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吻过少年眸》锈桃

15、春游

　　南港一中的校门口，晨雾还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初春特有的潮湿气息。

　　许樱站在人群边缘，低头检查背包里的东西——水壶、零食、创可贴、防晒霜……她习惯性地多带了一份，以防万一。母亲昨晚絮絮叨叨地叮嘱她注意安全，她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今天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背会儿单词。

　　“许樱！”林小雨从背后扑上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你带这么多东西，是要搬家啊？”

　　许樱被她撞得踉跄了一下，无奈地笑：“有备无患。”

　　“啧啧，学霸就是学霸，春游都不忘学习。”林小雨挤眉弄眼地拉开她的背包，翻出一本英语词汇手册，“果然！你这是要卷死我们啊！”

　　许樱伸手去抢，林小雨却灵活地躲开，高举着书冲她做鬼脸。两人笑闹间，许樱余光瞥见校门口停下一辆黑色机车，引擎声低沉轰鸣，引得周围学生纷纷侧目。

　　车上的人长腿一跨，摘下头盔——是宗珩。

　　他今天没穿校服，套了件黑色连帽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晨风吹乱他的额发，却遮不住那双锐利的眼睛。

　　许樱下意识移开视线，却听见林小雨倒吸一口凉气：“卧槽，宗珩今天怎么这么帅？”

　　“他一直都这样吧……”许樱小声嘀咕。

　　“不一样！今天特别有那种……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场！”林小雨兴奋地掐她胳膊，“你说他是不是特意打扮了？”

　　许樱没回答，因为她发现宗珩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

　　宗珩单手插兜，慢悠悠地朝她们走来，另一只手拎着一罐冰可乐，指尖上还沾着水珠。

　　林小雨立刻松开许樱，夸张地后退两步：“那个……我去找班长问点事！”说完一溜烟跑了。

　　许樱瞪着她的背影，心里暗骂这个叛徒。

　　“喂，好学生。”宗珩已经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这么多，你是去春游还是逃难？”

　　他的嗓音带着晨起的微哑，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烟味。

　　许樱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要你管。”

　　宗珩挑眉，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胆子肥了？”

　　他的指尖有些凉，触碰却烫得她耳根发热。许樱拍开他的手，往旁边躲了一步：“别动手动脚。”

　　周围几个女生偷偷看过来，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吧？”

　　“宗珩居然会主动碰女生……”

　　“许樱装什么清高啊，明明心里乐开花了吧？”

　　许樱抿紧嘴唇，假装没听见。宗珩却突然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说话的人。那几个女生立刻噤声，低头假装整理书包。

　　他嗤笑一声，转回来时，目光落在许樱的背包上：“重不重？”

　　“还行。”

　　“给我。”

　　“啊？”

　　宗珩已经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背包，单肩背上。他的动作太自然，仿佛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许樱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什么？”宗珩晃了晃手中的可乐，“想喝？”

　　“不想。”

　　“撒谎。”他忽然拉开易拉罐，递到她面前，“你刚才看了它三次。”

　　许樱愕然——她确实有点口渴，但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她犹豫了一下，接过可乐，小声说了句“谢谢”。

　　宗珩盯着她喝了一口，忽然问：“甜吗？”

　　“还、还行。”

　　他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沾到了。”

　　许樱僵住，心跳陡然加速。宗珩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身走向集合点，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脸颊发烫。

　　班主任吹响哨子：“排队上车！按学号坐！”

　　许樱的学号是1号，宗珩是2号。她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身旁的座位就被人占了——不是宗珩，而是班长林浩。

　　“许樱，我能坐这儿吗？”林浩推了推眼镜，“有道物理题想和你讨论。”

　　他手里确实拿着本习题集，但许樱知道这只是借口。自从上次月考她考了年级第一，林浩就总是找各种理由接近她。

　　“我……”她刚要回答，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宗珩单手撑着座椅靠背，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浩：“你学号是3号吧？”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场好戏。

　　林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只是想请教问题……”

