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承诺》风疏云展

2、第二章

　　莫子昂等得焦急，忍不住探了身子网教室里看。正好看见魏承站在讲台上擦黑板。少年的很单薄的肩膀，微微垫着的脚尖，逆着光的紧抿着的嘴唇。都只专属于这个倔强的人，这幅平常的画面让莫子昂看的异常心疼。情不自禁的走到了魏承的身后，拿过黑板擦，道，“我帮你擦。”言语里竟有了些强势。只是逆着阳光的薄薄的耳垂不受自己控制的红了一大片。

　　魏承仰着头看他，虽然年幼了自己一两岁，但是已经是小白杨一样修长挺拔的少年了。不知道吃了多少好东西，个子窜的那么高。

　　魏承双手环胸看着他，道，“你怎么又来了？”
　　言辞之间虽然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但却让莫子昂异常的高兴，他毕竟是没有忘记自己的。

　　莫子昂轻咳了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老实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言语之间倒有了些自己也相像不出的羞赧。

　　“看我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魏承说这句话时正好转过了身，所以莫子昂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薄红。认命的一个人站在讲台上像受了委屈一样的擦着黑板，粉笔灰沾在手上干涩的很，让莫子昂觉得难受极了。

　　一会儿要怎么和他说呢？“放学以后有时间么？一起吃顿饭吧？”一看就是浪荡公子哥勾搭小姑娘的前奏，他一定不会欢喜的。或者说，“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好么？”却又显得太小孩子气了。从没有过追求别人经验的莫子昂一下子犯了难，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没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了。

　　就在莫子昂还在发愣的空当，魏承却已经走到教室门口了。不耐烦的皱着眉，道，“你的黑板要擦到什么时候，我要锁门了。”
　　莫子昂这才反应过来，胡乱的擦了两下，就背了书包跑到魏承身边，道，“这就好，你锁门吧。”

　　魏承锁了门，却是一副不想与莫子昂说话的样子。脚步也拉得很大，奈何莫子昂腿长，总能跟得寸步不离，就在魏承要过马路的时候，魏承心急的拽住了魏承的手臂，没头没脑的说起来，“吃饭吧，我们，我们吃饭去吧！”莫子昂想，再也不会有比自己更没用的人了。

　　魏承却看了看他，道，“好啊，正好饿得很了。”

　　为了不给魏承觉得自己是个只会铺张浪费的富二代，莫子昂特地挑了学校门口的一家便宜又实惠的快餐店。看得出来魏承很喜欢这里，很开心的点了份炒面，倒是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莫子昂显得局促了。只得照着魏承点的又点了一份，又多要了两杯可乐。

　　魏承撇了撇嘴问道，“没来过这种地方？”

　　莫子昂不得不老老实实的点头，想自己的母亲总是说这种地方又不卫生又没有档次，来这种地方吃东西还不如把钱扔掉。莫子昂虽然不怎么赞同这种观点，但却习惯按照母亲的安排去吃那些昂贵的鱼子酱和牛排，并且习惯成自然。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但现在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耻了。

　　魏承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嘀咕道，“果然是有钱人。”这话说的不冷不热，让莫子昂听不出什么深层含义，但却知道总归不是什么夸奖的话罢了，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

　　和魏承在一起，哪怕是吃一份炒面也觉得很开心。虽然魏承的话不多，但莫子昂却能用空闲下来的时间去偷看魏承的每一个表情。羞恼的，别扭的，赞许的，享受的。就不禁开始抱怨起来，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

　　魏承坐在对面，有些畏寒的缩了缩脖子。莫子昂见他只在校服外套里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心就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北方的冬天总是冷到了骨头里。哪怕穿了厚厚的外套，有的时候仍是会冻得哆嗦。他想不出来那么多个冬天，穿的那么少的魏承是如何渡过的。
　　莫子昂想该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践了。

　　其实莫子昂在家里就做好了打算，他想请魏承吃一顿饭，然后故意打翻他的饮料，弄脏他的衣服。这样他就能以赔偿为理由，把自己为他买的衣服送给他了。虽然这个主意想的并不周密，但对于莫子昂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毕竟以前自己送谁礼物，都是接受的那一方欣喜若狂。何曾像现在这样，送件衣服都要瞻前顾后？

　　莫子昂暗暗为自己想出这个主意而得以，却不想，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莫子昂装作不小心打翻了魏承面前的可乐，冰凉的可乐带着气泡激在自己身上，那感觉可以说是相当不好。魏承冻得肩膀都缩了起来。莫子昂看了也是心疼，直怪自己不小心。

