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西游，天命万人迷竟是我》翠微听雨

30、第三十回 魔主戏言求佳偶，仙子静坐思迷局

　　牛魔王粗重的呼吸喷在发顶，带着酒气的热度几乎要灼穿她的襦裙。苏桂绾被他箍在怀里，鼻尖抵着他胸前浓密的黑毛，脑子里却像被惊雷劈过，嗡嗡作响。

　　不娶铁扇公主？想娶她？

　　这简直荒唐得像场噩梦。

　　她是苏桂绾，也是那个在现代图书馆里泡了三年、把《西游记》原著翻得卷了边的研究者。铁扇公主与牛魔王的婚事，明明是西行路上绕不开的节点——火焰山的火，借扇的波折，红孩儿的恩怨……这些都是刻在书页里的铁律，是连版本差异都无法撼动的主线。

　　可现在，这条线断了。

　　就像精心绘制的地图突然被人撕去了关键一页，她赖以生存的“考据”成了笑话。牛魔王的手臂越收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真实得可怕——这是个活生生的、会偏离剧情、会对她说出“想娶你”的精怪。

　　“怎么不说话？”牛魔王低头看她，指尖又开始不安分地摩挲她的腰侧，带着粗野的试探，“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苏桂绾猛地回神，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疼。这痛感提醒她，这不是梦。她真的掉进了一个脱轨的西游世界，一个她引以为傲的“知识库”完全失效的地方。

　　若是连牛魔王的婚事都能变，那孙悟空的劫难呢？唐僧的西行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握着剧本，能在这陌生的时空里找到方向，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误闯迷宫的旅人，连下一秒会撞见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可指尖的颤抖骗不了人。现代书房里那盏暖黄的台灯仿佛还在眼前，摊开的书页上“牛魔王”三个字加粗印着，旁边是她用红笔标注的批注：“与铁扇公主联姻，势力涵盖积雷山与翠云山，西游重要反派之一”。

　　可眼前这个抱着她、说要娶她的牛魔王，哪里还有半分“重要反派”的自觉？他眼里的欲望直白又滚烫，像要把她这株“月桂仙子”连根拔起，种进他的积雷山。

　　“突然？”牛魔王低笑，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那我就让你慢慢习惯。”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瓣，带着厚茧的粗糙，“以后天天看着我，看着看着就不突然了。”

　　苏桂绾别开脸，避开他的触碰，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来——如果牛魔王的剧情能变，那孙悟空呢？五行山的压帖会不会提前失效？唐僧会不会根本不出现？她一直计划着等唐僧来救悟空，可现在，这个计划还能成立吗？

　　她就像个拿着攻略却进了隐藏副本的玩家，所有的经验都成了废纸。那些烂熟于心的章节回目，此刻都在脑子里打转，却找不到一句能用来应对眼前的局面。

　　“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牛魔王的轻薄，而是因为这种彻底失控的感觉。她习惯了考据、分析、预测，可当“剧情”本身开始叛逆，她所有的底气都碎成了粉末。

　　牛魔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慌乱，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真的松开了手，只是依旧挡在她身前，不让她离开：“怎么，怕了？”

　　苏桂绾没回答，只是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洞府里的暖玉地面透着温润的热气，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她看着墙上那副闪着寒光的弓箭，忽然想起书里说牛魔王善使混铁棍，从未提过他擅长弓箭——连武器都可能不一样，她还能信什么？

　　“我真的需要时间考虑。”她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起来坚定，“给我三天。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拖延。她需要时间，需要重新梳理这个脱轨的世界，需要找到新的生存法则。

　　牛魔王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行，就给你三天。但你记住，别耍花样。”他转身往主位走，拿起酒壶一饮而尽，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这三天，你就住我隔壁的客房。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要是夜里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这话里的暗示露骨得让人面红耳赤。苏桂绾没接话，转身就往他说的客房走，脚步有些发虚。

　　客房布置得意外雅致，竟摆着盆鲜活的桂树，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可苏桂绾看着那盆桂树，只觉得讽刺——连这盆花，都可能是剧情之外的变数。

　　她走到窗边，望着积雷山朦胧的夜色，攥紧了袖中的桃叶。现代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

　　当剧情崩塌时，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恐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坐以待毙。三天时间，她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

　　客房里的桂花香漫在暮色里，苏桂绾坐在暖玉榻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榻沿的纹路。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将牛魔王那番粗野的求婚暂时抛在脑后，转而在脑海里铺开一张无形的网——网住的，是从大闹天宫到此刻的所有疑点。

　　那日与孙悟空喝醉后,谁把她送回来的?没有作案时间的孙悟空为何被诬陷偷蟠桃,吞金丹?如为何整个天庭的人都认为孙悟空是真凶?还有那片有黑气的桃叶?