　　“滚回去。”宗珩语气平静，眼神却冷得吓人，“别让我说第二遍。”

　　林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灰溜溜地起身离开。宗珩一屁股坐在许樱旁边，长腿随意伸开，膝盖若有若无地蹭到她的。

　　许樱往窗边缩了缩：“幼稚。”

　　宗珩勾唇，忽然凑近她耳边：“再躲就把你扔下车。”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许樱瞬间绷直了背。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一丝机车皮革的气息，莫名让人心跳加速。

　　“谁、谁躲了……”她嘴硬道，却不敢转头看他。

　　宗珩低笑，伸手从她背包侧袋抽出一本书——是那本英语词汇手册。

　　“就这么爱学习？”他随手翻了几页，忽然顿住。

　　许樱疑惑地看过去，顿时血液凝固——书页空白处，她昨晚随手画了几个Q版小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宗珩的侧脸，还夸张地加了个“凶巴巴”的表情包。

　　宗珩盯着那幅画看了两秒，忽然转头看她：“原来好学生上课开小差啊？”

　　许樱伸手去抢：“还给我！”

　　宗珩高举着书不让她够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画得不错，就是……”他指了指那个“凶巴巴”的标注，“我哪有这么凶？”

　　“你明明更凶！”许樱脱口而出。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宗珩眯起眼，突然拽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拉。许樱猝不及防，差点撞进他怀里。

　　“那现在呢？”他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还凶吗？”

　　许樱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数清他眼角那颗极淡的泪痣。

　　她的呼吸乱了节奏。

　　宗珩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松开手，把书还给她：“保管好，别让其他人看见。”

　　他靠回座椅，闭上眼睛假寐，唇角却微微上扬。

　　青峰山脚下。

　　班主任挥舞着小旗子：“两人一组，互相照应！中午在山顶平台集合！”

　　队伍解散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往山上走。许樱站在原地，低头调整背包肩带，余光却忍不住瞥向身后——宗珩正被几个男生围着说话，他懒散地倚在一棵树旁，手里转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许樱！”林小雨突然从侧面扑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我们一组吧！”

　　许樱刚要点头，就见林小雨冲她挤眉弄眼：“哎呀，我忘了！我答应和赵媛一起走了！”她夸张地一拍脑门，转头朝不远处喊，“赵媛！等等我！”

　　“林小雨！”许樱伸手想拽她，却抓了个空。林小雨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没影了。

　　“……”

　　许樱深吸一口气，独自往登山步道走去。石阶蜿蜒向上，两侧是茂密的灌木丛，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她走得很慢，刻意和前面的同学保持距离。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始终和她隔着两三级台阶。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跟着我干什么？”许樱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宗珩单手插兜站在下方台阶上，仰头看她。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眯了眯眼，语气理所当然：“谁跟着你了？这路你家的？”

　　许樱转身继续走。

　　宗珩三两步追上来，和她并肩而行。他的肩膀偶尔蹭到她的背包，带起一阵细微的晃动。

　　“你走得太慢了。”他忽然说。

　　“嫌慢你可以先走。”

　　“不行。”宗珩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喉结滚动，“老师说了，要‘互相照应’。”

　　许樱抿唇：“我不需要你照应。”

　　“我需要。”他侧头看她，眼里带着戏谑，“我怕黑。”

　　“……”

　　越往上走，石阶越陡。许樱的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抬手擦了擦，忽然听见身旁“咔嗒”一声——

　　宗珩单手拉开了她的背包。

　　“你干什么！”她慌忙转身。

　　“帮你拿水。”他已经从她包里抽出保温杯，晃了晃，“这么重，难怪走得慢。”

　　“还给我！”

　　宗珩轻松躲开她的手，拧开杯盖递过来：“喝不喝？”

　　许樱瞪着他，胸口微微起伏。阳光下，宗珩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挂着那抹让人牙痒的笑。

　　她一把夺过杯子，仰头喝了几口。水已经有些温了，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甜吗？”宗珩忽然问。

　　“白开水怎么会甜？”

