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民合作别搞这么暧昧》万世律

4、快乐小燕神奇相机

　　另一边，给车点火的功夫，楼连霄没头没尾地问：“怎么样？”

　　燕以乐知道他在问什么。她系好安全带，拿出刚才拍的照片，举起来晃了晃：“各种角度都拍了，应该够用了。”

　　她将照片一张一张摆在腿上，本该静止的画面就流动起来。每一张照片都像一只藏起来的眼睛，暗中窥视着事务所的动向。这就是她的能力：拍出的照片就像隐形摄像头，可以实时显示现实中的变动。

　　从门口的那张照片里，他们看见钟九倾和重黎聊了几句后转身回去。燕以乐心说，可惜听不见，什么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给拍立得或者技能升升级。

　　楼连霄扫了一眼其他照片，将车缓缓开上公路，半真不假地责怪：“小姑娘，你还真有点违法乱纪的天赋。”

　　有天赋的小姑娘耸耸肩，收起照片，无辜道：“我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个听命办事的监控室大爷罢了。”

　　说完，她熟练地将照片拢起来整理好，贴着拍立得放进自己随身的小包里。

　　“调查处的小姑娘也不简单哪。”

　　钟九倾在客厅中环顾一周，悠悠叹了一句。重黎说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一楼的主要活动区基本没有死角，小姑娘拍照的时候估计刻意选了角度。

　　他的感知没有重黎敏锐，倒是不太在意有人偶尔偷偷看一眼，但到底是所长，要为其他人的舒适生活考虑。

　　当然，现在也只有他的能力可以解决这个小问题。

　　“事务所果然缺了我不能转啊。”他笑着叹道，一手召出书天地，在空中写下“非礼勿视”几个字。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命令成立，四个金字的笔画迅速四散分开，朝着窥视感的来源而去。

　　如果燕以乐这时再次检查自己的照片，就会发现其中几张已经变回了普通的照片，不再动弹。

　　*

　　外勤任务前半段顺利完成，接下来要坐车考察界域门。燕以乐刚入职后不久就来这里拍过照片，觉得有些无聊，就开始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拍立得。

　　这是她从二手群里收来的神奇物件儿。原主人说根本拍不出照片，燕以乐偏不信邪，收来后发现，在她手中，只要轻轻按下快门，拍立得就会产生动态照片，实时展示拍摄对象的变化。

　　自此，接受了二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小燕同学就走上了怪力乱神的道路，并根据大学生庞大的情报网和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一路找到特赦调查处。

　　调查处并没有面向社会招人的先例，入职的人多少都有点背景：祝长清、楼连霄、傅瑾这些，不是从军队调过来就是和军方有点关系；霍临渊和周宥则是临槐惨案的亲历者和幸存者，对此多有了解。

　　然后我们的“普通”大学生燕以乐就将实习简历投到了调查处的信箱里。楼连霄或许是从简历里看出了她强大的信息搜集能力和文书写作能力，又或许是忌惮那“所拍之地一览无余”的超能力，担心她要为祸人间，脑子一抽就给了个机会。

　　面试时，除了正在上班的编外人员周宥，其他四位都到现场观摩。

　　调查处传统——在紧张的日常工作中，不放过任何一个摸鱼的机会。

　　楼连霄担任主面，暗自打算找点借口委婉回绝燕以乐的求职。他试探道：“你是黎都大学的在校学生吧？调查处工作比较忙，你还是学生，恐怕应付不来。”

　　燕以乐并不在意，眼神坚毅：“楼处，时间和精力都不是问题——其实我已经保研了，大四还挺闲的。”

　　一计不成，楼连霄又生一计：“那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呢，不会担心专业不对口吗？”

　　燕以乐见招拆招：“政治学，族群关系分支，应该挺对口的吧？”

　　现任处长和前任处长对视一眼，学院派啊，真没见过这么对口的。

　　第一回合，调查处败。

　　祝长清接着问：“小姑娘，你为什么想来调查处实习？有什么特长吗？”

　　燕以乐陷入了思索，没有立刻回答。四人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她拿出自己的神奇拍立得，咔嚓来了一张能实时变化的照片。

　　本来只是来围观的霍临渊双眼瞬间一亮。他对这种稀奇古怪的器物颇感兴趣，好奇地问：“这个拍立得能给我玩玩吗？”

　　燕以乐成功反客为主，大方地取下拍立得，向前一递：“请吧，但别拍太多，胶片挺贵的。”

　　霍临渊换着角度随手拍了几张，但拿出来一看都只是一些普通照片，和燕以乐拍的放在一起对比就更明显了，一边是jpg，一边是gif。这下他对燕以乐这个人也产生了好奇。

　　燕以乐问：“这算特长吗？”

　　随心生成的便携式监控，面试官们还真没见过这种能力。糟糕，有点心动。

　　第二回合，调查处败。

　　第三回合是临时加的笔试，基本就是走个过场。顺利赢得笔试机会之后，燕以乐就知道自己已经稳了。作为九域顶尖学府的学生，她应对考试的技能已经登峰造极，最终毫无疑问地以有史以来的最高分通过了笔试。

