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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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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莜他要夺位,您得帮他,他拿走了魔尊藏匿的卷轴,那上面……上面,有……迫使人吐真语的能力。
黑市街坊已有大批人因此武学被夺、内力被废,但他们都是死有余辜,婆婆……婆婆,您一定要帮帮血莜……”
“卷轴靠魔尊的内力催使,倘若魔尊丹田枯竭……魔域…不可不择主…”
她盯着对方思忖的脸,恶意陡升,一股如蛇吐信妩魅的风韵感,在面颊上油然而生。
“魔尊……”
“魔尊他有个孩子。”
“啊?”
阴山婆果然大骇,忙完:“是谁?在哪?你别晕,别睡!”
“麽米呱啦……”
妙龄女子忙慌抱起人,边朝前冲,纤纤玉手边一挥,四周摇动的烛火猝然倒地,滚落在木牢旁的火焰,猛地大涨,掀起火伞高张的酷热,随后火势浩天的灾情,便轰然大波般席卷开来。
不远处的天上,直冲云霄的飞腾焰火再次诉说魔域有紧急异样,又死了很多人,又不止为何人群轰动,烁金美粲的光亮,连乔国都清楚看到。
脚步迟缓,某位弟子看着眼前逼人太甚的火势片臾,不敢忤逆尊者,只好走入灌木丛中,置若罔闻地低头盯水井。
水晶迹呈现的萤光成堆地攀附在井口,他跟着泛光的脚印扯住缰绳,慢慢下坠跃入井底。
糙劣的绳藤卒然划过掌心,他疼痛地倏忽脱手,却又马上想到自己身在何处。
迅疾朝前伸手猛抓井壁,内力冲掌后飞跃而出,任由木桶飘荡水中。
高马尾向后一甩,水晶迹浮在他手中熠熠生辉,剔透的脚印渐渐浮出地面,从他跟前一路上延至囚牢,淹没于黢黑黑的木桩下。
少年迅即奔入囚牢狱所,顷刻间根根桩柱突变轻盈般向外飞出,轰隆倒地巨响,霎成两段,刨地寻痕的臂膀肌肉强悍有力,膂力充沛,胸口均匀的呼吸却忽地一滞。
手腕微顿。
他扫开灰尘,诧异地盯着地上的淡淡荧光。
脚印只有一半。
是什么意思?
他一抬头,四周杂乱的荧光要么是半掌,要么只些许趾头,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由远瞻望,如怪异的纷纷鬼火,娇魅生艳,连少年都仿若自己也是深陷地狱的骸骨。
他不知少女为何葬身于此,掏出窥灵符默默紧塞手心,闭眼默哀三刻便起身出走,去向尊者谢罪。
却又在坟墓般的残瓦废墟前良久静立,越发觉得匪夷所思,又情绪低沉倦怠,这可是陛下万年前亲手所修建的,明明从没有过如此暴动。
这少女为何此刻要烧毁它?又为何与血莜尊者关系匪浅,竟能让他亲自下投名状?
若她果真实力彪悍无穷,又怎会无辜牺牲?若她懦弱胆小,尊者岂会给他这众多武器用以追捕?
口头说留一口气,器具中却又无一剑一刀,但又人马壮阔、声势浩天,刻薄得仿佛这姑娘唯他一人所擒,终身也只能受困他一人膝下。
红发带垂在身后飞扬而起,年轻弟子挑眉转身,边撑颏?琢磨边走,几株妖冶如火的娇花泄了气般垂下枝干,莹莹光彩消失殆尽,也没了修罗晚玉本身的娆媚。
他突然想到什么,瞳孔瞬间紧缩,斑驳的黑点密密麻麻,好似中毒一般。
修罗晚玉同类相残,炼制过的晚玉花香会抵制其他修罗晚玉的生存生长。
这让少年浑身忍不住颤栗,他猛地察觉到,绝对不能被血莜尊者发现这个。
长剑受召而出,臂弯微转而后刃锋只刺地面,明艳烈火龇牙灼灼,从剑尖盘桓而上直冲柄端,长剑横拿,明镜般的刃面映过少年瞳光璀亮、侧脸与流畅的下颚。
他高举一挥,喷出一路巨火,烧了满地奄奄的修罗花。
此人又迅捷转身奔回狱所,撕碎皱巴巴的窥灵符,砰的一声砸碎手中的圆水晶,又用脚底碾了几下,欲想将其顷刻压成齑粉。
熊熊烈焰一挥即出,灼天烧地,巨大壮阔的焰火再次裹挟整个牢狱,原本就残废松软的乔木不曾吱呀作响,眨眼化为灰烬。
死得好,被下通缉令的能是什么好货?
他错怪了,这人作为肯定比烧毁赌坊那位,更卑鄙龌龊,其罪可诛。
这样就好。
少年心里打鼓剧烈。
对。
这样,血莜尊者就查不到,那少女是陛下所杀。
眼见武器很快被焰火彻底果腹,少年后退转身,猛地,血莜尊者突然出现在他身前。
“你在做什么?”
