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南墙》雨栖客

2、游戏

　　这态度显然激怒了祁越身边的小弟。一个黄毛猛地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于景的肩膀：“操！你小子什么态度？跟我们越哥这么说话！”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于景肩膀的瞬间——

　　于景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没有大幅度的闪避，只是肩膀极其细微地向后一沉，恰好让开了黄毛的手。同时，他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黄毛的手腕，向下一拧一压！

　　“呃啊！”黄毛猝不及防，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整条胳膊都被一股巧劲带着向下弯去，身体不由自主地矮了半截，发出一声痛呼。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于景已经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站得笔直，只是眼神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像结了一层冰霜。

　　“别碰我。”他淡淡地说，目光甚至没有多看那捂着手腕龇牙咧嘴的黄毛一眼，而是重新看向祁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原本喧闹的台球厅，以这张球桌为中心，寂静像涟漪般扩散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穿着校服、看起来清瘦冷峻的少年，谁也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这么狠！

　　那几个原本盯着祁越的一些人，此刻也惊讶地掩住了嘴，目光在于景和祁越之间来回逡巡，带着不可思议和……一丝兴奋？

　　秦旭冉也傻眼了，他知道于景能打——初中时两人一起在校外跟人起过冲突，他见识过于景那与其冷脸完全不符的狠辣身手——但他没想到于景会在这里，在祁越的地盘上，直接动手！

　　祁越脸上的慵懒和玩味，在于景出手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眯起了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像是终于被挑起了真正的兴趣。他没有去看那个吃了亏的小弟，而是紧紧盯着于景，像是要重新认识这个人。

　　他缓缓将烟从嘴边拿下来，夹在指间，烟灰簌簌落下。

　　“呵……”一声低笑从祁越喉间溢出，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味，“有点意思。”

　　他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和于景之间的距离。两人身高相仿，于景可能略矮一两公分，但气势上竟丝毫不落下风。

　　烟味混杂着祁越身上淡淡的、说不清是烟草还是薄荷的气息，强势地侵入于景的感官。

　　“小朋友，”祁越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你说，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从于景的眼睛，缓缓滑到他紧抿的唇线，再落到他因为刚才动作而微微敞开的T恤领口露出的精致锁骨上。

　　于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热量和压迫感。
　　他没有后退，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碎发下的眼眸迎上祁越的视线，冰冷，且毫不退缩。

　　“你想怎么算？”于景反问，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他藏在校服袖口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被点燃的战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绿色台球桌旁，一边是叼着烟、三七分短发、气场强大的地头蛇祁越，一边是穿着校服、面容冷峻、眼神如冰刃的学霸于景。

　　火星撞地球。

　　一场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秦旭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事态搞得更严重了。

　　祁越盯着于景看了几秒，忽然，嘴角勾起一个极具痞气的弧度。他抬手，将剩下的烟蒂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发出“呲”的一声轻响。

　　“简单。”祁越拿起手边的台球杆，用巧克粉慢悠悠地摩擦着皮头，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陪我打一局。”

　　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于景：

　　“赢了，钱你拿走，人你带走，我亲自给你们道歉。”

　　“输了……”他顿了顿，笑容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野望，“你，和他，都得留下点‘东西’，或者……答应我一个条件。”

　　于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当做赌注的感觉。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直接硬闯出去？他不是做不到，但带着秦旭冉，难免麻烦，而且……他看了一眼祁越那双充满兴味和挑战的眼睛。

　　这家伙，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者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景哥……”秦旭冉在一旁小声叫他，语气担忧。

　　于景没有理会秦旭冉，他的目光扫过祁越手里的球杆，又看了看旁边空着的球杆架。

　　然后，他向前一步，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了一根看起来最顺手的球杆。

　　动作自然，仿佛他本就属于这里。

　　他拿起巧克粉，学着祁越的样子，不太熟练却极其认真地擦拭着皮头。午后的阳光透过台球厅高处的窗户，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整个台球厅二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气质迥异却又同样耀眼的少年身上。

　　于景抬起眼，看向祁越，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清晰地响起：

　　“好。”

　　“怎么打？”

　　祁越看着他拿起球杆时那生疏却认真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他将自己的球杆随意地扛在肩上，走到球桌另一头。

　　“简单点，斯诺克，一局定胜负。”他指了指桌上散落的红球和彩球，“你开球。”

　　于景没再多言，走到开球区，俯身，架杆。

　　校服衬衫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绷紧，勾勒出少年清瘦却蕴含力量的背部线条。他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眼神，只留下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侧脸。

　　祁越就站在他对面，双臂环胸，叼着新点燃的烟，好整以暇地看着。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像带着温度，一寸寸地扫过于景的每一个动作细节。

　　周围的混混和小弟们，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突然闯入的冰山一样的少年，能接下越哥的招吗？还是……会输得很惨？

　　于景调整着呼吸，眼神锐利地扫过整个台面。计算角度，评估力度。这一刻，教室、习题、高考……所有的一切都被暂时抛诸脑后。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初中时会因为林辰被欺负而毫不犹豫挥拳的少年，骨子里那份被规训压抑已久的反骨和鲜活，在这一方绿色的球桌上，悄然苏醒。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

　　然后，出杆。

　　“砰！”

　　白色的母球被精准击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向那一堆紧密排列的红色球堆。

　　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台球厅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了未知的涟漪。

　　游戏，开始了。

　　而祁越看着于景那与他冷峻外表截然不同的、带着狠劲与专注的侧影，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逐渐变得深沉而充满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