　　至于为什么是最高分——因为霍临渊和傅瑾耐不住好奇，也尝试做了笔试题，结果分数没燕以乐高。

　　入职后没多久，燕以乐又展现出了强大的人际交往能力：只需要聊一会儿天，她就能摸清说话人的基本信息和性格特点。

　　傅瑾锐评：挺适合拍花子的。

　　楼连霄从回忆里抽离，接着问：“你觉得事务所的这几个人之中，谁更像是能预知界域门动向的那个？”

　　“应该是重黎吧。”燕以乐先说了结论，接着开始具体分析：“所长钟九倾就不说了，我跟他接触不多。重黎就是蒙着眼睛的那个姐姐，气质淡淡的很神秘，而且她亲口承认了自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那能看见未来也有可能吧？好多文艺作品里的预言家都是这么设定的。”

　　“我在她面前的时候总觉得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可能也与她的能力有关，也不知道我的照片会不会被她察觉……”

　　楼连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位看着年纪不小的大爷叫黄叔，人挺和蔼可亲，喜欢跟人聊天，重黎对他很尊敬，感觉像是某种隐姓埋名的老前辈扫地僧什么的。他确实年纪不小了，但腿脚不便八成是装出来的。”

　　“因为他走到厨房时脚步声很轻？”楼连霄也回想起他身上的疑点。

　　“对，好奇怪……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这一点呢？”

　　“最后一个是烟姐，她应该算鬼族。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鬼！”

　　鬼能不能算族群，这个问题燕以乐还不太确定，毕竟她的老师和她本人之前都没见过鬼，课堂上也不教这个。

　　她托腮接着分析：“烟姐全名叫江烟，生前是淹死的，年龄未知，对人很友好。但我总感觉她身上带点凶性，按小说的设定，这种角色过去估计是个杀了不少人又被收编的厉鬼吧……”

　　“做得不错。”楼连霄欣慰点头。能得出这些信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很多都是看似无厘头的猜测，但根据过往的经验，他选择相信燕以乐的直觉。

　　说完，燕以乐突然一个激灵坐正，期待地对楼连霄眨眼睛。

　　楼连霄知道她这是邀功来了，无奈点头：“知道了，帮你抽卡。”

　　燕以乐：“好哦！”

　　楼连霄的运气一直好得离谱，是燕以乐恨得牙痒痒的欧皇。但小燕同学深谙狐假虎威化敌为友之道，选择借欧皇之力给自己抽卡。次数多了，这就成了两人一起出任务的老规矩。

　　说话间，界域门到了，他们到达时恰好是酉时前夕。两人下车往湖中心望了半天，并未见什么异常，和处里挂着的照片里没什么区别。既然还有事务所帮忙盯着，他们也就不打算在湖边苦等两个小时，索性打道回府。

　　楼连霄还没忘记顺路到常去的中医馆买些草药。

　　下午的阳光从车窗外淌入车内，丝丝缕缕将二人裹在其中，温暖柔和，燕以乐险些又要睡着。到了调查处，她揉着眼下车，恍惚间见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行事鬼祟的人，正在门口往调查处里张望。

　　楼连霄比她先察觉问题，左手拎着草药，右手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别说话，跟上我。

　　他带着燕以乐绕到那人身后，轻拍那人的肩膀。

　　“啊——”一个年轻的女声尖叫起来。

　　楼连霄差点当场使出擒拿技巧，幸好在动手前一瞬忍住了。

　　那人的声音穿透力太强，不仅把面前两人吓得一个激灵，连调查处里打盹的傅瑾都被惊了出来。

　　他头顶的青耕以极快的速度发现敌情、睁大眼睛、锁定敌人，然后“嗖”一下就将自己发射出去，正撞在那人头上。

　　燕以乐愣愣看着它的轨迹：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傅瑾欲言又止：“青……”

　　青耕没有理会，它使出了物理镇定术——它好像把人撞晕了。

　　楼连霄和燕以乐条件反射接住往后仰倒的女生，向傅瑾和青耕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或许这就是暴力奶妈吧。

　　他们将受害人转移到调查处内，暂时安置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傅瑾表情淡然，顶着一脸无辜的肇事青耕，再三保证：“青耕的力量没那么大，冲出去也是因为发现了她身上的病症。这位……可能是受过精神层面的伤害或者影响，被青耕治疗后才陷入了昏睡。”

　　总之不算坏事。

　　但他的保证并没有改变对面两人复杂的目光。

　　靠头槌治病，真是暴力奶妈啊。

　　傅瑾：……奇怪的印象回不去了。

　　燕以乐坐在一旁，托腮端详受害人：“这么说，她醒了应该就好了？”