　　“我尝尝。”

　　还没等许樱反应过来，宗珩已经就着她喝过的位置灌了一大口。他的唇贴着杯沿，眼睛却直直看着她。

　　许樱耳根一热：“那是我的杯子。”

　　“嗯。”宗珩把杯子塞回她手里，拇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现在是我的了。”

　　她差点把杯子摔了。

　　半山腰的凉亭里，几个女生正在休息。看到他们走近，立刻有人挥手：“宗珩！这边！”

　　许樱下意识加快脚步想绕过去，却被宗珩拽住背包带子。

　　“去哪？”

　　“你们聊，我先走。”

　　宗珩皱眉，刚要说话，凉亭里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女生已经跑过来：“宗珩，我带了寿司，要不要一起吃？”

　　女生叫林雅，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长发飘飘，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完全无视了许樱，直接去拉宗珩的袖子。

　　宗珩侧身避开：“不用。”

　　林雅笑容僵了僵，这才看向许樱：“你们……一起的？”

　　许樱刚要开口，宗珩已经拎起她的背包带子往前一带：“走了，好学生。”

　　走出十几米，许樱还能听见身后女生们的议论：

　　“拽什么啊……”

　　“那个转学生真会装……”

　　许樱脚步一顿。宗珩立刻察觉：“怎么了？”

　　“她们说得对。”她轻声说，“你没必要这样。”

　　“哪样？”

　　“故意气她们。”许樱抬头看他，“拿我当挡箭牌很有意思吗？”

　　宗珩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许樱，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事实。”她攥紧背包带，“全校都知道你讨厌女生纠缠，现在突然和我走这么近，不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宗珩逼近一步，声音低沉，“你说清楚。”

　　许樱后退，脚跟碰到台阶边缘，身子一晃——

　　宗珩一把扣住她的腰。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许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他的手掌贴在她后腰，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皮肤。

　　“因为……”她声音发颤，“因为你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宗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许樱。”他低头，呼吸拂过她耳廓，“你有时候，真的笨得可以。”

　　绕过凉亭后，主路分出一条狭窄的林间小径。许樱刚要往主路走，宗珩却拉住她：“走这边。”

　　“为什么？”

　　“人少。”

　　小径确实幽静，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宗珩走在她前面，背影挺拔如青松。偶尔有横生的树枝，他会伸手拨开，等她过去后再松开。

　　许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周小雨的话：“宗珩对别人都爱答不理，就对你不一样。”

　　不一样吗？

　　正出神，前面的宗珩突然停下脚步。许樱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尖蹭到他的衣领。

　　“看路。”他转身，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许樱愣在原地。宗珩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手僵在半空。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许樱先回过神，低头绕过他：“……快点走，要集合了。”

　　她没看见身后宗珩的表情——少年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刚才碰过她的指尖，喉结动了动。

　　小径尽头是一段近乎垂直的陡坡，只有几根粗铁链作为扶手。许樱试探着踩了踩，碎石立刻哗啦啦滚落。

　　“换条路吧。”她有些退缩。

　　宗珩已经抓住铁链：“怕了？”

　　“太危险了……”

　　“我在这，怕什么。”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有他在就真的万无一失。许樱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铁链。

　　宗珩先上去，然后转身向她伸出手：“踩着我的脚印。”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有常年打篮球留下的薄茧。许樱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上去，立刻被牢牢握住。

　　“另一只手抓紧铁链。”宗珩指挥着，“对，左脚踩这里。”

　　她全神贯注地跟着他的指示，没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越来越紧。爬到一半时，许樱脚下一滑——

　　“啊！”

　　宗珩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按在岩壁上。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呼吸喷在她耳后：“抓紧！”

　　许樱的心脏狂跳，手指死死抠住岩石缝隙。宗珩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像一道铁箍。

　　“没事了。”他声音有些哑，“我在。”
　　这句话像有魔力，许樱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她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宗珩几乎是从背后环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能……能上去了吗？”她小声问。

