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剧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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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儿是圣上钦封的郡主，亮了腰牌入了宫，一路通行无阻行至庞妃寝宫，只见宫女太监们神色慌乱，端水的送参汤的都是一溜小跑，偏生整个寝宫静得瘆人，连从屋内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都清晰可闻。
皇上并不在这里。即使庞妃在这里挣扎了一夜，他也不来这看上一眼。
敏儿无端地打了个冷颤。这寝宫，才几日不来，竟变得如同冷宫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再多想，快步走入了产房中。侍女也并不拦她，毕竟她是庞妃的义妹，素与庞妃要好，往这宫里也是常走动的。
入了门，只觉一阵腥风扑面，望向庞妃处，敏儿简直不敢相信，那脸色苍白如纸被按在塌上的女子会是她那华贵貌美的义姐。
只见她鬓发散乱，被汗水浸透成缕，杏眼双眼圆睁，直直地朝上望着，却是无神地没有焦距，唇色苍白，数处被自己咬破的痕迹却透着点点暗红，身下的床褥更是一片凌乱，深红一点一点向外晕开，挡也挡不住。
几个接生的嬷嬷面色焦急，在她身上又推又攘的，有时她疼得狠了，却已没有力气挣扎喊叫，只是眼睛睁得更大一些，似要撕裂眼眶般。
敏儿本站在进门的位置，被看到的景象骇得出不了声来。直到有宫女端水进来，磕她一下，她才如梦初醒，冲上前去把庞妃原本紧紧抠住床沿的手轻轻柔开，握入手中。
“姐姐！”她唤道。
可庞妃并没有回应。
她又连唤了几声，庞妃仿佛这才听到，缓缓地转过头来，眼神对了好一会才对上，虚声道，“敏儿，你来了。”
敏儿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姐姐，你别担心，一定没事的。”敏儿涩声道，“孩子马上就能生下来的，只要。。。。。。”她嘴张了几张，见到几乎已经脱了形了庞妃，她怎么也无法把“再努力一下”这几个字说出口。
“你们，都出去！”突然间，庞妃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喝了一声。嬷嬷们被她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姐姐！”
“娘娘，恕女婢们不能从命。这时候没有奴婢们伺候，娘娘万一。。。。。。”
“出去！我只要敏儿！你们难道眼里没有我这个主子了吗？”即使在这般境地，庞妃发起怒来，声势仍在。
“姐姐！”敏儿刚要阻止，却感到与庞妃相握着的手被紧紧攥住，攥地生疼。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有我。”她不忍再让姐姐受折磨，对那些嬷嬷们道。
嬷嬷们只得领命，全数退了出去。
庞妃一下似脱了力，手一松，神情恍惚。
“姐姐！”敏儿慌了，她毕竟才及碧玉之龄，又常年养在深闺，却不知此刻除了一声声唤着姐姐，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
庞妃一动不动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敏儿牵了牵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无比苦涩，“敏儿，我，好恨呐。”眼角处，一颗泪划下，没入发鬓。
“姐姐，敏儿不懂。”
“我恨他，那个好似永远高高在上，永远无情的人，”又是一颗，她说的很轻，很慢，眼神很深，也很凉，“他可以在前一刻对你说，帝王生来无爱，下一刻又告诉你，他爱一个人，世上任何东西都比不了他。”
“姐姐，”敏儿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不要再说了。”
她明白，庞妃恐怕是不好了，不然不会有力气说那么长的话。
“不，我要说。”庞妃顿了顿，顺了口气，“我又好恨，好恨把我逼到这地步的那个人，可笑他还什么都不知道，装得一副清高模样受人敬佩称赞，我好恨啊！”她口里说着恨，嘴角却是笑着，说不尽的自嘲自怨，“想我庞若儿堂堂也是正经册封的贵妃，入了这宫门也不奢望能若寻常人家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只盼能相敬如宾，延续皇家血脉，一片痴心却只因对他心底那可笑的感情的一次试探而被否定个彻彻底底！”
“姐姐，那人是谁，那个害姐姐如此痛苦的人是谁！”
“敏儿，好敏儿，你会为姐姐报仇的是不是。”庞妃忽然放轻了声调，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敏儿此时哪里会不答应，只连连点头。
“那便是了，敏儿，”庞妃笑道，“我枕下有一把刀，待会我会叫宁嬷嬷用它把我的孩子取出来。”
“取。。。。。。！”敏儿大震。
“好妹妹，听我说完！若是男孩，皇上忌惮我父权势，又因我知了他的秘密，定不会留下我孩儿成为长子太子，即便顺利产出也注定性命不保。倒不如行此大险，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外边嬷嬷宫女们跟随我多年，都是我的心腹，我交待下去，她们定能护你出宫，你带这孩子，去寻那开封府侍卫展昭，就说宫内有人意图谋害太子，皇上也遭人蒙蔽，他定会收留你们。”
“展。。。护卫？”敏儿平日被养在深闺，却也听过御猫展昭的大名。
“对，便是展昭，我真恨不能。。。。。。！只是要苦了妹妹。。。。。。”庞妃涩声道，“此番欠你，姐姐来世定然加倍还你。”
“姐姐莫要这么说。”敏儿的泪掉得更凶了，“姐姐平日待我甚厚，妹妹定助你完成心愿。”
“好，好！”庞妃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现在把嬷嬷宫女们都叫进来吧，我再吩咐一二。”
敏儿知道时间不多，赶忙擦了眼泪，唤了婆子姑娘们进来。
庞妃躺于塌上，仍有鲜血不断流出，却神色淡然，将事一一吩咐了，才眼一闭，道，“动手吧。”
一个嬷嬷颤抖着取出藏于枕下的短刀，敏儿纵是已有准备，想到后边的事，仍不禁悲鸣出声。
天，微明，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影挎着一个小篮子，不惊动任何人地出了宫。
宫内众人和在宫外苦等的庞太师，还不知道那一片寝宫中，有一个倔强又执着的女子，已经烟消玉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