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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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展昭为什么会在深夜造访陷空岛，那还要从三日前的夜里说起。
是夜，包大人正与公孙先生在禅房参禅，开封府衙内一片宁静。
忽然，一片兵刃相碰之声划破了这寂静，却是一个来历不明、头戴斗笠的人破门而入，不顾当值衙役阻拦，硬要硬闯进内面见包大人，当下便和寻声而来的衙卫动起手来。
那人武功却是不俗，即使今夜在府内衙卫林林总总有数十余人，又加上后来寻声而来的王朝等人，合攻之下竟仍是奈何他不得，让他渐渐逼近了内院。
作为大宋朝的首府重地，能在这开封府衙供职的衙卫都不是泛泛之辈，手底下的功夫个个了得，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间甚至练有一套公孙先生传授的合击阵法，普通江湖人士入了这阵，能坚持个十招便算好的了。
可饶是如此，还是被这人一路从前门打到了内院。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当斗笠男的手刚一触到内院的门的那一瞬，一路穷追猛打的众侍卫竟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攻势，收了手中兵器，齐齐退后一步，数十对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微光，静静地看着这不速之客，眼神中没有一丝忧虑。
一路来长驱直入、势如破竹的斗笠男，却也在这道门前戛然而止。他紧了紧手中之剑，用掌慢慢、慢慢地推开了门。他是如此凝重，仿佛这简简单单的木门有着千斤之重。
因为他和那些侍卫一样，知道在打开这扇门后，有谁，必然会在那里。
门一点点被推开，门后之人人的身影也一点点显露出来。
如火般的红，如玉般的颜，如星般的眸，如水般的意，只一人，只一剑，孤立于庭中。
皎洁的月光打在那人身上，泛起一层微微的荧光，剑与人相映，一时似真似幻，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那身形虽然修长，但却并不如何魁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纤细单薄的。但偏偏就是这仍带着一丝少年青稚的身子，却挺得比任何人都更直、更坚定，如松、如竹、又似磐石，仿佛就算天塌下来，那瘦弱的双肩即使拼得粉碎，也定会抗起所有重担。
斗笠男即使心中早有准备，此时也有些发虚。与展昭此人，他打过几次交道，知其平日行事虽看似忠直、一板一眼缺于灵巧，实际上却只是藏慧于心、不露锋芒，要骗过他，绝非易事。哪怕接下来自己说错一点、踏错一步，恐怕也会被他看出马脚来。
所以他推门的手很稳，跨进院子的脚很稳，站定后，先收了剑，再摘了斗笠，开口说话的时候依旧很稳，“禁卫军统领葛青，求见包大人，大人现在何处？”
月光下，展昭一双清清亮亮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有那么一瞬间，葛青只觉自己一切所思所想，在那双毫无杂质、似能看清一切的眸子下无所遁形。好在他一身修为深厚，又担任守护皇城之要职已久，多少练就一些掩藏心事的功夫，故而虽此番因欲行违心之事而心生惭愧，却仍能强自撑住，不在展昭无形的试探下露了痕迹。
一片云飘过，半遮了月光。展昭的眸在这半明半暗之间，更显明亮，半响，他终于回道，“在禅房。”收剑入鞘，转了身子，为葛青引道。
葛青掌心冒汗，却只装作不动声色，挺了挺胸，正了正衣，跟在他后面去了。
展昭，就算你忠肝义胆，甘为百姓撑起一片青天，可我葛青，也有自己不得不撑的天！展昭，此番虽非我所愿，但为一己私欲，行不义之事害你是真，我定还你。葛青念及此，心下一片坚定，脚步也更加从容。
随展昭穿过两道廊，进了禅房之后，一眼见着的是一执羽扇、文士模样的白面男子，虽面生的很未曾见过，但想来便是那被称为智计无双、算无遗漏的开封府师爷公孙策了。
再往后看，一身藏青便袍的包大人，手执一卷，端坐矮案之后，正抬了眼看他。
包拯早听见外边吵杂，不过有展昭在外边守护，他自是放心得很。此时见展昭竟带了一人进来，便问，“展护卫，此人是？”
展昭在进禅房前已行过礼，故而直接答道，“此人乃禁卫军统领葛青，与卑职曾在宫中照过几次面。”
“哦？”却是公孙微眯了眼，向葛青稽了一首道，“不知葛统领深夜持械造访，意欲何为？”他把持械两字发得极重，何为又拖得很长。
包拯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葛青听了，却二话不说，弃了手中佩剑，那剑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已退到一边的展昭看了这一幕，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葛青伏身于地，先对包大人行了个大礼，才抬起头泣声道，“事关大宋社稷，请包大人恕葛青无状。大人可知月前对外宣称难产而死的庞妃死前已产下一子？”
包大人把手中书卷一放，“此话当真？为何宫内却是隐而不宣？”皇上长子，那可是太子啊。
“千真万确！皇上误信谗言，以为庞妃与人私通，进而怀疑太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竟下旨令大将军涂善闯入后宫，杀了庞妃，又欲杀刚出生的太子，所幸太子被庞妃的义妹庞敏拼死带出宫去，不然此刻也已命丧九泉。”
“竟有此事！”包大人震惊了。
“那太子现在何处？”却是公孙先生问了。
“葛青不知。”
展昭在旁听了，隐约想起了什么，又一时抓不到头绪。
葛青又道，“万岁怕庞妃与人私通被处死之事有损皇家威严，故对外称其因难产而亡，又密旨涂将军，要他全力追杀太子！”
包大人回过味来，问，“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葛青面露悲色，沉默不语。
“葛统领，”公孙猜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葛青自嘲一笑，“不错。。。。。。不错！我就是那个万岁误以为跟庞妃私通的人。”
三只都震惊了，面面相觑。
“我本是庞府门客，与若儿本是两情相悦，不料她却太师被送入宫中，当了贵妃，庞妃进宫后，我求给我太师谋了禁卫军统领之职，只为能远远地看着她，护她周全，再没有过半分逾越非分之想。”他低头，眼里蓄满了痛苦，“可此事不知如何却被奸人得知，向万岁进谗，成了庞妃获死的理由，我。。。。。。！”
包大人叹了口气。
葛青复抬起头，“是我害死了若儿，罪都在我，可庞妃是清白的！可怜稚子何辜，太子他。。。。。。太子他确实是皇上的亲骨肉，是我大宋的皇裔。此事湛湛青天，日月可表。求包大人替庞妃申冤，求包大人找回太子，维系我大宋一统！”他一抱拳，“我葛青来世衔草结环，犬马以报！”
说罢，一转头，竟猛然一扑，撞向禅房一侧的石质佛像。
展昭拦阻不及，大惊之下奔过去，却只见他额前血流如柱，眼见是不活了。
葛青弥留之际，透过血眼，模模糊糊见扶起他的人是展昭，无力地笑了一下，心道，展昭，我，这便算还你了。
他眼前仿佛闪过无数画面，那上面，一大一小两个人，笑得很温暖，很幸福。
他便也觉得很幸福，因为他为他的幸福，撑起了天。
展昭缓缓放下手中的人，垂着眼帘，站了起来。
此时，天空亮了一下，一记惊雷炸响，方才还月朗星疏的夜，竟下起雨来。
那雨，下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