　　宗珩没立刻回答。许樱感觉他的呼吸滞了滞，然后才慢慢松开手：“嗯，跟着我。”

　　最后几米，他们谁都没说话。直到爬上平台，许樱才长舒一口气。她转身想道谢，却见宗珩背对着她，耳朵通红。

　　阳光炽烈，少年的心事无所遁形。

　　青峰山的石阶越往上越陡，嶙峋的山石被雨水冲刷得光滑潮湿。许樱走得小心，手指攥着背包带，呼吸因为爬坡而微微急促。宗珩跟在她身后半步，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绷紧的后颈上——那里有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喂，好学生。”他突然开口，“要不要休息？”

　　许樱摇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不用，快到山顶了。”

　　话音刚落，她右脚踩上一块松动的石头——

　　“咔。”

　　石块猛地一滑，许樱整个人向前栽去。

　　“——许樱！”

　　宗珩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回拽，另一只手直接搂住她的腰。惯性让两人重重撞向旁边的岩壁，许樱的后背抵上坚硬的石面，而宗珩的手臂横在她腰间，像一道铁箍，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嘶……”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许樱倒抽一口冷气，腿一软就要往下滑。

　　宗珩立刻收紧手臂，把她牢牢按在岩壁上：“别动！”

　　他的声音又低又急，呼吸喷在她耳畔，灼热得发烫。许樱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压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扭到了？”他问，嗓音哑得不像话。

　　许樱抿唇点头，试着动了动右脚，立刻疼得“啊”了一声。

　　宗珩的眉头狠狠拧起。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单手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掌心滚烫，指腹粗糙，轻轻按在肿胀的皮肤上时，许樱浑身一颤。

　　“疼就喊出来。”他头也不抬地说。

　　“不疼。”

　　宗珩冷笑一声，手指突然用力——

　　“啊！宗珩你——！”

　　“这叫不疼？”他抬头瞪她，眼神凶得吓人，“许樱，你他妈能不能别逞强？”

　　许樱被他吼得一愣，眼眶瞬间红了。

　　宗珩的表情僵住。他猛地松开手，喉结滚动两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软了下来：“我背你下山。”

　　“不用！”许樱立刻拒绝，“我自己能走。”

　　她扶着岩壁想站起来，右脚刚沾地就疼得一个趔趄。宗珩眼疾手快地架住她，气得直磨牙：“你非要跟我犟是吧？”

　　周围已经有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三三两两地围过来。

　　“许樱怎么了？”

　　“好像是脚扭了……”

　　“哇，宗珩要背她吗？”

　　窃窃私语声像细密的针，扎得许樱耳根发烫。她挣扎着想推开宗珩：“你松手……我自己慢慢走……”

　　宗珩直接黑了脸。

　　他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俯身在她耳边咬牙道：“许樱，你再动一下，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抱下山——你选。”

　　许樱僵住了。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和一丝危险的狠意。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背。”她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宗珩得逞地勾起嘴角，转身蹲下：“上来。”

　　许樱小心翼翼地趴上他的背。宗珩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轻轻一托就把人背了起来。

　　“搂紧。”他命令道。

　　许樱的手虚虚环在他颈前，整个人僵硬得像块木板。宗珩的后背宽阔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起伏。

　　“你是打算勒死我吗？”宗珩突然说。

　　许樱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死死揪住了他的衣领。她慌忙松开一点：“对不起。”

　　宗珩低笑一声，故意颠了颠她：“抱稳点，摔下去我可不管。”

　　许樱惊呼一声，本能地搂紧他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她的胸口紧贴他的脊背，隔着校服都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你……”她羞恼地捶他肩膀，“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宗珩坦然承认，脚步却放慢了些，“所以呢？”

　　许樱气得说不出话，把发烫的脸埋在他背上装死。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宗珩却走得极稳，遇到陡坡时会微微屈膝缓冲，有碎石滚落时就侧身把她护在里侧。他的呼吸始终平稳，仿佛背上多个人对他而言轻若无物。

　　“宗珩。”许樱突然小声叫他。

　　“嗯？”

