　　陈元昭：这种部落首领的气质，谁懂？下一秒她能提着长矛、霸王戟之类的玩意儿来取自己项上人头的气质。

　　“根据宇宙飞船管理条例及监狱等特殊场所危机公关办法，下次再出现类似情况，我们有权将其击落。”部落首领平静地陈述，她不带有丝毫情绪的眼神，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明白她所说的是认真的。

　　那中年官员不敢再讲话，转身招呼卸下物资去了。

　　随后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尴尬。

　　林雅雅一般不越过长官发言，更没有全权代理长官交流的资格。陈元昭则是根本不认识部落首领，短时间内也没有摸透她的身份，所以不知道说啥。

　　倒是部落首领一甩发丝，笑了一声道：“陈元，可别告诉我你被吓傻了，以前不是一见我，求着摸我的机甲吗？”

　　这话好回答，陈元昭不假思索道：“是啊，所以你今天准备把机甲交给我？”

　　“精气神不错。”

　　部落首领又笑，拍了拍元昭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林雅雅惯性地低头看自己手中的文件，“长官是对贝特丽齐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她今天这不是做得挺好的。”

　　“有也没事，贝特丽齐队长的这一支驻军马上临近换防期限了。……她这次外任驻防结束回属地塞翁塔星，军衔应该会稳步高升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正在整理的物资移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百只智械，据说一个月曜前被回收，在B612的原产地星球上安装了升级改良版本的系统，红外识别更灵敏，威力也更强，堪比小型激光炮台。

　　其次是成吨的营养液，这些是为住在监狱的人们特殊调制的，保证维持生命营养，又不至于精力太过旺盛。同时这也说明了他们并不能享用新鲜的食物。

　　装在保鲜夹层里的瓜果蔬菜并不多，也就勉强供给工作人员的程度。

　　除了这些之外，星际快递也有不少，因为岚舱星这特别的坐标，普通的星际快递运输成本极高，根本送不进来，监狱的公职人员在光显上下单后，只能等待一个月曜抵达一次的物资飞船顺着给捎过来。

　　一分神，林雅雅不知从哪拎过来两个包裹：“长官，有您的两个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