　　还有凌霄殿上的细节。

　　赤脚大仙的慌乱。按说他是天庭老臣，见惯了风浪，怎会在孙悟空闹殿时露出那般失措？

　　太白金星的拂尘。那老头素来镇定，调停天界纷争时总爱捻着拂尘慢悠悠说话，可孙悟空说，那天他分明看见金星的拂尘在抖，像被什么吓着了。

　　最反常的是杨戬。

　　那个永远冷着脸、恪守天规的二郎显圣真君，竟会在她追问旧事时皱眉，说“水太深，别淌”。以杨戬的性子，若真是孙悟空顽劣闯祸，他只会直言不讳，绝不会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阻拦。

　　这些碎片在脑海里碰撞，渐渐拼凑出一个让她心惊的可能——大闹天宫，或许真的是场精心策划的局。孙悟空不是主谋，反倒可能是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那谁是幕后推手？

　　是不满天庭格局的势力？还是……更高层面的存在？

　　她想起孙悟空说的那句“天道有缺，逆势者昌”，想起那个神秘老道提及的“那位置不该是他的”。“他”是谁？玉帝吗？

　　苏桂绾揉了揉太阳穴，线索太少，疑点太多，现在的一切就像一盘散沙，抓不住，理不顺。

　　而现在，牛魔王不娶铁扇公主这件事，像另一根突然冒出来的藤蔓，缠上了这团乱麻。

　　按原著，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的联姻，是妖族势力与天庭某种平衡的体现。他放弃这桩婚事，是觉得不需要芭蕉扇了？还是说，他找到了更“有用”的替代？

　　比如……她这个月桂仙子？

　　苏桂绾心头一凛。若真是这样，那牛魔王对她的兴趣，就远不止好色那么简单了。一个天庭仙子，还是太阴星君座下的人，若能成为积雷山的女主人，对他在妖族的地位，对他与天庭的周旋，都大有裨益。

　　这比娶铁扇公主，划算多了。

　　“原来如此……”苏桂绾低声自语，指尖在榻上划出浅浅的痕。她之前只当牛魔王是色欲熏心，却忘了他本质是个精于算计的山大王。他的求婚，粗野里藏着的，或许是场更精密的权衡。

　　这样一来，他不娶铁扇公主的反常，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是谁让他觉得，拉拢一个月桂仙子，比联姻铁扇公主更有利？是他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人在背后提点？

　　那个神秘的老道，会不会也在其中？

　　苏桂绾只觉得头皮发麻。这盘棋比她想象的更大，从大闹天宫到积雷山的婚事，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她这个“原著研究者”，就像掉进了一张被重新编织的网，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绳结上。

　　窗外传来小妖巡逻的脚步声，踏在石板路上，规律得像某种暗示。苏桂绾抬头看向窗纸，那里映着桃树的影子，被风摇得晃晃悠悠，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孙悟空的信？她忽然反应过来——以五行山到积雷山的距离，就算孙悟空能找到信鸽，也绝不可能这么快送到。除非……是牛魔王故意让他送来的。

　　是试探她会不会趁机逃跑？还是想借此向她示好，显得自己并非完全掌控一切？

　　不管是哪种，都让她更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牛魔王，比原著里那个被玉面狐狸迷昏头的莽夫，难缠得多。

　　她躺回暖玉榻上，桂花香在鼻尖萦绕。现代书房里那本《西游记》的封面仿佛就在眼前，可上面的文字却变得模糊。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计，不是书页上那些被定义好的“角色”。

　　孙悟空的桀骜里藏着被算计的委屈，牛魔王的粗野下裹着精明的权衡，甚至天庭那些看似刻板的神仙，也各有各的秘密。

　　“水太深……”她又想起杨戬的话，这次却品出了不同的意味。不是劝她退缩，更像是在提醒她——别拿你那点“书本知识”，去揣度这盘活生生的棋。

　　夜色渐深，积雷山的风渐渐停了。苏桂绾攥紧发间的桂花簪，簪头的花瓣硌着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逃跑？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得先留下来，看看这盘棋里，到底还有多少被改写的地方。看看牛魔王的算计，看看那神秘老道的踪迹，看看天庭那些“反常”背后，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至于牛魔王的求婚……苏桂绾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冷峭的笑。他想把她当棋子，那她不妨就先做颗“听话”的棋子，看看谁能笑到最后。