　　“你……累不累？”

　　他轻笑一声：“怎么？心疼我？”

　　“才没有！”许樱立刻反驳，“我是怕你把我摔了！”

　　宗珩忽然停住脚步。

　　“许樱。”他侧过头，唇角擦过她的发丝，“你心跳好快。”

　　她的呼吸一滞。

　　“我、我是疼的！”

　　“哦。”他拖长音调，明显不信，“那你怎么不疼得抱紧点？”

　　许樱羞愤交加，张嘴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嘶——”宗珩夸张地抽气，“属狗的啊你？”

　　“放我下来！”

　　“不放。”

　　“宗珩！”

　　“在呢。”他笑得胸腔震动，“叫这么亲热干什么？”

　　许樱彻底没辙了，自暴自弃地把脸埋进他后背。宗珩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半山腰的凉亭里，林小雨正和几个女生休息。看到他们过来，林小雨瞪大眼睛：“樱樱！你怎么了？”

　　许樱尴尬得想原地消失：“脚……扭了一下……”

　　林小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她掏出手机：“别动！这画面太经典了！”

　　“别拍——！”许樱慌忙抬头。

　　咔嚓。

　　照片里，宗珩背对着镜头，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侧脸；许樱趴在他背上，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手还揪着他的衣领。

　　“拍得不错。”宗珩居然点评道，“发我一份。”

　　“宗珩！”许樱气得掐他脖子。

　　林小雨笑嘻嘻地跑了：“回头传给你——！”

　　人群散去后，许樱闷闷地问：“……你为什么要背我？”

　　宗珩脚步不停：“你说呢？”

　　“因为班主任说要互相照应？”

　　他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在乎老师说什么？”

　　“那为什么……”

　　宗珩突然停下脚步。

　　山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他的声音混在风里，轻得几乎听不清：

　　“因为是你。”

　　许樱怔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宗珩突然跑了起来。

　　“啊——！宗珩你干什么！”

　　“抓紧！”他大笑，“带你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风声呼啸，少年的背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许樱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这一刻，她忽然希望——

　　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校医包扎完许樱的脚踝，嘱咐她这两天少走动。她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低头看着自己肿起的脚踝，白色的绷带缠得整齐，但稍微一动还是隐隐作痛。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宗珩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她的背包。他站在门口，逆着光，轮廓被勾勒得锋利而清晰。

　　“能走吗？”他问。

　　许樱试着站起来，脚刚沾地就疼得“嘶”了一声。宗珩皱眉，两步走过来，直接把包甩到肩上，然后弯腰——

　　“等、等等！”许樱慌张地伸手抵住他的胸口，“不用背了！我自己能……”

　　宗珩没理她，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她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

　　许樱整个人僵住，呼吸都停了。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胸膛贴着她的肩膀，心跳声隔着衣料传来，又沉又稳。

　　“宗珩！放我下来！”她挣扎了一下，耳根烧得通红。

　　“再动就摔了。”他低头瞥她一眼，语气淡淡的，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想试试？”

　　许樱立刻不敢动了。

　　医务室到大巴车停车的路不长，但许樱却觉得每一秒都格外漫长。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直接掏出手机拍照。她恨不得把脸埋进宗珩的胸口，但又觉得这样更奇怪，只能僵着脖子，死死盯着远处的树梢。

　　“你……”她小声开口，“能不能走快点？”

　　宗珩嗤笑：“嫌慢？那跑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他故意放慢脚步，低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怕被人看见？”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许樱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领。

　　“你故意的。”

　　宗珩没否认，只是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大巴车上已经坐了大半的学生，见宗珩抱着许樱上来，原本嘈杂的车厢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哇哦——！”

　　“珩哥牛逼！”

　　“许樱你脚怎么了？要不要紧啊？”

　　许樱羞得想跳车，但宗珩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箍着她，根本挣不开。他冷眼扫了一圈，起哄声立刻小了一半。

