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逸线》Lmogen

2、肇事责任

　　高架上车影寥寥，没了阻塞车子疾驰，从酒店到住处也不过才用半时。
　　橙黄色的掠影很快就定格下来，穆东流盯着后视镜里印出的黑色长条，半晌都没做声，还是酣眠的人迷迷蒙蒙地唤了声才叫他有了动作。
　　“穆哥？”
　　“嗯，到了。”
　　后座的门被穆东流拉开，冷风并驱争先地哄闹着拥挤进车厢内，艰难捂暖的身子霎时遭到寒潮侵袭，周却裹在大衣里狠狠打了个哆嗦。
　　从凛风中回过神来穆东流仍然站在身边，周却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他时嘴巴几不可查地瘪了下来，皮肤被冻出了影影绰绰的红，缀在眼尾像极了受了委屈可怜撒娇的小雀。
　　“周一上班来接我吗？”
　　声音都被吹化了。
　　“明天来接你去城外。”
　　穆东流接过衣服重新给周却披上，“穿着吧，离家还有一段路要走。”
　　披好了又说：“明天穿多一点，还要降温。”
　　暖流再次围裹住周却，他冲穆东流笑到，“好哦穆哥，那我明天穿丑一点出来。”
　　退着走了几步，回过头却还能看到穆东流站在原地，周却挥了挥手，“我回去了，穆哥你也快回吧。”
　　钥匙击扣出叮铃哐啷的声音在旋开门后刹住，高大的身躯局促地挤在逼仄的空间内，落在桌上的手机铃适时地响起，声音摧拉挠磨着周却的耳膜，他没有动作反而倚着门板，冷冽再度导入肌肤，钻埋进骨缝间，荧荧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等到炸耳的铃声熄了火、屏幕灭了光他才有所动作。
　　让一间三十平不到的房子承担一个成年男人的一切，颇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味，尽管周却尽自己所能地整理了屋子，可余下的东西仍然无法安置，最后只能置放在罅隙间和旮旯里。
　　立在鞋架上的书堆颤颤巍巍地立着，有次换鞋的时候周却从下朝上地瞧上一眼，高矗的书堆像是像是下一秒就要倒塌，将他掩埋起来似的。窘迫的样子实在叫人难为情。
　　亲近如竹马穆东流也从没进过周却的安身立命之处，穆东流也委婉地提过叫他搬去一起住，但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这个提议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有时周却也笑自己，遮遮掩掩的样子好像这是窃来的一样，见不得人。
　　促狭的房间竟也硬生生挤出了四间屋子，穆东流的大衣被他放在软椅上，周却没有第一时间看手机，而是开了电脑看公司的邮件，点开唯一的红点才发现这是个陌生的账号，清楚的分行让人不看也难。
　　周却迅速扫过邮件，依旧是颠来倒去的车轱辘话，指腹抵上眉心轻揉了几圈便放下了手，转而敲向键盘可最后还是把松散的段落全部删除了。
　　或许他真的应该再考虑一下穆东流的建议，换个地方住住。
　　关了电脑眼不见心不烦，周却把额前的碎发潦草地往后拨了拨。与床伴分手的悲伤是短暂的，因为丢掉包袱如释重负的感觉随踵而至，前些年追求忠贞的爱情，现在却与之背道而驰。
　　功不可没的父母逃脱了肇事责任，周却选择了对母亲避而不见，可父亲则更为狡猾，他以一种再也无法出现的方式脱身，空留下羽翼未满的小雀茫然地面对他死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