　　慌忙坐到魏承身边帮他脱掉外套，让可乐尽量不要沾湿毛衣。

　　只穿了一件单薄毛衣的魏承开始发抖，莫子昂一边连连说着对不起，一边脱掉自己的大衣把魏承包裹住。魏承看着他受惊小兔子一样的表情，倒是先笑了起来，安慰道，“没关系，不要担心，把衣服穿起来吧，会着凉的。”

　　魏承不停地摇头，只是觉得心疼的厉害。本来现在应该拿出自己为魏承准备的大衣说赔给你的，却也忘记了。

　　魏承脱掉莫子昂的衣服，道，“衣服干了就能穿，我一个人着凉也就罢了。你娇生惯养的，不要感冒了。”

　　莫子昂接过衣服，就慌忙从旁边的方便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大衣，说，“我把你衣服弄脏了，赔一件给你。”动作太连贯了，倒显得早有预谋了。

　　魏承冷下脸来，问，“你什么意思？”

　　莫子昂见他脸色都变了，顿时慌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

　　魏承冷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是与清秀的面容极不符合的冷淡，见他不说话，就接口道。“怎么？我的样子就那么可怜？看着就好像是吃不起饭的样子？所以大少爷你才会屈尊降贵的跑来请我吃饭？为了表示你多有爱心多亲民？钱多的没有地方花了是么？看见我没有外套穿显得很可怜，才买大衣来扶贫？抱歉，莫子昂，你还真是善良的很啊。”魏承的声音柔和，却冷嘲热讽的极尽尖刻。莫子昂被他说得红了脸，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意。

　　虽然也很想吼回去，说“你知道什么？我哪有那么泛滥的同情心？我做的这些不是施舍也不是可怜，是费尽心思的想要靠近你。”我一直是这样自私的。但莫子昂却不敢这样去做，只怕这样的表白会吓跑他。

　　莫子昂也想把他抱在怀疑撒一下娇说你不能这样枉费我的心意，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难受的心都像被人撕开了一样，快要喘不上气了。但是莫子昂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这样做。莫子昂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为力。

　　魏承见他还是没有要解释的样子，拿起校服转身就要走。看来也是气极了的样子，眼睛竟然像兔子一样赤红了起来。

　　莫子昂脑袋有些发蒙，只知道不能让他这样离开，不然再接近他可就难了。

　　于是就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腕，任魏承怎样挣扎也不松开。莫子昂的手腕虽然看起来纤弱，但力气却是极大的，魏承无论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急的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他一口。

　　“松开。”魏承冷冰冰的命令道。

　　“不松。”莫子昂也变得分外固执。莫子昂仰起头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有些湿漉漉的，像极了宠物狗挨了打的表情。接下来的话莫子昂说的有些哼哼唧唧，“我只是不想你冻着。”声音里就透着委屈。

　　魏承一听他这话，心里突然就暖暖得化开了。

　　不想他冻着，每个字分开着听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组合在一起，就让魏承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在意过魏承的感受。冷了，病了，孤单了，难受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从不会影响到别人。

　　而对于魏承来说，与不想联系在一起的词组，通常都是，不想你顺心，不想你舒服，不想你休息。没想到，也会有人不想自己冻着啊。

　　魏承的神情写满了不相信，莫子昂好像看出来了，就握紧了魏承的手腕，多加了一句，“真的。”

　　魏承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睫毛，和恨不得掏出心来给自己看的神情，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用空闲下来的那只手揉了揉莫子昂的脑袋，像揉猫咪肚子一样的动作。

　　莫子昂脸一红，就将手松开了。扭过头不说话，魏承却能看见他瘪着嘴，显然还在委屈呢。就开始有些心疼了。魏承知道自己对莫子昂的态度不好，并不是因为莫子昂怎样讨人嫌，而是因为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就会禁不住的自卑。

　　那种昂贵花瓶里的玫瑰雨遍山遍野的狗尾巴草的区别，让魏承感到无法忽视。所以当莫子昂做出一点好似施舍的行为，莫子昂就会觉得自己受了屈辱。而自己心里却也知道，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抱着过这种心思。

　　是自己的想法太卑鄙了，想到这里，也就觉得自己刚才的刻薄相当可耻。

　　魏承轻咳一声，小声念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我根本就不值得啊？

　　莫子昂好似没有听清，说了声，“啊？”声音还是哑哑的。

　　魏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再和你道歉呢，是我太情绪化了，很讨厌吧。”

　　可是对面的少年还是表现的恹恹的，虽然说了没关系，但还是一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最后还是魏承穿上了他送的衣服，告诉他很舒服很暖和，莫子昂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