　　许樱被放到靠窗的座位上，宗珩在她旁边坐下，长腿随意伸开，膝盖抵着前座的靠背，占了大半的空间。她往窗边缩了缩，努力和他保持距离，但车厢就这么大，再怎么躲，两人的手臂还是时不时蹭到一起。

　　林小雨从前排探出头，冲许樱挤眉弄眼：“樱樱，脚还疼吗？”

　　“好多了……”许樱干笑。

　　“我刚把照片发班级群了，拍得超有感觉！”林小雨晃了晃手机，“你要不要看？”

　　许樱一愣：“什么照片？”

　　“就刚才宗珩背你下山那张啊！”

　　许樱眼前一黑。

　　班级群？那岂不是全班都看到了？！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点开群消息——

　　林小雨：[图片]

　　【同学A：卧槽！这什么偶像剧画面！】

　　【同学B：救命！珩哥侧脸杀我！】

　　【同学C：许樱脸好红啊哈哈哈哈！】

　　照片里，宗珩背对着镜头，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侧脸，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山路；而她趴在他背上，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肩上，指尖微微蜷缩。

　　许樱猛地锁屏，心脏狂跳。

　　“拍的怎么样？”宗珩忽然凑过来问。

　　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一般。”

　　宗珩挑眉，直接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指纹解锁——许樱这才想起，上次他强行拿她手机打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录了自己的指纹。

　　“喂！还我！”她扑过去抢，宗珩抬手举高，她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还是够不到。

　　“拍得不错。”他盯着照片评价，嘴角勾起，“我保存了。”

　　“不行！”

　　宗珩没理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塞回她手里。许樱低头一看——

　　照片被他设成了她的手机壁纸。

　　她抬头瞪他，宗珩却已经靠回座椅上，闭目养神，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许樱咬牙，点开相册想换掉壁纸，却发现——

　　照片被他加密了。

　　密码是她的生日。

　　车子启动，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许樱盯着手机屏幕，心跳迟迟平静不下来。

　　宗珩为什么知道她的生日？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少年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冷淡又不好接近。

　　但只有她知道，他掌心有多烫，后背有多稳，抱着她的时候，手臂绷紧的肌肉线条有多清晰。

　　许樱收回视线，低头摆弄手机，假装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尖还在发烫。

　　车子颠簸了一下，她的肩膀撞到宗珩的手臂。他睁开眼，侧头看她：“疼？”

　　“不疼。”

　　宗珩“嗯”了一声，忽然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睡会儿。”

　　许樱僵住：“我不困。”

　　“我困。”他理直气壮，“别乱动。”

　　他的肩膀很宽，靠着很舒服，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混着一点阳光晒过的温暖。许樱本想推开他，但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动。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角上。许樱悄悄抬眼，看见宗珩喉结上的那颗小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的心跳又乱了。

　　车子驶回学校时，已经是傍晚。夕阳西沉，天边铺满橘红色的云霞。

　　同学们陆续下车，许樱的脚已经好了些，勉强能走路。她扶着座椅慢慢站起来，宗珩拎着她的背包等在过道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磨蹭什么？”

　　“我自己能走……”

　　宗珩没说话，直接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又把她抱了起来。

　　“宗珩！”许樱惊呼，“放我下来！”

　　“再喊大声点，”他挑眉，“让全校都听见。”

　　许樱立刻闭嘴。

　　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宗珩抱着她走到公交站台才放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丢给她。

　　“在这等着。”他说完就要走。

　　许樱一愣：“你去哪？”

　　“买水。”他头也不回，“渴了。”

　　许樱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我这里有。”

　　宗珩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他走回来，接过水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许樱莫名觉得口干。

　　“谢了。”他把水瓶还给她，忽然俯身凑近，声音压低，“下次——”

　　“我要喝你亲手买的。”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带着薄荷的清凉和矿泉水的湿润。许樱怔住，心跳漏了一拍。

　　宗珩已经直起身，单手插兜往反方向走了，背影懒散又嚣张。

　　许樱站在原地，捏着那瓶水，忽然意识到——

　　她好像，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