“我……我……”他口齿不清,一口气没缓上来,急匆拿出那副逃犯画像,吞吐道:“我的抓捕行动失败了。”
“这地方——”
“她烧毁的。”少年忙道。
血莜召剑向焰火旋入,巨剑化成纷纷冰棱犹雨直下,尖刻无比,将烈焰贯喉而熄,又微微蹙眉勾手,水晶器术的残片龇牙冲出坚冰,悬入他手中。
“这是——”
“她砸碎的。”年轻弟子说,顿了下,又忙慌道:“还撕毁了窥灵符。”
“尊者,她实力超雄,不可估量,剑符双修运转自如,弟子查到昨日赌坊危难也是此人造化,今敢如此无视庄主您权势,弟子斗胆进忠言,恐是其他尊者欲对您不利……”
他心跳欲裂,一揖便不再抬头。
“弟子愿主动请缨,将捉拿此人刻入生死劫,定让她皮开肉绽、腿脚齐断,永生不负尊者师徒之恩,揪出幕后指使,诛之。”
“什么虚伪的坚韧、不拔的傲骨都化为乌有,永生只能为寇。”
“这是什么值得褒奖的吗?”血莜淡淡道。
“什————”
呛啷一响,话音未落,弟子已长剑高举身前,抗住眼前人出手如狂的巨剑。
岂料巨剑骤然化为万刀飞舞,随着血莜的纷纷掌拳横砍直劈而来,威势不可挡,墙上霎然点点滴滴满溅鲜血,数刀袭来直插骨身,少年瞪眼呕血,已觉自己身首异处、膛破肢断。
惊愕倒地的一瞬,刀剑脱手盘旋飞出,去势凌厉,血莜单手召剑格挡,刃面凌空飞而增,亮出一排鲨鳍形钢刀,如圆盾却又锋锐无比,可攻可挡,喀喇一声,少年长剑两半齐断,轰鸣声跌宕难消。
他掌力消退,瘫在地上,内心慌乱,不知为何谎言如此迅速被拆穿,难道尊者早知晓少女已死?
所以借机让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虚无缥缈的捕捉上,实则是为了——
谋权篡位!
他已心知肚明陛下复生归来,但因对魔尊事事疑心的万年怨念,与乔国城池落入正道之手后越发痛心疾首,这万年来才会一直研究两界穿梭法阵。
势必一举攻下正道之邦,独享魔尊之位!
“这么急切地想让我知道,她与我是生死仇敌?”
血莜语气带勾,嘶嘶作响,像伺机而动的蟒蛇吐着信子,瞳眸下瞥,魅光闪闪。
弟子脸颊被托起,五指深深嵌进脖颈,凌厉尖刻的锁喉过分凶猛,他憔悴的面容血沫淌出,滴在尊者腕背上,可惜尊者满手已全是浓稠黏糊的腥血,血滴如水落湖,很快便消失不见。
弟子面色惺忪,仿佛要一同消失,他急切地想拽点什么,却只抓到尊者平缓的话语:
“怎么可能会有人夸赞自己的敌人?”
他瞳孔猛地震颤。
什么……
难道?
那少女居然是血莜的情人!
遭了!
“我得把你送到情水池。”
血莜边说,心底思虑也未歇,岂料剑影蓦地悬飞冲来,他抽回搅动抓挠的五指,召过剑在弟子衣摆割下一段棉布,自顾自细细擦手。
断刃炬火咫尺之隔,却无再向前一步,原是巨剑已乖巧格挡在侧,滋滋刀光相撞。
少年趔趄起身,一掌直冲,另掌画圈,同时推出,断剑立即化为碎忍,如雨如雪倾天刺出,此招并无血莜冰棱那般摧枯拉朽、无坚不破,且无形无色。
可穿入人体后,便让对方内力忽尔消失,待敌人刹那大惊,他便立即召另刃出击,虽只七成力,刀刃炫飞点穴亦可爆出雷霆万钧的冲击。
问题是,这招,他受血莜所授。
红带飘扬,飞过年轻弟子眉头额心,他咬紧牙关,心中惊惶,明知对手倘若下掌诱招,自己未及时收力后反掌迅速击出,两股壮硕如牛的内力一同疾冲,自己不免重伤,霎时心中念头陡生:“如果被抓去情水池就完蛋了!”
不禁惨然变色,他自知自己对上血莜毫无胜算,却依然横冲猛撞,手脚并用,仗着脚筋被巨剑煞炁震断的风险,越身飞驰,一缕烟般蹿过血莜的臂肩。
血莜微步后移,一个响指,四周顿时被冰棱覆盖,又咔嚓一声,卸人内力的法诀和冰棱齐碎,他眺望远方。
心道:
“原来,她还有只小狗。”
啧,没新意。
“可别让我逮着了。”
男子凌空御剑,速赶刚才弟子疾走的路。
那正是阴山婆抱江楼月潜入的那处深灌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