　　傅瑾和青耕一起点点头。

　　可能是怕受害人闷着，也可能是出于愧疚心理，燕以乐替她将一层层伪装摘下来。失去口罩、墨镜、围巾和帽子的遮挡后，她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过了一会，小燕同学又从她口袋中摸出一个学生ID卡，看了一眼，惊奇道：“哎！是隔壁濯松大学的同学啊，叫杨茗……”

　　她来回对比照片与现实中的模样，对着憔悴的杨茗露出物伤其类的表情：“可怜的女大学生，生活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杨茗同学一时半会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好像睡得很安详，甚至打起了呼噜。

　　两个小时后，杨茗被调查处的“中元节后豪华补偿餐”香醒了。秉持人道主义原则，燕以乐分了一半给她。

　　调查处众人这顿饭都没怎么吃好，因为杨茗狼吞虎咽干饭的样子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七点半，霍临渊与傅瑾准点下班回了员工宿舍。楼连霄留下燕以乐一同问询杨茗具体情况。

　　或许是因为终于吃饱睡足，杨茗的精神状态也稳定了许多。但她防备心很重，先是反复对两人念叨：“萧沉暮就是个没实力的花瓶，走出半生归来毫无长进……”

　　确认两人除了“疑惑”以外并无其他情绪后，她才终于放松下来，几乎扑进燕以乐怀里，委屈道：“救命啊，终于找到正常人了呜呜呜……”

　　燕以乐手足无措，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正常人”的拥抱使她逐渐镇定下来，开始主动讲述自己的来意：“我、我感觉我被萧沉暮控制了，就像误入传销组织一样——不对，是邪教！他的粉丝比传销组织还可怕，这种事特赦调查处可以管的吧？”

　　楼连霄点头：“别怕，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听到他的保证，杨茗下定了决心，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找出了几张青鸟聊天记录截图，递出来。

　　与她聊天的人叫“杜鸢”，似乎是她的朋友。

　　“你们自己划吧，”她将手机递给燕以乐，并没有看截图，却好像已经将它牢记在心中。在两人仔细查看时，她在一旁适时解释道：“这是我和我舍友杜鸢的聊天记录。杜鸢是萧沉暮的颜粉，就是只喜欢他的颜值长相的那种粉丝。”

　　她几乎一字不差地引述着杜鸢的话：“以前她提到萧沉暮的时候，都是说【哎，我家蒸煮什么时候才能认清自己没有实力这件事啊】【球球了好好当个花瓶就行了】【萧沉暮你清醒一点，你就是个流量，好好交税别乱睡别谈恋爱我就烧高香了】……诸如此类。”

　　燕以乐和楼连霄静静等她说下去。

　　杨茗接着说：“但是从一个月之前，她突然开始变得很狂热，每天都给我发很多条奇怪的信息。比如【哥哥内娱唯一活人】【哥哥内娱紫微星唱跳演俱佳】【哥哥发电子专辑了，我要省吃俭用买100张】【哥哥怎么能不是第一，那个谁谁谁肯定买榜了，我要去喷他】”

　　“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上课不听，晚上不睡，把自己的生活费全部用在追星上，每天只在经济窗口吃一顿饭。我试着劝过几次，但她反应很大，甚至说要和我绝交，还连同其他粉丝一起通过青鸟信息轰炸我。”

　　“嘶，怎么像中邪一样……”燕以乐打了个冷颤。

　　得到她的认同，杨茗突然激动起来：“没错！我觉得她就是中邪了，或者那个萧什么给她下了降头，后来甚至连我也差点被控制。”

　　她又讲起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憔悴模样的原因：“我猜想杜鸢变成这样一定和萧沉暮有关，就开始暗中在他的粉丝群里潜伏。但没想到，我还没调查出个结果，竟然也差点被精神污染！”

　　燕以乐重复道：“精神污染？”

　　杨茗：“对，我觉得这就是某种让人强行降智变成脑残粉的精神污染。我跑的还算及时，没被降智，但差点被控制着也买下100张专辑。刚进付款界面我就清醒了，未经允许谁也别想动我的钱！”

　　“之后我一看到姓萧的那张脸还是容易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就全副武装来找你们帮忙了。哎，幸好物理防御还是有用的，唯物主义万岁。”

　　楼连霄想起之前警局共享的信息，缓缓皱起眉。

　　事件已经基本阐述清楚，燕以乐又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找到特赦调查处来的？”

　　杨茗将憋在心里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此刻已没了孤立无援的感觉，人也变开朗了不少：“嘿，大学生自有妙计。”

　　“我最开始就是看到了一个人分享的经验，提到官方专门设立了应对这类事件的机构，底下的评论都不信，但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从那个人的其他帖子找到她的联系方式，得到了调查处的地址，就赶紧翘课过来了。”

　　大学生总是有一些奇妙的信息交流平台，从生活日常到各类八卦，再到怪力乱神都市传说都无话不谈，从细枝末节的线索里找过来倒也正常。

　　这让燕以乐想起自己顺藤摸瓜找到调查处的光辉过往，她脸上写着“我懂”两个字，没忍住和杨茗握了握手：“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